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搖了搖頭,向後仰靠在他肩膀上,摸索著那環在腰間的巨大滾燙的手爪。


    她思忖道:“……所以顏韶知道麽?或者他能否在你們交鋒時有所察覺?”


    “我們並未正經打起來,但他也精擅封印一道,或許能推測出我需要更久的時間恢複。”


    蘇陸十分感慨,“他若是知道,那我也沒好什麽顧忌的了。”


    “嗯?”


    “第二種情況是讓那些仙尊……後麵大約還有你的屬下們,消耗黑星的力量,使它分出更多的投影,然後你對付它的本體,對吧?”


    蘇陸微微側過頭,“你既然沒恢複至最佳狀態,那就我來吧,我想辦法去削弱黑星的本體。”


    黎思考片刻,“你如今的修為,也隻值得一個投影。”


    蘇陸自然知道這一點,“我肯定不會就這樣上。”


    她正經回過身,一條手臂攬在男朋友的頸後,掛靠在他寬厚強壯的懷抱裏。


    然後笑眯眯地道:“你雖然不曾渡劫,但你也能感知到靈核的存在,對吧?你知道它在哪裏麽?我要去見見它。”


    黎才沉吟一聲,蘇陸就作勢要站起來,“算了,我師父才渡劫,他肯定知道。”


    接著腰間猛地傳來一股力道將她拉回去。


    妖皇一手掐著那勁瘦的腰肢,一手從背後捏她的臉,“誰說我不知道的?我隻是在想該如何與你描述,那地方不是直接能去的。”


    蘇陸嗷了一聲,也開始裝腔作勢了,“好疼!你這混蛋是不是嫉妒我的腹肌?”


    “有沒有可能我的比你大?”


    “……嘖。”


    他低低笑了一聲,“那我也親一下?”


    蘇陸鼓起臉,“一下不夠。”


    下一秒,她騰空被舉起,背後的人向前傾身,熾熱的吻溫柔地落在腰間,暖意在皮膚上彌漫開來。


    “你說了算。”


    他聲音模糊地道。


    第211章


    青州。


    閬山之巔。


    水榭亭台典雅精致, 環繞著一汪澄澈碧泉,水上霧氣朦朧,長廊兩側竹影搖曳, 遠方的群山峰影一覽無餘。


    兩個白衣的青年男人在涼亭裏對弈,雖氣質迥異, 卻都生得豐神俊朗, 讓人見之忘俗。


    其中一個低頭落子,然後輕笑一聲,“顏兄既然到了,何不過來坐坐?”


    話音剛落,亭中已經多了一道身影。


    來人形容昳麗俊秀, 一身雪青的廣袖華服, 越發襯出幾分風流逸氣。


    他微微一笑, “勞煩韓兄和秦兄等候多時。”


    玄仙宗的師兄弟兩人對坐著,聞言都向他致意。


    左側的流雲仙尊微微一笑,“我們不過是手談一局, 顏兄這些日子才是辛苦了。”


    右側的清霄仙尊隻輕輕頷首,並不多話。


    舜華仙尊並不在意,“聽說韓兄若非在閉關,那十有八九就是在仙龍頂下棋, 這麽些年過去, 可見此言非虛。”


    “年紀大了懶得動彈, 正好當了宗主可以隨意使喚人來見。”


    流雲仙尊笑眯眯地道, “我如今也就剩下這一個愛好了。”


    顏韶不置可否, 坐到了石桌一側, 那師兄弟倆恰好在一左一右。


    他低頭打量著棋盤, 看著黑白兩條長龍交纏撕咬, 匯成一個頗為詭譎的局勢。


    “雖說我不擅此道,但秦兄仿佛要輸了。”


    顏韶饒有興趣地道,“亦或是我等你們下完?”


    清霄仙尊毫不在意,“除非師兄相讓,否則我從未贏過,教主有事不妨直言。”


    他說話聲音低沉冰冷,透露著一種無意多言的疏遠漠然,卻也聽不出鮮明的敵意或是任何負麵情緒。


    仿佛坐在旁邊的人,隻是一個自己沒興趣搭理的陌生人,而非是將神州大陸攪得腥風血雨的魔尊。


    顏韶對其態度並不意外,看出秦皓不想多說,也並未纏著他說話,隻是望向了另一邊的玄仙宗宗主。


    顏韶向前傾身,一肘支在桌麵上,手托著腮,姿態閑適甚至還有點天真地道,“早就聽聞兩位仙尊關係和睦,這在仙門之中實屬難得。”


    流雲仙尊笑出聲來,“教主指望我說什麽呢?維護正道仙門的臉麵,說一些爾等魔修無情無義才同門相殘的廢話?”


    顏韶搖了搖頭,“若是韓兄能說出這種話,我就不會來見你們,而是直接讓兩位去見黑星了。”


    流雲仙尊輕歎一聲,“但我們還是要去的,不過是或早或晚?”


