先前卷入陷冰山風波而身隕的林瑚,也是靡樂門的護法長老。


    衛饒曾在多年前見過林和,林家滿門魅修,林和也不例外,當時他還已是化神境。


    故此那日衛饒的表現,比今日要糟糕許多。


    此時他的話,便是暗喻林獨山修為比不得兄長,而自己更比舊時要強,因此今日隻盯著她看了一陣,卻不會再有其他的舉動了。


    林獨山安靜地瞧著他,情緒毫無波動,“封仙印裏的人,是衛仙君放走的。”


    她換了稱呼,也是在問他,是否要以修士身份介入此事。


    衛饒將手邊的賬冊合起來。


    “林仙君被令尊派來接管鷺山府,為的不是靈脈福地秘境?難道還要將那陳年爛賬恩怨情仇一並攬在自己手中?”


    “哦?”


    林獨山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仙君也與他有舊怨?”


    後者尚未回答,林獨山又轉過頭,“亦或是仙君隻是與人方便,真正與鷺山府掌教有仇的,卻是在密室裏的那位?”


    衛饒風輕雲淡地道,“這裏何曾藏了別人?”


    林獨山默然片刻,忽地展顏一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若是有人想找王喬的麻煩,我們何嚐會攔著?”


    說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衛饒仍然坐在原地,“……她方才是否動了殺心?”


    旁邊黑影一閃,已經多了一個人。


    那人淡淡道,“若非我在這裏,她絕不會這麽輕易離去。”


    衛饒拱了拱手,“多謝小師叔,若真打起來,我未必是那家夥的對手。”


    那人輕輕一哂,“你若是當真自忖不是對手,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


    徐州邊境的荒山裏。


    蘇陸茫然地捧著玉簡,實在不知道顏韶的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然而她著實不覺得對方能知道自己認識妖皇,除非自己當年誤入陷冰山與他有關係。


    雖然從時間來看,他那會子可能還沒加入祭星教,但這都是他自己的說法。


    也許他早就是魔修了,隻是後來才承認的而已。


    蘇陸其實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畢竟考慮到他倆的身份,他要是一上來就這麽說,那是真的很奇怪。


    雖然說他如今的諸多言行也經常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倘若他真的和自己誤入陷冰山有關,參與或者知道了那件事,或許就不該這麽隨意地說話了吧。


    蘇陸腦子裏頓時湧現出諸多猜測,順便掏出另一塊玉簡,詢問衛饒何時啟程。


    過了大約一刻鍾,後者給了回複,說大約在十日後會前往冀州北部,一處名為夜闌城的地方,屆時他們可以在那裏匯合。


    蘇陸想想時間,決定繼續去參加仙盟大會,直接在冀州等他算了,去了西荒再過來也麻煩。


    她又問鷺山府的人如何了。


    衛饒隻說他咬死不承認,將找來的幾人都揍了一頓,鷺山府的人也拿他沒辦法。


    若是與他撕破臉,雙方都占不著便宜。


    “他們可以毀去我在徐州的生意,然而這也隻是我的一部分產業罷了。”


    他這麽寫道,“但我若是帶著手下衝到蒼鷺山裏,毀去他們的門派和弟子——那可是他們的全部,他們還指望著將這些獻給群玉宮,換取以後的容身之地呢。”


    而且他還會防著封仙印,那些人也沒有把握能拿住他。


    這事終究不了了之。


    在深入冀州之後,蕭天煬的傷勢痊愈了。


    他對於仙盟大會倒是沒什麽想法,聽說師妹要等衛饒還得留在冀州,師弟也要在這裏徘徊一陣子,幹脆也沒離開。


    反正第一輪比試對他們來說很輕鬆,還能再趁機修煉。


    師兄妹三人又分散開來,各自去參加自己的小組活動了。


    蘇陸在清晨時分抵達洈水城,鄒星煌說在城南一處茶坊等她。


    一路循著靈壓找過去,遠遠就看到兩個人坐在茶樓門口。


    冀州西北氣候多變,明明是夏日,天上也飄起了蒙蒙細雪,洈水城籠在一片紗霧似的白色裏。


    茶樓前搭建了涼棚,擺了一些桌椅,此時天色尚早,城裏的人尚未出來活動,那兩道身影頗為顯眼。


    “夠了!”


    其中的男修士猛地站起來,靈壓蕩開,身畔的桌椅無聲碎成了齏粉。


    對麵的女修士卻仍然安坐著,身下的長椅完好無損。


    她手裏還拿著粗劣的茶杯,那杯子也安安穩穩的,連一滴水都沒有晃出來。


    “你憑什麽教訓我!那老東西不過是個凡人,你還讓我向他道歉?他也配?”


