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金牌。


    “許均牽涉到內庫的一些賬目,我需要找他問話。”


    “陛下說過,見此令如見聖駕,你認識嗎?”


    金牌有兩麵。


    一麵標注著執令者的身份地位。


    一麵標注著執令者的最高權限。


    獄守的態度好。


    程彧隻需亮明身份地位。


    態度不好,那就隻能請對方跪一跪了。


    “撲嗵!”


    獄守直接跪下。


    後悔自己忘記了這一茬,竟將自己的臉送到程彧的巴掌底下。


    “瞧這位兄弟多見外。”


    程彧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吟吟地說。


    “往後這天牢,我應該會常來。”


    “你總是跪來跪去的,對膝蓋不好。”


    獄守聞言,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就不應該仗著自己不是朝中官員,就不懼活閻王的威名。


    往後膝蓋可要受罪了!


    “哈哈哈,甲申兄,你看他嚇得臉都白了。”


    “起來吧,我逗你玩呢。”


    程彧揚長而去。


    獄守起身後,快速與旁人換了值守的時間。


    求爺爺告奶奶,想要調離這個清閑有油水的崗位。


    整理了一下天牢職場的程彧,由專人引領著,沿著台階往位於地下的牢獄中走。


    這裏昏暗無光,大夏天的依舊涼風四起。


    既陰涼又陰森。


    呆在天牢裏的人,最近是真不少。


    可他們麻木的安靜,更加瘮人。


    “程大人,到了。”


    獄卒站停在一間寬大的牢房跟前。


    程彧往裏探頭。


    許均的四肢與脖頸都被厚重的鐵鏈鎖在牆壁上。


    哪怕碰到來劫獄的,都沒辦法全身而出。


    “吱嘎~~”


    程彧推門走入,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刺鼻熏眼。


    隻能靠著牆壁睡覺的許均,聽見不到放飯的時間點,有人進入。


    他迅速睜開雙眼,神情變得驚恐起來。


    等看清不是來拿他撒火的獄卒,而是程彧,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是你啊。”


    然後,他重新閉上了雙眼假寐。


    程彧看到許均與旁人一樣麻木的神情。


    便知對方如今隻剩下求死了。


    麵對這種人,沒必要拐彎抹角。


    他朝其他侍衛使了個眼色。


    除了蕭甲申以外,其他人立即將獄卒請離此處。


    “許均,我們做個交易吧。”


    程彧的話沒能讓許均睜開眼睛。


    “我已被下旨,夷平三族,且族中無人逃脫你的查抄。”


    “程彧,我如今吊著這口氣,隻想在行刑時,和家人說一聲對不起。”


    “如果你拿這個當作把柄,我也可以馬上去死。”


    魚不翹嘴,還怎麽釣得上來?


    程彧玩味一笑。


    “許大人不想知道,我為何要對付你嗎?”


    許均終於睜開了雙眼。


    但眼中並無波瀾。


    “殺人者,人恒殺之。”


    “這個道理我都不明白,就不可能從一個赤腳郎中,變成三品大員。”


    沒用的思想覺悟可真多啊。


    但隻要許均肯開口。


    說明內心還是在意的。


    程彧也不著急,循循善誘道。


    “有人告訴我,毒殺我父親的藥物,是你調配的。”


    “恰好許家有多家醫館,你也略懂醫術。”


    “我便想著要找你報仇雪恨。”


    許均眼皮狠狠一抽,無聲冷笑。


    難怪程彧在粥棚前一露麵,就喂他喝屎粥。


    不僅讓他當眾丟臉,還殺光了大半個戶部。


    最後逼得他走投無路去求唐相,中計被抓!


    他這段時日,一直在想,程彧為何偏偏選中了自己。


    原來,竟是借刀殺人!


    “不重要了。”


    許均歎了口氣。


    “我已淪落至此,死到臨頭。”


    “你說得再多,我也不能去找害我的人報仇。”


    隻是許均眼中的恨意浮起。


    不是憑借幾句話,就能壓得下去的。


    程彧看到他露出了破綻,找準時機出口。


    “此人應當就是殺害我父親的幕後黑手!”


    “他擔心你說出真相,又擔心我為父報仇!”


    “幹脆挑起你我之間的仇恨,好坐收漁翁之利!”


    此言一出。


    許均的麵色劇變,他下意識地否認。


    “不可能!我們約定好了的!”


    “他都告老還鄉遠離朝堂了!”


    “害死我對他能有什麽好處?!”


    哦!


    程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殺害我父親的人,是新帝登基後,告老還鄉三人之中的一個!”


    這三人他也簡單地了解了一番。


    原右相。


    原禁軍頭領。


    原兵部右侍郎。


    難怪他對許均下手以後,根本沒有任何人專門針對他。


    原來是殺父的幕後黑手早已不在朝中!


    而許均聽到他的話後,氣得張嘴噴出一口老血。


    “程彧!你他娘的詐我!”


    “兵不厭詐。”


    假亦真時真亦假。


    程彧知道,能夠套到這些內容,已是極限。


    再聊下去沒有必要了。


    三選一,對他來說不是難題。


    程彧轉身就走,許均反倒急了。


    “程彧!你如何得知毒藥是我調配的?”


    若非程彧說出這個秘密,許均絕不可能會被套話。


    而知曉此事的。


    除了讓他調配毒藥的人,應該隻有一個人知情。


    “是黃賀!”


    許均的自問自答,讓程彧停下了腳步。


    許均因此哈哈大笑起來。


    “果真是那個膽小鬼!”


    “一定是你說了幾句嚇唬他的話,他就把我賣了!”


    “這個膽小鬼,他怎麽不被嚇死呢!”


    程彧想到黃賀的下場,不禁失笑。


    “他大概應該可能,是被自己嚇死的。”


    “什麽!黃賀死了?”


    程彧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喂!程彧!你回來!”


    “你告訴我!”


    “黃賀到底是怎麽死的?!”


    任憑身後喊聲再大。


    程彧就像當初許均故意吊他胃口一樣。


    吊著許均的胃口,直到生命的終結。


    “告訴獄卒和獄守,外麵的事不許透露給裏頭人知曉。”


    “好咧大人!”


    蕭甲申拿著令牌,屁顛屁顛去傳話。


    程彧一邊沿著台階往外走,一邊思考著。


    該如何快速且有效地,從三位嫌疑人之中。


    篩選出幕後真凶。


    “我來天牢探視許均的事,很快就會傳到那個人耳中!”


    “必須抓緊了!”


    按照如今他在陛下心裏的地位,還有手裏的實權。


    想對三個不在朝的官員動手,看似易如反掌。


    實則這三個舊臣,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並且,是公認的忠臣!


    “大奸似忠。”


    “骨頭裏挑雞蛋的事,讓我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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