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聲是黎明時分傳來的。


    這是各種聲音的爆發——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男人憤怒的斥罵聲。


    羅傑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衝出帳篷。他看見他的狩獵服還掛在樹枝上,他的小象卻不見了。


    哈爾也出來了。兩個孩子朝著裝有大象的籠子奔去。


    籠子裏空空如也。


    整個村子都騷動起來。高個子的瓦社西人和矮個子的俾格米人,像驚慌的螞蟻,四處奔忙。


    哈爾和羅傑往空著的籠子裏張望,蒙博酋長大步走了過去。


    “兩頭象都不見了。”哈爾焦急他說。


    蒙博酋長好象對此無動於衷。他有更要緊的事情。


    “我的兒子,”他問,“你們看見我的兒子嗎?”他原來總是那麽深沉、那麽尊嚴的聲音現在幾乎成了哭聲,“他把我的兒子帶走了。”


    有人跑過來報告兩頭最好的牛不見了。牛和孩子對瓦社西人同等重要。


    悲慟地哭泣著的瓦杜西人這次並不是因為丟失了牛,而是因為他們失去了親愛的博——酋長的兒子。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蒙博酋長一家住在一間真正的房子裏,不是茅草棚,而且房門上了鎖——村子裏唯一的一把鎖。


    “你的門是鎖著的?”哈爾問。


    “那當然!”


    “那麽,這些人是怎樣進去的呢?”


    “你不明白,”蒙博說,“他是一個幽靈,就是那個‘雷公’,鎖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我們昨晚站崗的兩個人呢?”羅傑很是奇怪,“他們也被弄走了嗎?”


    哈爾問他的隊員有誰見到過喬羅和圖圖,大家都說沒有。


    人們開始在籠子附近的樹叢、桂狩獵服的樹的四周尋找。有一處的樹叢被踐踏過,有些灌木被折斷,似乎發生過搏鬥。


    尋找又擴大到較遠的林子裏。哈爾不停地呼喊:“喬羅,圖圖。”


    沒有回答。哈爾的心往下沉。難道他會失去兩個最得力的助手?這時他聽見羅傑喊:“他們在這裏!”


    哈爾跑過去一看,一塊巨石後麵的窪地上躺著這兩個人。他們的手腳被綁著,嘴裏堵著東西。看來,他們曾被租野地毆打過,不過還都活著。兄弟倆將兩人口裏的東西拔出來,割斷他們身上的繩索。


    “發生了什麽事?”哈爾問。


    喬羅低著頭說:“我們非常慚愧。昨晚輪到圖圖睡覺我站崗時,雖然十分勞累,但我沒台過一眼,一直注意著四周。我聽不到有人走過來。突然,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掙紮著要呼喊,但嘴裏立刻被塞進了布。他們也堵住了圖圖的嘴。我們反抗過,但無濟於事。他們把我們的手腳捆綁起來,扔在這裏。”


    “他們的人多嗎?”


    “是的。”


    “是些什麽樣的人?”


    “我看不見,不過我知道他們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


    “胡鬧。”哈爾說,“既然你看不見,你怎麽知道他們的膚色?”


    “根據他們的氣味。他們身上不像黑人那樣散發著太陽和泥上的氣息,也不像白人帶有煙草味。他們的身上有茶葉、薄荷以及那種從北方到蒙巴薩1來的帆船的氣味。”


    “阿拉伯人?”哈爾猜想,“他們來這月亮山幹什麽?”


    蒙博酋長不明白他們談到的所謂阿拉伯人是怎麽回事。


    “我想,他們是邪惡的幽靈。他們的頭領就是‘雷公’。他來過這兒!”


