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多天裏,客單最多、運氣最好的時候一天能賺三百多塊錢,運氣最差的時候也能有百來塊;再加上她足夠儉省,除去給老媽買了次零食和露營基地賠的錢,她硬生生攢下了小四千塊錢。


    “真不錯,剩下的幾天再努力點,這個月最保守估計也能存下五千塊錢了。到過年,應該能存下個兩萬塊錢。”


    心裏盤算著存錢大計,季思情收起賬本,美滋滋地去燒水洗頭。


    g省的夏天相對比外省並不算熱,秋天更是涼爽,按理來說一周洗兩次頭都不會油,但幹跑腿這行的話就不行了,要是哪天不洗,隔天必須能聞到自己頭上的餿味兒……


    沒辦法,幹跑腿的和送外賣的都免不了要爬樓,六、七層樓高的步梯樓每天上下那麽幾回,頭盔再一捂,多涼爽的天氣都能給捂出幾層汗來。


    洗了頭,再用剩下的熱水擦了下身上的汗,季思情又麻利地把換下來的內衣褲就著擦汗的水給洗幹淨。


    這種老房子是沒浴室的,狹窄的廁所也裝不了熱水器;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想痛痛快快的洗澡隻能去公共浴室,不然就隻能用熱水擦身。


    租的房子裏沒法洗澡,擱一般年輕人身上可能受不了,不過季思情鎮上的老家本來也沒浴室,她老早習慣了,並沒覺得哪裏不方便。


    “得記得買洗發水了,這東西消耗還挺快……還要記得買大蒜,掛麵也該補充了。”


    規劃了下明晚上去東明超市搶購特價貨的清單,季思情給自己煮了一大碗麵呼嚕嚕吃掉,洗了碗刷了牙,回房間睡覺。


    躺下沒多久,累了一天的季思情便傳出鼾聲。


    而也在她酣睡之時……距離她住的安居園小區隻隔兩個站(公交車站)的另一個小區中,三天前與季思情見過一麵的年輕女人,正坐在一戶人家的客廳裏,用小刀削著果皮。


    這戶人家的房子格局與季思情租住的老房子有些相似,套內麵積約莫五十多個平方,小小的客廳連著陽台,廚房跟廁所挨在一塊兒。


    顯然,這個小區的樓房和安居園小區一樣,也是建成於上個世紀同一時期的建築。


    老式布沙發上坐著的女人,此時披散著一頭大波浪卷發,臉上化著濃妝,嘴唇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她慢條斯理地削好蘋果,切成小塊裝進盤子,用牙簽插著,一小塊一小塊的喂進嘴裏。


    吃完了蘋果,她拿出化妝鏡補了下口紅,這才好整以暇地側過頭,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上,道:“咱倆都耗了半天了,你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女人注視的方向,躺著個被注射了肌肉鬆弛劑、連手指頭都動不了的中年婦女。


    被女人那陰冷如毒蛇的視線盯住,婦女打了個寒顫,麵露哀求。


    “好吧。”女人遺憾地歎了口氣,從隨身帶來的拎包力取出一雙薄薄的乳膠手套戴上,又取出一瓶清潔劑。


    接下來……她開始不緊不慢地清除起自己留下的dna痕跡。


    年約五十來歲的婦女文化程度不高,並不懂得清潔劑會破壞dna、阻擾警方調查,隻困惑地看著女人的行動。


    將這套麵積不大的老房子仔細打掃了一遍,女人收起清潔劑,又從拎包裏取出了個針管,走到婦女麵前。


    “這個呢……是一種藥物,能讓人看上去像是死於心肺功能衰竭的藥。”把針管在婦女麵前晃了晃,女人體貼地解釋道,“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死者身體裏的毒當然是能夠被檢測出來的,不過呢,這種藥物有一個好處,就是代謝得很快……如果你死後不能在二十四小時內見到法醫,那就什麽都檢測不出來了,你就白死了。”


    再沒文化的人也不會聽不懂這段話意味著什麽,本來還心存僥幸的婦女滿麵驚駭。


    女人微微一笑,道:“當然,你還是有機會的,如果你的人緣好到會有人及時發現你的屍體,那麽你的屍體就可以幫助警方盡快把我抓到,為你自己複仇。”


    “不過嘛——”頓了頓,女人的臉色笑容消失不見,冷冰冰地道,“像你這種人又哪有什麽人緣呢,你連能一塊兒聊聊天的熟人都沒幾個吧。住在這種職工樓的人家哪有什麽秘密,你做過什麽你的老鄰居一清二楚,誰敢跟你這種人親密往來?”