    顏韶不置可否,“我事先來見兩位,就是想問問你們是否有成算。畢竟你們與前麵兩位又有不同。”


    不同?


    他們乍看好像都是仙尊,然而——


    穹冥仙尊那個性格,給他看黑星他就自己追過去了,也不用與他商量什麽。


    飛火仙尊是截然相反,他的想法恐怕會很多。


    顏韶隨口道:“一來我瞧不上江霓,二來他也不會與我說半句真心話,我何必與他白費功夫?”


    砍碎結界直接放黑星就對了。


    流雲仙尊微微揚眉,“其實你已經猜到他會如何選擇了。”


    “說實話麽,我懶得去猜。”


    顏韶淡定地道,“我為了今日已經謀劃數百年,無論你們這些人如何選擇,我都樂得自在。”


    對於大多數修士,他都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他們受到濁氣的侵染痛不欲生也好,他們早早變成魔物失去自我也好,他都沒什麽感覺。


    不過,少數人會讓他覺得活該他們去死,還有少數人會讓他期待他們的結局走向。


    “兩位仙尊肯定不知道——”


    顏韶微笑著打量麵前的師兄弟兩人。


    曾經他在七玄門時,隻是旁人眼中的一個混靈根的廢物,有些悟性卻是毀於資質,又被人嫉妒又被人嘲弄。


    最初踏入仙門時有多麽喜悅,徹底明白混靈根意味著什麽時就有多麽絕望。


    冀州的三千仙門,皆以萬劍宗馬首是瞻,那中原第一高山,直插入雲的天仞峰裏,兩位仙尊已經各有傳人,聽聞皆是入門不到十年就築基。


    淩千山。沐寒星。


    後者還是得了瀧水仙尊的姓氏,據說仙尊視他為子,多少人羨慕得恨不得以身替之。


    但他也確實是一等一的天才。


    ——萬劍宗那獨特的修煉方式,在境界提升這方麵本就不快,有這種速度已經堪稱是奇跡。


    與此同時,那青州第一仙門的消息,也隔著重重山水不斷傳來。


    彼時的仙門第一天才賀蘭霆,相比之下年紀輕輕,卻已經化神境九重,她的同齡人許多還隻是堪堪結丹,她卻是即將接任玄仙宗宗主的位置。


    其弟子當中也不乏驚才絕豔之輩,尤其是那位大徒弟,其修行速度比起其師也就隻差了一點。


    這所謂差了一點,就是賀蘭霆之外,整個修真界都再沒人比得過他了。


    他們說他叫韓疏雨,說他如今隻有開光境,卻已經能驅禦其師的神劍眠花。


    他們說他本是鬥雞走狗、倚紅偎翠的富家少爺,有一日騎馬過街,恰巧遇到一夥拐子搶小孩,帶著幾個家丁仗義出手。


    結果恰巧有兩個年輕修士路過,那群拐子信口雌黃,倒打一耙,將自己說成是被惡少欺辱的無辜百姓,倆修士信以為真,反倒是對韓疏雨等人拔劍相向,結果不知怎麽,竟然被尚未修煉的韓疏雨打敗,兩修士落荒而逃,又向途經此處的賀蘭長老求助。


    賀蘭霆與韓疏雨得以相見,方知這位小少爺無人指引,竟自己摸索出門道,練出了靈力。


    在那之後,韓疏雨拜入玄仙宗,成為其首徒。


    此事也傳遍大江南北,在九州仙府中引為佳話,無人不知這師徒倆皆是天資縱橫之輩,也有無數人羨慕嫉妒的。


    像是七玄門這樣的中小門派,縱然是仙盟大會,也分不到幾個名額,更沒人有資格能打到這樣的天之驕子麵前,在那之前就早早被淘汰了。


    顏韶曾經聽著他們感慨或歎息,曾經看著他們滿臉崇敬或不甘。


    那時他在想什麽?


    他已經忘記自己當年的心情了。


    “我其實早就聽過兩位的大名,尤其是韓兄……”


    顏韶心情複雜地道,“那會子還曾想過,也不知有朝一日,我能否看看你是什麽人物,又能否得見傳聞中的仙道第一天才。”


    “教主為何會覺得我不知道呢?我知道我很有名,我又比教主癡長幾歲,無論你是在哪個門派裏聽說過我都是尋常。”


    流雲仙尊幾乎是有些欠揍地說道,“不過你見了我師尊又如何,即使是如今的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顏韶一愣,“真的嗎?你說的是哪個時期?”


    流雲仙尊攤開手,“不知道,反正我永遠無條件支持師尊。”


    顏韶:“?”


    對方接著又道:“而且她飛升了,教主你還在這裏和我們說話,高下立見。”


    顏韶好笑地看著他,“我為何沒能飛升,韓兄難道不清楚?換成賀蘭前輩在我的處境,就有本事將黑星一劍砍了?”


    流雲仙尊老神在在,“說不定呢。”


    顏韶:“……”


    對方擺明了耍無賴,他還能說什麽?難不成在這裏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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