    男修士怒喝道:“再說你又算什麽東西!鄒星煌,你不過是泥腿子出身,一家子卑賤工匠,仗著比我早入門幾年,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我堂堂穆家嫡係傳人——”


    “人家茶樓老板,見到客人來了,上前問一句要喝點什麽,就被你打傷。”


    女修士低頭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我何曾教訓師弟,我知道師弟隻是一時激動,想來也是無心之失。”


    “不必再說了!”


    男修士咬牙切齒地道:“看到你這假仁假義的模樣,我就覺得惡心!”


    “那要不你把眼睛挖了吧?”


    男修士和女修士同時回頭。


    蘇陸慢悠悠地走過來,“看我幹嘛,我這不是看你很困擾,就好心給你提個意見?”


    那男修士身形纖瘦,乃是容貌妍麗的少年模樣,一身裘衣華服,正是當日在玉樊樓遇到的穆蘄。


    穹冥仙尊的四徒弟。


    他眯起眼睛盯著她,“是你啊,哼。”


    蘇陸感覺到一絲殺意閃過,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穆蘄冷笑一聲,直接轉身禦劍騰空,化作一道流光飛遠,很快隱沒在落雪的黯淡天幕裏。


    蘇陸有些震驚。


    她甚至都沒看清他的法寶是什麽樣子!


    隻看到一把劍的輪廓,以及仿佛是紅的,具體形狀花紋卻是模糊不清,而且他的靈壓幾乎微不可查,稍遠一些就氣息全無——這家夥倒是真有兩把刷子。


    僅僅這麽一手,已經讓她確定,若是兩人戰鬥的話,自己沒有把握一定能贏。


    另外那個人一直坐在長椅上,此時抬手在空中點了點。


    宛如時光倒流一般,滿地破碎的木屑迅速聚攏,重新拚湊出一張完整的木桌,穩穩當當立在地上。


    旁邊的幾條長椅也被原模原樣修複了。


    鄒星煌這才站起身來,優雅地伸出手,向對麵的座位示意,然後風度翩翩地道:“蘇仙君,請。”


    她穿了一襲縷銀挑線的織錦白裙,披著白狐裘衣,在雪中越發顯得清麗出塵。


    “我那師弟……自小脾氣嬌縱,倒是讓你見笑了。”


    “前輩說哪裏話。”


    蘇陸安然落座,“我看他就是賤骨頭。”


    鄒星煌眨了眨眼。


    蘇陸本以為她要說些場麵話糊弄過去,誰知她竟笑起來,“說得好。”


    蘇陸:“?”


    “我也忍他很久了。”


    鄒星煌淡淡地道:“不過日子久了,我也不再將他當回事,若非這回他傷了無辜的人,我半個字也不想與他多說。”


    蘇陸不由有點驚訝,想起崔槬說這人城府很深,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也不知道她是之前在裝,還是此刻在裝。


    “怎麽回事?”


    “楊家村在洈水城的城南,正是咱們這一組的範圍,穆蘄那一組則在城北……恰好先前我回了武神山,師尊考校我們幾人,說他沒有半點長進。”


    蘇陸哂笑:“是不是還誇你長進了?”


    鄒星煌無奈地頷首,“師尊在修煉一道,素來是有什麽說什麽。”


    “所以當你們回來,他就來找你麻煩了?”


    “嗯,其實這也不是第一回 ,穆蘄一貫如此,小師弟進境之前,被他罵得更多。”


    “…………為什麽?你師父也經常誇紀衡之嗎?穆蘄嫉妒他?”


    “不是這個緣故,師尊其實很少誇誰。”


    鄒星煌淡淡地道:“穆蘄打不過我和師姐,其餘的幾位師妹師弟都與我們大境界相同,縱然比他弱些,也不是他能隨意‘教訓’的。”


    元嬰打元嬰,就算是九重打一重,那也不會是單方麵毆打,而且他們還都是同出一門的劍修。


    蘇陸愕然道,“所以就拿金丹境的紀衡之出氣?”


    “小師弟脾氣好,穆蘄說什麽都聽著,他也沒理由出手,就罷了。”


    蘇陸正想吐槽幾句,又想起玄仙宗也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人,而大派挑徒弟主要看的是天賦,這種事在所難免。


    幹脆問起自己這一組的任務內容。


    “那個很簡單,幾乎已經做完了,還差最後一點子,待會再說。”


    鄒星煌笑道:“夜裏你給我發消息時,我約你來這裏見麵,是想與仙君說一件事,或者說代為傳話。”


    她說到這裏也露出一點疑惑和好奇的神色,似乎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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