    “我沒聽說過你們的‘雷公’。”喬羅回答。


    “‘雷公’的頭伸進高高的星際之中,我們聽見的雷聲就是他說話的聲音。他的眼睛還會放出閃電。”


    “但剛才既沒有雷鳴也沒有閃電呀。”


    蒙博點點頭:“他不發出聲響,並且將眼睛塗黑,就不會驚動我們。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強壯得像頭牛、大樹般高的人?”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但他們個個健壯得似牛。開始,許多人要抓我,但我也很強壯,把他們甩掉了。這時有兩隻大手靠近我,卡著我的脖子,使我的力氣貽盡。我從來沒有感覺過這樣強有力的手。”


    “對了,對了!”蒙博激動起來,“那就是‘雪公’。他帶走了我的兒子。我要不回我的兒子了。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能敵得過‘雷公’的。”


    “我們能鬥贏他,一定的。”哈爾說,“我們一定盡力幫你找回兒子。不過很抱歉,我不讚成你剛才那些嚇唬人的故事。如果昨晚真有這樣的人,我就吃掉我的帽子。”


    羅傑正在仔細地打量著地麵:“好,你就等著吃帽子吧。瞧這些腳印。”


    地上大多數腳印都是赤腳的,大小也沒有什麽特別。但也有些印得比較深的腳印,是巨大靴子印上專的。


    突然間,哈爾感到不如剛才那麽自信了,一股恐懼的寒氣爬上他的脊背。


    他可以肯定,他的對手不是什麽幽靈,但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一定長得非常高大,穿著大靴子。他一定非常重,否則不會在地上踩出這樣深的腳印。


    他的重量不是由於他的脂肪,而是他的肌肉,可怕的肌肉,喬羅已感受過它的力量。


    遠遠不止這些。這個人除了有著堅實的肌肉,還有著非凡的本領。他能夠不出聲息地溜進營地,撂倒兩個站崗的漢子,堵上他們的嘴,捆住他們的手腳,打開了酋長家的鎖,把他的兒子帶走,還不讓他弄出一點聲音。他們還偷走了牛。最了不起的是將兩頭大象趕走,不但沒有激怒它們,也沒讓它們發出任何聲音。


    不過,哈爾是不會讓別人看出他的不安的。他對羅傑等人說:“那家夥的大腳印正好讓我們跟著他。大夥快點吃早餐,二十分鍾後,我們出發去追蹤他們。”


    二十分鍾後,他們已經上了路,跟著大靴子印和兩頭大象腳印走去。喬羅和圖圖雖然過了一個艱難的夜晚,他們也堅持要去。喬羅是哈爾主要的獵1蒙巴薩——非洲國家肯尼亞的一港口城市。


    物蹤跡辨認人,有了他,哈爾他們一定能追到盜賊的藏身之處的。村裏的一些人也想跟著去,蒙博酋長製止了他們:“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們大家都給毀了?如果惹怒了‘雷公’,我們就全完了。他一隻手就可以把整座村莊捏碎。我本想也跟著去找博,因為我是他的父親。但我也是酋長,我必須考慮全村人的利益。”


    剛開始的時候,跟蹤很容易,有時候雖然沒有人的腳印,但可以跟著那些又深又大的大象腳印。


    大象的前足留下一個直徑為二英尺、深為三英寸的圓形小坑;後足印是


    橢圓的,就像一隻大盤子,有三英尺長二英尺寬。


    世界上其他的動物在行走時都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的。


    “簡直太容易了。”羅傑笑起來,“不管怎麽說,那些人也不是多麽精明。我們一定會很快追上他們,然後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哈爾此刻正在觀看地上的腳印。他問圖圖:“你認為他們有多少人?”


    “也許十二,也許十五。”


    “我們有三十人,”羅傑高興他說,“不用費什麽氣力就可以把他們製服。”


    “他們在營地也許還有很多人。”哈爾提醒他,“他們必定知道他們已留下明顯的痕跡。我想,事情不會是這麽簡單,我們也不會這麽安全,他們一定會在什麽地方等著我們。大家都把眼睛睜大點!”


    哈爾他們正在通過一個開著許多花的林子。花莖有小樹幹那麽粗,花兒高高吊在他們頭頂上,紅花半邊蓮筆直地站立著,像一支支二十英尺高的巨型蠟燭,上麵開著的花紅得猶如一片火焰。


    不一會兒,他們進入一片竹林,那裏又換了另一種景色。頭頂上尖尖的竹葉在黑色夜幕的襯托下呈現出漂亮的綠色。持續不斷的霧靄使竹葉濕淋淋的,珍珠般的小水珠滴在潮潤的泥土上。粗壯的竹子就像教堂裏的柱子那樣筆直。


    “一定要很長時間才能長成這麽高大吧。”羅傑估計著。


    “你會吃驚的。”哈爾說,“你看,這兒一分鍾也沒有幹過,所以竹子一直在瘋長,兩個月就可以長到一百英尺。我不是開玩笑。”哈爾微笑著,看了看一臉驚訝的羅傑,“你想想看,在我們那裏,一棵樹至少要二十到三十年才能長成一百英尺,還要看是什麽樣的樹。當然,竹子在任何地方都長得更快些,不過這裏的竹子要比其他任何地方的長得快。”


    “那麽,這裏的竹子都隻有兩個月的竹齡了?我不相信。”


    “真是這樣的。”


    “它們還一直長下去嗎?”