    說著,她將針管紮進婦女的大腿根部。


    婦女的眼皮、嘴皮都輕微地顫抖起來,喉嚨裏發出蚊呐似的咕隆聲。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婦女便再無任何生理反應。


    女人把體重至少是她兩倍的婦女從側躺推成正麵朝下,又做了些布置,讓婦女看起來像是從臥室出來後摔倒在客廳裏一樣。


    接著……她進入婦女的臥室翻找起來。


    “果然什麽也沒有嗎……也對,當過人販子的人,哪敢留下自己的罪證呐。”


    女人再次遺憾地歎了口氣,提著拎包離開了這間上世紀建成的職工宿舍。


    走出這片工廠倒閉後從職工樓改成居民樓的小區,女人往自己身上噴了些酒精,招手叫了輛出租車。


    帶著酒氣的女人與健談的出租車司機聊了會兒,當她貌似不經意地提起十幾年前這一代拆除的城中村時,司機滔滔不絕地道:“你說王家山啊,那是東明區拆最早的地方了,當時東明區區政府有錢,賠付大方,老多人家都發了一筆。有錢的都往婁湖區、北山區搬了,差點兒的,也挪到了東明大廈那邊的新房子去……”


    女人目光閃爍,笑盈盈地與司機東拉西扯。


    下了出租車,女人沿街走了會兒,又招手叫了輛車。


    “去東明大廈。”


    九月二十四日,又是一個周六。


    季思情照舊在早上九點前後起床,打著哈欠煮了麵條吃了,騎上小電瓶精神抖擻地出門。


    今兒的運氣不太行,一早上就跑了兩單,收入二十幾塊錢,好在臨近中午後送餐的單子多了起來,季思情一氣兒跑了六單,拉平了這半天裏的平均收入。


    到下午兩點半後,閑下來的季思情正準備省點午飯錢、回家去煮麵吃,就接到了範舟的電話。


    “思情,我跟我哥還有他的幾個朋友在東明大廈二樓ktv玩兒,你來不來?”


    “不了吧。”季思情秒速拒絕,“我得抓緊存錢呢,哪有功夫唱k啊。”


    “我就知道你會拒絕,放心吧,不要你aa,我哥他朋友請客。”範舟在電話那頭笑道,“他那個朋友家裏有錢,交的朋友也都是些手頭散(花錢大手大腳)的,你來玩一下,加一圈微信,沒壞處。現在這個時段客單少,耽擱不了你的。”


    季思情一聽不但不用亂花錢還能拓展客源,連忙道:“那我現在就過來,幾號包間?”


    不多會兒,季思情騎著小電瓶趕到了東明大廈。


    東明大廈算是她特熟悉的老地方了,一天少不了來個一趟兩趟的,每周六晚上還要來地下超市血拚,但二樓的ktv她還真是第一次來,出了電梯都迷糊了下才找著ktv正門。


    跟服務員問了包間位置,一進門,包間裏的範家兄妹,和另外三男兩女五個年輕人,就齊刷刷的往季思情看過來。


    “咦,你不是跑腿小姐姐嗎?”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指著季思情,驚奇地道,“小姐姐記得我嗎,大龍潭露營基地那一回咱們見過的。”


    “記得記得,俞峰俞哥是吧,原來你跟範哥是朋友啊。”季思情立即滿臉堆笑地打招呼。


    雖然大龍潭跑腿那一回特倒黴地遇到了獸麵怪物又賠了錢,但舍得花兩百塊錢喊跑腿的大方客人在季思情這兒都是絕對的vip客戶,絕不帶半點埋怨的。


    “嗨呀,俞哥,原來你們已經加上微信了啊,我還說讓思情來加幾個大客戶呢。”範舟嗔怪地道。


    “沒事沒事,這不還有沒加過的嗎。”俞峰笑著拍了下自己朋友肩膀,指著季思情介紹道,“這位是季思情,特敬業的跑腿小姐姐,大家認識一下,有事兒就找她幫忙。”


    大龍潭露營基地那一回,俞峰的朋友帳篷被燒、他的戶外天幕也給點了,季思情二話不說照價賠了錢,雖然這點小錢在俞峰這個富二代眼裏不算什麽,但這人品他顯然也挺欣賞。


    季思情熱情洋溢地發了一圈小卡片,坐下來閑聊幾句,跟在場的人就都算是認識了。


    沒聊幾句,鍾情於精致露營的俞峰便朝季思情道:“話說大龍潭露營地那邊是什麽情況,那次玩過之後就給關掉了,一直停業整頓到現在,小姐姐你經常滿城跑,聽到過什麽風聲沒?”


    季思情“呃”了一聲。


    這事兒吧……她還真知道。


    周二那天跟安姐他們談話的時候,她把獸麵怪物的事兒一交代,安姐和魏哥的臉色就都變了……顯然,那事兒並不小。


    雖然具體的細節她也沒敢問,但看安姐他們的反應吧……在獸麵怪物為啥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的原因調查出來前,露營基地指定是沒法開門的。


    俞峰本來隻是隨口說幾句、埋怨一下沒地方玩兒露營,季思情的反應把他給驚到了:“誒,小姐姐,你還真知道啊?”


