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又一杯黃湯下肚,華念平已經記不清這是今天他喝的第幾杯酒了。


    拿過酒壺再為自己斟上一杯,酒壺裏空空然,倒不出半滴。他伸手把空壺塞給在一旁侍候的華明。“再去添一壺來。”他雙頰燒紅,思緒卻清晰異常。


    華明猶猶豫豫地接過酒壺,呆了半晌,最終還是撇過頭轉身退了下去。少爺平時除了必要的應酬,幾乎滴酒不沾,今天怎麽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在房裏大口大口地喝悶酒?是因為這些天與北方的商人老爺們生意談得不順利?華家要向北方擴展,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事情,少爺不會不明白這個理。要不然,是為了小姐受傷的事?大夫不是說了麽,小姐的傷勢不重,服了藥休養些時日便可痊愈。難道是為了這個原因?少爺愛護小姐,他是知道的,可是少爺也犯不著借酒消愁來折磨自己呀。


    不一會兒,華明捧著酒走了進來。還沒等他把酒放到桌上,華念平就猛地把酒壺搶了過來,斟滿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華明看不下去了。“少爺,您……慢點喝。酒喝多了傷身體。”


    對於華明好心的勸說,華念平充耳不聞,又灌了一杯。見華明仍在身邊候著,華念平揮了手遣他退下。他現在隻想自己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喝酒,希望一醉能解千愁。醉了就不用心煩,醉了就不用痛苦,可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越喝反而越清醒?


    嗬嗬……華念平驟然笑了,大聲地笑了,笑得淒愴:她終究不是他能夠癡心妄想的。


    那天,相國公子突然來訪,把他從美夢中驚醒,把他從迷離絢麗的夢幻中拉回——再次看清現實:她是那麽地美麗尊貴,不是他這個卑賤的凡夫俗子能高攀的。


    他放開她,匆匆地落荒而逃,在門外與相國公子撞了個正著。相國公子見了她,起先是萬分驚訝他會從郡主的房裏出來,然後目光又轉變成咄咄逼人的探究。


    “郡主扭傷了腳,華某……華某……隻是送……送郡主回房……回房……”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向相國公子解釋出現在敬客居的原因,在他發覺時,他已經開口,而且內心心虛不已。


    他忘不了當時相國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永遠忘不了。相國公子的眼神充滿著鄙夷和不屑,仿佛在說:憑你這隻癩蛤蟆還妄想吃天鵝肉?


    她是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他是地上充斥一身銅臭的蛤蟆,他怎麽能不自量力地對她產生非分之想?


    他明白這是無人能改變的事實,自他得知她是豫王爺的郡主,他就明白的。但話從旁人的口裏說出來,是那麽地……傷人。


    他真是個無能的男人。配不上自己喜歡的姑娘,完不成父親交待的重任,就連自己的妹妹,也沒辦法保護她不受傷害。他不過出門兩天,一回來就得知妹妹的臉被烈日曬傷,整張臉腫得……叫他看了觸目驚心。盡管妹妹嘴上說無礙,可姑娘家誰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妹妹的安慰隻會讓他越發內疚。哈……做男人,做兒子,做兄長,他沒有一樣是成功的。華家大少爺……這個身份壓得他想逃,但他無路可退。


    忽然想起那日把她擁入懷裏時的情形,一時間心裏盈滿了滿足。罷了,原以為自己一生隻能遠遠地看著她,從沒奢望過會有機會可以和她如此地靠近,雖然隻是短暫的片刻,他知足了。


    他是該知足了,華念平這麽告訴自己。可是,既然如此,那他現在為何還這麽痛苦?


    又喝下一杯,冰涼的酒液滑過喉頭,順喉而下,卻仍然止不住陣陣的燥意。


    一杯醉不了,那他就喝到醉為止,不醉不休!


    正在恍惚間,外頭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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