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一個塔,”多傑叫道,“我們正朝它衝去。”


    可憐的孩子,他所看到的東西根本不存在。“真的,我看見了。”羅傑堅持說。


    哈爾用手揉出眼中的沙子一看,他也看到了,像教堂裏的柱子一樣直直地立在地上,頂部在空中看不清。他馬上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是個沙柱,”他說,“記得嗎,我們在海上見過,我們稱之為海龍卷,一股上升的旋風把海水卷了起來。在這裏它卷起沙子,如果我們鑽了進去,也會被卷走的。”


    “是龍卷風嗎?”羅傑問。


    “我想這是一種麵積比海上的小,但力量大些的龍卷風,我們可以稱它為瓶形龍卷風,它一直向上刮,就像從來福槍射出的子彈那麽快,而不像獵槍那樣射出的是霰彈。


    當他們漸漸靠近沙柱的時候,能聽到其中傳出的嘶鳴聲。白色的柱子在沙漠上移動,如果他們有發動機或是舵,他們就能改變氣球的飛行路線,繞過它。


    他們本來有希望躲過它,但從旋風中刮來一陣狂風把他們送進了這個白色的沙柱之中,立刻,氣球便往上直衝,而且邊衝邊急速旋轉,高度表的指針已到了極限,但氣球還在往上升。他們從彌漫沙子的空中還看得到下麵的沙漠。


    “卷得越高,等會兒落下去的時候就越糟。”哈爾說。


    上升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這時沙柱就像比薩斜塔那樣傾斜著。剛才沙漠上的熱氣使氫氣膨脹上升,但很快就遇到了高空的冷空氣,失去了上升的勢頭,不一會兒氣球從沙柱上衝了出來,開始下墜。


    “抓緊,”哈爾大喊,“我們開始垂直下降了。”


    他知道剛開始往下降時速度是緩慢的,但落地時的速度是致命的。他再也沒有沙袋,沒辦法減緩下降的速度。氫氣被高空中的冷氣冷卻,氣球失去了上升的力量,急速的上升變成了急速的下降。有升就有降,這種規律是不可違背的。


    肯定是座艙先落地,“爬到繩子上去!”哈爾命令道,他們爬到扯氣球的繩子上。


    他們看見沙漠迎麵撲來,難道不能再做點什麽嗎?


    這時,哈爾絞盡腦汁回憶隊長告訴他們在這種情況下該采取的行動,哈爾決定試試。


    “我去拉緊急降落裝置一把氣全放掉。”


    “你瘋了?”羅傑尖叫道。


    “可能吧,但隻有這種辦法可以試試了。”


    他用整個身體的重量拉住緊急降落裝置的繩子,氣球頂部撕開了一個三角形的大口子,發出了很大的撕裂聲,氫氣立刻跑得精光,氣球馬上萎縮了。


    如果哈爾的計劃可行的話,座艙的12條吊繩拉住沒氣的氣球就像拉著降落傘似的,會減緩降落的速度。


    這個計劃起了作用,多少起了點作用,下降的速度有所減緩,但遠遠不夠,他們還會重重地摔在硬硬的石子地上。


    哈爾盡量使自己處在弟弟的身下,這樣做至少可以使羅傑不直接落在硬硬的石子上。


    氣球落地了,本來就已千瘡百孔的座艙根本擋不住尖硬石子的碰撞,石頭尖戳在哈爾的身上,因為羅傑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而且戳得比較厲害,哈爾昏了過去。


    氣球飄落在他們身上,似乎給了他們一個像樣的葬禮。


    羅傑也昏了過去。他在落地時,哈你的身體墊在了下麵,這一墊也許救了羅傑的命,但哈爾的骨頭證明他根本不是個十分好的墊子。


    慢慢地羅傑醒了過來,剛醒來時,他模糊地想,他睡在床上,蓋著很重的厚毯子,他感到很奇怪,毯子上下拍打著,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許是帳篷垮了,在風中上下抖動著。


    除了腰的地方彼一個硬硬的東西頂著外,身下的床還是挺舒服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硬硬的東西是哈爾的髖骨,他們並不是在安全的營地裏,而是在無垠的塞侖格提沙漠的曠野上。


    哈爾在他身下一動不動。


    “哈爾。”他叫了聲,但毫無反應。他慌忙滾到一邊,把手指按在哈爾的脈搏上,什麽也沒摸出來,他又把耳朵貼在哈爾的胸口上,什麽聲音也聽不到,因為風的呼嘯聲太大,他又把臉貼近哈爾的嘴巴,希望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熱氣,但旋風在鼓動的氣球下吹著,根本不可能感覺得到。