    “不,一百英尺就是它們的頂點了。”


    “它們又會怎樣了呢?”


    “開花,但隻開一次,然後枯死。花上的種子掉在地上,開始萌芽,再長成新的竹子。你看,這兒有一棵,剛開始長呢。”


    一根大約有羅傑大腿那樣粗的竹筍長出了一英尺。


    “昨天它還沒有呢!”哈爾說,“這是夜裏才長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


    “科學考察隊來過這裏,他們做過詳細的測量。這些都寫在植物學書裏。若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開頭的幾個星期,一根竹筍一天可以長高二英尺左右,以後就長得慢些了。不過許多竹筍都沒有機會長大。”


    “為什麽?”


    “因為它們被動物吃掉了。竹筍又嫩又甜,味非常美。”


    “這我知道。我曾在中國餐館裏吃過。”


    “是的。瓦仕西人和俾格米人也都喜歡吃。它也是大猩猩的佳肴。瞧,有大狸猩來過。”


    腳印很清楚,是赤腳的,但可以肯定不是人類的,因為與這些腳印相比,哈爾的狩獵隊員的腳印好象是小孩子留下似的。


    除大小相差太大之外,這些腳印也挺像人類的,因為上麵有五個腳趾印。


    “為什麽這些腳印那麽深呢?”羅傑問。


    “因為大猩猩很重。一隻雄性大猩猩可重達七百英鎊,是人的平均重量的四倍。”


    “你說大猩猩來過這兒,為什麽它們不吃這些竹筍?”


    “可能是在竹筍長出來之前來過。呀,快點,夥計,我們要拉下了。如果這些長毛先生出來,我可不願意一個人會見它們。”


    “你這是什麽意思?一個人?還有我呢?”


    哈爾笑起來:“你能幫大忙?一隻大猩猩隻要輕輕拍一下就足以把你打翻在地。”他又看看四周,說:“說不定這些家夥正在窺視我們呢。”


    “我們用不著擔心。”羅傑輕輕他說。“如果有什麽野獸想找麻煩,早就襲擊過我們麵前的人了。


    “襲擊有三十人的一夥?不那麽容易。兩個像我們這樣的孩子,倒是有可能彼挑中作它們獵物的。”


    “也許跟大多數動物那樣,我們不惹它們,它們也不會理睬我們吧。”


    “是從故事書上看到的嗎?”哈爾說,“也對也不對,因為我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惹它們。”


    兩個男孩加快腳步追趕其他的人。他們已經走遠,看不見了。這時,雨下得越來越大,烏雲密布,森林裏一片黑暗,四周傳來低沉的響聲,哈爾和羅傑顯得那麽孤獨,不由得東張西望,生怕有一隻大狸猩從樹後撲跳出來。


    “瞧!一個大猩猩窩。”哈爾喊道。


    這是一個用樹枝和小枝條交錯搭成的十分粗糙簡陋的窩,高出地麵約二英尺,活像個“彈簧床墊”。


    “我還以為它們住在樹上呢。”


    “它們能爬樹,卻不願意爬。因為它們非常笨重,會把樹枝壓斷的。最大的猩猩總也不離開地麵的。”


    低沉的響聲越來越密,越來越近。羅傑搶先一步,勇敢地走在哈爾的前頭。不過,沒有一隻“猴子”出來戲弄他。就這樣,羅傑在前,哈爾在後,兩人匆匆朝前趕去。雖然吃了早飯沒有多久,像其他容易餓的男孩子一樣,羅傑已感到饑腸轆轆,兩腿沉重無力。突然他發現陰暗處有一根竹筍,大猩猩能吃,為什麽他就不能嚐嚐呢。羅傑拿出狩獵刀,將竹筍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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