    季思情為難地抓抓頭皮,她不怎麽擅長撒謊,但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隻得避重就輕地道:“我確實是偶爾會接到往東郊那邊的客單,聽說大龍潭的露營基地好像是……因為什麽安全問題,所以才不能開。至於什麽時候能開,好像龍潭村那邊也沒個準兒。”


    見vip客戶俞峰似乎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季思情又補救道:“其實俞哥要是想露營的話,北門大寶山不也挺適合的。”


    “我們幾個今晚就準備去大寶山那邊露營的。”俞峰遺憾地道,“大寶山的環境是還可以,就是離省道近了點,晚上時不時能聽到車喇叭聲,差了點意思,沒有與世隔絕那味兒。”


    季思情:“……”


    你要圖這個,往深山裏跑不就完事了,保準你馬路都看不到。


    她沒把這吐槽說出口,跟俞峰一塊兒的女伴倒是說出來了,白了俞峰一眼,道:“拉倒吧,真要與世隔絕的地方你還會去?”


    另一個女伴也道:“就是,俞峰你就是事兒多,城裏麵露營你嫌沒野趣,離城遠了你又嫌不方便。”


    “嗨嗨,怎麽還衝著我來了,老範,你幫我說她們幾句。”


    範舟的大哥範海沒搭理他們,轉頭對季思情道:“小思情,跑腿這活兒幹得還習慣不?”


    範海比範舟和季思情大了兩歲,季思情還讀高中時就沒少受這位死黨親哥的照顧,老實地道:“都挺好的,範哥。”


    範海一笑,道:“我聽小舟說了,你自己挺積極的到處發卡片,日均客單都比我們跑腿幫的一些老成員多了。不過你畢竟是個女孩子,還是小心為上,下雨的時候騎慢點,可別摔著了。”


    季思情沒有兄弟姐妹,被範海這麽一關心很不太習慣,不好意思地道:“我曉得,雨天我都慢慢騎的。”


    “嗨老範,你別跟個老頭子似的羅裏吧嗦,來來小姐姐喝一杯,大家都朋友,不要拘束。”俞峰給兩個女伴輪流嘲諷,麵子掛不住,舉著杯子往季思情這邊遞,試圖轉移話題。


    結果吧……他這個舉動又引來新一輪嘲諷,倆女伴和他另外一個男伴都沒慣著,七嘴八舌的衝他開火:“俞峰你犯傻了吧,人家騎車的你叫人家喝酒?”


    “你這貨真沒救了呀!”


    “還說老範呢,老範可沒你這麽油膩,勸酒都學會了。”


    季思情看著他們這一幫朋友打打鬧鬧,挺有些羨慕。


    坐著聊了會兒陪範舟去上洗手間,季思情便不無羨慕地衝死黨道:“範哥這幫朋友關係還挺好的,我跟我老家的小夥伴們一年都見不上幾回了,不是去外省打工就是結婚去了,能說說話的就隻剩下你了。”


    範舟樂道:“喲,怎麽著,思情,你有我還不滿足是唄?”


    “滿足滿足,有你可好了。”季思情嬉笑著去哈範舟咯吱窩。


    “別鬧別鬧,我還沒擦手呢!”範舟扭過身擺脫季思情騷擾,一麵扯紙巾擦手一麵道,“咱倆其實也不用羨慕我哥,別看他跟他這四個損友好的時候親得跟一家子似的,不好的時候屁事兒可多。尤其俞峰,哪年他都要搞出點絕交之類的事兒來。”


    “不是吧,俞哥這麽大的人了還會跟朋友鬧絕交的?”季思情差點笑噴。


    “嗨,他幹出的蠢事多著呢!你沒事兒的時候偷窺下他的朋友圈,好玩著呢。”範舟嘿嘿一笑,甩著手去開洗手間的門。


    季思情好笑地搖搖頭。


    正要抬腳跟著範舟出洗手間,她動作忽然頓住。


    等等——四個損友?!


    第15章 誰是鬼


    洗手間是包間裏附帶的。


    當季思情注意到死黨的話不對勁時,範舟已經推開洗手間門走了出去,走向坐在包間內的眾人。


    季思情心髒砰砰的跳,下意識告誡自己別露出異樣,腳下跟著範舟自然地走出洗手間,順手把門帶上。


    坐回沙發上,季思情盡可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兒聽範舟和她哥範海說話,腦子裏緊張地思索著對策。


    俞峰推薦他的好友們給她認識時,季思情並沒有上去就要求人家加微信——她好歹也自己拉了這麽些天的客源,知道很多人對於加陌生人的微信是很抗拒的。


    要是有人當麵拒絕,又或是現在加了轉過臉去就刪除,那就費力不討好了。


    所以季思情並沒有拿出手機,而是發了一輪印有她微信二維碼和手機號的小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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