    他急得人都發抖了,他把躺在氣球下的哈爾往外拖,感到渾身無力,差一點摔倒。他終於把哈爾拖到充滿陽光但滿天飛沙的地方。


    氣球被一陣狂風吹得向西滾去,這個無氣的袋子被風吹得跑起來時倒像個展翼的大鳥。


    哈爾在一陣陣涼風中漸漸蘇醒過來,眼睛睜開了。羅傑激動萬分。


    “太好了!”他說,“我還以為你不行了。”


    哈爾無力地四周看了看,竭力回憶他現在在哪裏和為什麽在這裏。隨後,哈爾扭過頭來。


    “你還好嗎?”


    “還好。”


    “氣球呢?”


    “被風卷走了。你感覺怎麽樣?落地時我肯定壓著你了。”


    “哦,我還好。我還想多躺一會兒,這兒真舒服。”


    “你的傷口好髒,得用水清洗一下。”


    “不用擔心,這些石頭上沒有細菌,太陽光的紫外線給它們消過毒了。”


    羅傑四周看了看,“不知我們得走多遠才能走出沙漠。”


    “很遠,”哈爾說。“我們最好這就出發。”


    他掙紮著站起來,但立刻呻吟了一聲摔倒在地上。他用手撫摸著他的右腿。


    “是骨折了嗎?”羅傑問。


    “不知道,沒拍片怎麽知道。你沒帶個手提x光機嗎?”


    “非常抱歉。”


    “我再試一次。”


    他還沒站起來又栽到地上。“這可不妙。這條腿不管用了,簡直像根麵條。”


    羅傑說:“我得去找人幫忙,你能自己照顧自己嗎?”


    “去哪?你知道人們怎麽稱塞侖格提這地方嗎?這是塊沒有人煙的地方。”


    羅傑站起身,眯著眼往四周觀察。


    “肯定會有一個村子的。”


    “不會在附近,村子不會離水源太遠。”


    “但你看那些動物,有動物的地方就有水。”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你看見的動物並不在這裏棲息,它們隻是路過這裏。成千上萬的動物每年都要經過這裏遷到北方幾百公裏外有河流的地方,來年又返回南方。要不斷喝水的動物根本不會到這裏來。”


    “喂,”羅傑不耐煩地說,“我們不能站在這裏空談,我不知道走到哪才能找到人,但我得試試。”


    “等一下,”哈爾說,“你想過你能找到回來的路嗎?”


    這可是個沒有想到的問題。他們沒帶指南針和六分儀,根本沒辦法測定他們的位置。


    “我有手表。”羅傑說,“我這樣放置手表,讓時針指向太陽,那麽表盤上12點刻度和時針之間就是南方。這樣我就能保持方向,朝時針相反的方向走我就能找到你。”


    “這是個好辦法,”羅傑說,“但還不夠準確,你可能錯出去50多公裏。”


    “我還有個想法,”羅傑說,“我用一根棍子邊走邊畫線,然後就順著這條線回來。”


    “你在這種石頭地上能畫上線嗎?你留下的記號在半小時內就會被沙子埋掉。我想你最好是往前走,不要再想回到這裏來找我了,沒有必要倆人都在這兒等著喂禿鷲。”


    “別胡說,”羅傑的眼睛被淚水糊住了。200多米遠的地方,有一群斑馬正向北奔去,它們很密集,斑馬後麵還有好幾百隻野生動物,緊緊地跟著。


    “我到那邊去看看,”羅傑說。


    當他靠近這些動物時,它們並未改變行進的路線。


    就像溫帶地區的鳥類一樣,冬天飛到南方,夏天一到又飛回到北方。在非洲,不耐寒的動物是跟著太陽走的。


    在塞侖格提沙漠上,成千上萬的動物腳印踏出了近一米深、幾百米寬的獸道。


    羅傑回到哈爾呆的地方說:“這些動物解決了方向問題。它們已經踏出了一條很寬的路,我要做的就是沿著這條路往前走,直到碰到人為止,然後我就帶著他們順著路回到這裏來。”


    “你可別忘了,這並不是一條真正的路,”哈爾說,“我是說這條路不會通往任何村莊或營地。實際上,那些北遷的動物盡量遠離有人的地方。你靠兩條腿走上100公裏,除了鴕鳥什麽人也碰不到。”


    “好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什麽嗎?”


    “好,我不說了。你走吧,祝你好運。”


    羅傑脫下夾克衫,“你最好把這穿上,今晚會很冷的。”


    “你自己穿吧!”


    “不,我可以不要,走起路來不會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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