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彧沉默了片刻,還是沒忍住,伸出手去,用力地搓揉了幾下果果頭頂的發包。


    力道之大,直接讓果果養得越來越柔順的頭發,炸了毛。


    “公子?”


    果果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他。


    “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在生悶氣。”


    “……”


    公子你生悶氣的方式好特別,讓我感覺頭快炸了。


    程彧在成功把果果的頭發弄成雞窩頭後,這才依依不舍地收了手。


    “果果,現在時機成熟了,往後誰再敢亂動你的發包,哪怕是我,你也有權力直接抽他,明白了嗎?”


    “啊?”


    果果先是一愣,等到反應過來,頓時紅了眼睛。


    她感覺得到,她和公子之間,從這一刻起,應該是回不到過去了。


    這難道就是陛下所說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嗎?


    程彧見她快要哭出來,為了防止自己心軟,再把她拴回到安全屋裏呆著,隻能故意板起臉來,教育她。


    “程府雖然會永遠是你的依靠,但在外麵討生活,凡事還是要多留個心眼,我會和陛下舉薦你先去禁衛軍的女子隊曆練一段時間,等你武藝有所進步,就可參軍了。”


    一旦梁國的國土被吞並,往後大周的戰事會越來越多。


    果果既然有習武的天賦還有理想,他支持果果走參軍的這條路子。


    但在此之前,她的心性必須要快速磨礪出來,才能避免在戰場上被人暗算。


    果果明顯還沒有考慮那麽長遠,像小雞啄米般,不住地點頭應著。


    直到最後,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哈欠。


    程彧才發現,自己像個老父親似的,事無巨細地說了許多廢話。


    有些尷尬。


    但想到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如此細心地叮嚀果果,還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假如在外麵拚搏累了,想休息了,皇甫鎮的莊園一直有人打理,後山上的奇珍野獸也不少,很適合打獵。”


    “公子,等哪天有空了,我們去莊園裏住一段時間吧。”


    果果覺得,雖然一直留在公子身邊當廚娘,和她想參軍為國效力這兩件事,像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但是,先去莊園享受一下生活,和她用功習武之間,沒有任何衝突。


    程彧見她玩心大發,知道她心性確實未定,失笑著搖了搖頭。


    “我最近應該是沒空去了,再過時間天冷了也不方便出行,你要是有時間,自己先去玩玩,不必非得我陪著不可。”


    “哦。”


    果果癟了癟嘴,心想:我當初說要離京打獵養公子,主要是為了養公子,重點不在於打獵。


    有滿山跑的那個工夫,她還不如再多練一套拳法呢。


    去參軍也是一樣。


    除了她想為國效力以外,她還想在軍隊裏立些功勞,以後還能當作公子的後盾,畢竟公子不擅武,萬一哪天江郎才盡,沒辦法再給陛下出主意了。


    她還能靠軍功養著公子!


    程彧並不知道,果果突然開始上進的真正原因。


    他隻知道,揮舞著齊眉棍的果果,異樣光彩奪目,十分開心就足夠了。


    次日,不上早朝,程彧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蕭甲申見他醒了,直接上前傳話。


    “大人,接風宴定在傍晚時分,於宮中舉行。”


    “知道了。”


    去宮中參加接風宴,別人隻需要帶一張嘴,但程彧卻要額外多帶一遝紙。


    上麵寫著他昨晚與陛下所說的,如何暗殺梁國第一守將項雁的計劃,和所需要的相關人物有哪些。


    不出意外,這便是配合縞布交易,覆滅梁國最重要的一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因此,程彧修修改改,用了大半日的時間,最終還是遺留了一些問題,隻能同陛下等人一起商議定奪。


    “無論什麽計謀,做什麽局,光有想法沒有可用的人去實施,也是紙上談兵,毫無用處。”


    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籌備人才的重要性,就在此時體現出來了。


    想到吳錦繡隨時有人可用,而大周在經曆過上一任皇帝的守成策略,和國庫空虛程之後,文官武將都處於待發掘的狀態。


    像最新更迭的六部尚書,他們確實能擔當重任,可後繼無人,屬於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一旦遭遇他國暗害,那可就要麵臨抓瞎的情況。


    程彧說不羨慕梁國的人才濟濟,那是假的。


    “有機會還是同陛下研究一下,怎樣搜刮一下其他國家的人才,吸引前來大周效力吧。”


    其實科舉製是一個選拔人才的好方式,奈何不合時宜。


    在爭霸天下的時候,觸動權貴功勳們的根基利益,隻會讓兩國交戰時,他們向著守舊的梁國倒戈。


    所以在吸納人才這方麵,吳錦繡的做法,很值得借鑒。


    在各國林立,不知何時就會覆滅一個小國的時局下,英雄輩出卻無用武之地的賢才倍出,必須選出一個典型例子,打響陛下求賢若渴的名聲,才能事半功倍。


    “大人,下車吧。”


    程彧收回發散的思緒,挑開車簾。


    發現馬車早已進了宮門,與舉辦接風宴的地方,隻有一牆之隔,而附近根本沒有馬車停在這裏。


    屬實是特殊優待了。


    “接按風宴還沒開始嗎?”


    “沒有,陛下還在等著大人呢。”


    昨晚隻說了要找人議事,還沒確定人選。


    蕭九齡擔心程彧會像上早朝一樣,踩著點來參加接風宴,兩人接頭不順暢,這才特意安排宮中侍衛,讓人將程府的馬車,直接接引到宮中來。


    此時,距離接風宴開始還有一個時辰,她正更換著參加接風宴的便服,就聽到阿池姑姑小跑進來稟報。


    “陛下,程禦史來了。”


    “他今日怎麽來得這麽早?”


    蕭九齡看了一眼自己還沒有梳扮好的發髻,眉頭緊鎖。


    如果是紅嬋或婉兒的話,就可以讓她們進內殿來。


    “到底是男女有別,平白添了不少的麻煩。”


    蕭九齡隻能趕緊讓阿池姑姑將人請到外殿入座,奉茶照應著。


    還想繼續讓宮女把頭上的樣式梳完,又沒有了耐心,幹脆拆了發式,自己動手隨意梳了個馬尾辮。


    “等朕和程愛卿議完事,回來再重梳吧。”


    蕭九齡快速穿過連接內外殿室的一截走廊,來到寢宮外殿時,程彧已經喝完了一杯熱茶。


    她快步走到程彧的麵前,笑著打趣:“文和,你比我想象裏來得要早,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陛下你不要對我有刻板印……”


    程彧站起來正要行禮,看到隨意紮了個馬尾辮,穿著簡單的便服站在他麵前的女帝陛下,恍惚了一下。


    古人從不對外人展示衣冠不整的狀態,更何況是女帝,更重視皇家禮儀。


    由此來看,他好像來得確實不是時候,以及。


    陛下這樣清爽的打扮,還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的。


    少了分平日的威嚴,反倒多了種鄰家禦姐的既視感。


    蕭九齡見程彧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一瞬,臉上飛快閃過驚豔之色,不知為何,前段時間心髒急跳的症狀,突然再次出現。


    就在她想詢問眼前這位無所不知的謀臣,她這種情況到底是不是什麽絕症時。


    程彧從懷裏掏出一遝紙。


    “這是我寫的計劃書,請陛下過目,盡早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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