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買瓶水!”有人一進門就開了冰櫃拿水。


    這人拿完水轉身準備掃碼,一抬眼愣了愣,接著收了手機笑起來:“現/金行麽?”


    章玥認出他來,是頭天在河邊打架的其中一個。


    “行。”她裝作沒認出來。


    “誒唷,我才記起來,沒有現/金,現在誰出門兒還帶現/金啊。”他看著章玥。


    章玥不動聲色:“……那先欠著,改天給也行。”


    他擰開蓋喝了口水,發出滿足但誇張地歎息聲,又看了看章玥,然後搖搖晃晃,像個沒什麽彈性的彈簧一樣走了出去。


    章玥掏出手機,但不知道該打給誰。


    她又收了手機,迅速關了店門。屋裏霎時變黑,她在黑暗中坐了不到十分鍾,屋外傳來猛烈地敲打聲,銳器砸中卷簾門發出嘩嘩巨響。


    她不敢出大氣,站在煙櫃後靜候這波打砸過去。


    卻聽屋外有人喊:“幹嘛呢?”


    是簡昆的聲音。


    “架打不過就玩陰的,跑來砸店?”


    先前買水那人道:“又不是你的店。”


    “誰的店重要麽,你不就衝我來的?打輸了不服就接著打,麵不敢見,砸門還挺帶勁。”他把自行車往邊上撂了,“打一架?”


    那人不說話。


    他又問:“刀耳讓你來的?不管是不是他讓你來的,我告訴你也告訴他,這事兒在昨天就已經扯平了,以後進水不犯河水,要是再來這兒鬧,別怪我打得你媽都不認得你。”


    “昨天你們那麽多人打我們倆,你跟我說扯平?”


    簡昆:“那麽多人?就四個人。你們之前二對一打劉岩漿,我們四對二打你們,不公平麽?真要說公平,劉岩漿胳膊上那道疤我們是不是得討回來?”


    那人不說話了。


    簡昆看他那樣子就知道自己沒猜錯,先前問劉岩胳膊上那刀傷怎麽來的,他支支吾吾沒個準話,這下對上了,果然是他們劃的。


    “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簡昆說。


    隻聽一陣動靜,人似乎都走了,下一秒章玥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黑暗中那聲音格外突兀,她被嚇一跳,還沒接起來就見那卷簾門“唰”地打開。


    簡昆不可置信:“我說怎麽聽見手機響,你真在這兒?”


    章玥:“……嗯……我總不能開著門讓他砸吧。”


    “那你就把我一個人撂外頭?你也不怕我挨打?”


    “……不是沒打起來麽。”


    簡昆饒有興致看著她:“真打起來你幫不幫?”


    “你打架還需要人幫麽?”


    他笑:“這是誇我呢還是誇我呢?”


    章玥沒理他。


    他還笑著:“大熱的天你也不請我喝個水?”


    她從冰櫃裏拿了一瓶水扔給他。


    他接了水道:“放心吧,他們就是欺軟怕硬,剛才我話都挑明了,他們沒臉也不敢再來。”


    他看了看她:“你要不放心我就每天來報個到,就算他們敢來也沒膽子再幹些什麽。”


    章玥:“我沒說不放心。”


    他四下看了一圈:“你爸呢?”


    “去市裏了。”


    他又看著煙櫃上的泡麵:“吃麵呢?”


    “嗯。”


    他還看著。


    章玥:“……你吃了嗎?”


    “沒。”他說,“本來要去吃飯的,這不碰上這事兒了,還挺餓的。”


    章玥走去貨架拆了一盒泡麵,又往壺裏添了一瓶礦泉水。


    簡昆一直看著她,燒上水後她又拆了兩根胖胖的火腿腸,再用櫃台上的剪刀剪短,全部放進新拆的麵盒裏。


    簡昆沒說話,但眼睛裏浮起笑容。


    他提溜了貨架旁的凳子,往煙櫃對麵坐下了。


    中午這飯,是倆人一起吃的。


    章玥下晚自習回到店裏時章湧森已經從市裏回來,他正拿了條抹布擦著櫃台。


    “回來了。”章湧森道。


    “嗯。”


    他從冰櫃拿出個粉紅色盒子:“給你買的蛋糕。”


    章玥捧著盒子:“你事情辦完了?”


    章湧森還挺意外:“什麽事兒?”


    “不是去市裏見朋友嗎?”


    “嗯,是。”他收了抹布說,“見朋友又不是辦事兒,都好久不見了,聊了聊天。”


    他又指了指冰櫃:“我還買了條魚,回家燒吧。”


    章玥於是拎著一條魚和他一起回家。


    頭夜的不愉快就此過去了,誰也不提興市的事兒。


    又幾天。


    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跑完八百米的章玥蹬上自行車時像蹬著兩坨厚重的鐵。


    等七歪八扭到了店裏,第一時間就是開冰櫃拿水。


    她擰開蓋準備往喉嚨裏灌水時才發現櫃台邊還坐著個人,陳蔚藍穿著一件淡藍襯衫,長褲整潔平展,正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一怔,倒不覺得渴了。


    “就等你了。”章湧森揭開鍋蓋放了一包魚丸進去,“陳醫生都來半天了,我說先吃吧他非得等你回來一塊兒吃。”


    陳蔚藍:“上學辛苦,我們又沒什麽要緊事,等一等也是應該的。”


    “站著幹嘛。”章湧森看著她,“過來吃飯啊。”


    她腿上似灌了鉛,想了各種理由推脫,最後都敗北於不想讓章湧森擔心,隻好慢吞吞走近。


    那條空凳子本來挨陳蔚藍放著,她抓起來往另一邊挪了挪。


    陳蔚藍看了一下凳子,又看了看她,話題落在她手裏的礦泉水上:“小姑娘家,天熱少喝冰的。”


    章湧森又往湯鍋裏下了菜:“我平時說你不聽,陳醫生說的你總該聽了吧。”


    章玥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尬笑。


    陳蔚藍端著碗,先往她碗裏夾了肉丸:“最近怎麽也不找我講題了?”


    她看著潔淨的白瓷碗裏那顆被紅油浸過的肉丸,徒生一種惡心感。


    “最近的題都簡單,不會的我都問老師了,您也忙,不好總打擾您。”她說。


    “我從沒覺得那是打擾,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她又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內心裏挺想撕爛他的臉。


    就在她思考在翻滾的油鍋裏備受煎熬的為什麽不是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時,又有人進店裏了。


    “唷,吃飯呢。”


    章玥聽見聲音,放下筷子猛回頭。


    簡昆看她那迅猛的樣子還有些意外,指指冰櫃:“我買個水。”


    “拿吧。”章湧森對他道,“吃飯了嗎?”


    “吃了。”他擰開蓋子喝水,眼睛掃過陳蔚藍。


    章玥有些急切地往旁邊讓了讓,露出電磁爐,指指沸騰的湯水:“火鍋。”


    他一口水滑過喉嚨,險些嗆著:“倒是還能再吃點兒。”


    “來來來。”章湧森熱情地招呼。


    空間狹小,已經沒地方再坐人。


    他就擠在章玥挪出的空間:“我站這兒就行。”


    章玥把凳子踢開,拿著碗也站起來:“我也站著吧。”


    “行,那你倆站著吧。”章湧森招呼陳蔚藍,“小孩兒不用管,陳醫生你吃。”


    陳蔚藍一言不發地笑了笑。


    章玥這才終於又擰開瓶蓋喝水。


    簡昆看了看她。


    “幹嘛?”她問他。


    他指指她放在煙櫃上的礦泉水瓶:“我能用這做個車,汽車還是火車,你選一個。”


    章玥好奇:“用這做?”


    “嗯,什麽都能做。”他又問,“想要什麽啊?”


    “城堡能做嗎?”她問得挺認真,但透露出一絲很微妙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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