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冷冷地掠了淳於瓊一眼,喝問道:“身為統兵將校,竟敢臨陣擅離中軍,若是延誤了軍機,本將便是將你斬首示眾亦不為過,汝可知罪?”


    淳於瓊垂頭喪氣地道:“末將知罪。”


    皇甫嵩冷然道:“知罪便好,如此,可前往後軍負責押運輜重。”


    “這……”


    淳於瓊臉色灰敗,十分的不甘心。


    皇甫嵩沉聲喝道:“還不退下。”


    “末將領命。”


    淳於瓊不敢抗命,隻得急忙退下,一張臉快苦成了苦瓜。


    皇甫嵩又道:“淳於瓊本部兩營兵馬可由曹操與周堅各領一營,不得有誤。”


    曹操和周堅忙出列拱手道:“末將領命。”


    皇甫嵩揮揮手,兩人連忙退回班列,心中暗自欣喜。


    手裏的兵馬越多,立功的機會也越多,分的戰功也越多,沒有將領會閑手下兵多。


    大軍在長社休整一夜,次日三更造飯,五更拔營而起,向陽翟急進,往援朱雋大軍。


    陽翟以東。


    荒涼的平原上,沸反盈天,殺聲驚野。


    朱雋率大軍趕到陽翟時,波才挾眾十餘萬猛攻陽翟不下,隻得整軍迎擊朱雋大軍。


    兩軍戰於陽翟以東十裏的平原上,揮開車馬廝殺。


    十餘萬衣不蔽體,拿著鋤頭、鐵鍬等農具的黃巾亂民紅著眼睛,向兩萬漢軍發起了瘋狂的進攻。這些亂民的進攻毫無章法可言,也沒有什麽軍陣,在頭目的帶領下,亂哄哄的一擁而上,揮舞著手中簡陋不堪的武器和官軍展開了慘烈的博殺。


    一望無際的潁川平原上,視線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黃巾賊。


    天地間,除了幾欲將天穹掀翻的喊殺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超過十萬人的大規模戰爭,場麵宏大的根本沒辦法形容。


    兩萬官軍在十餘萬黃巾叛軍的瘋狂反撲下,就好似翻天大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沉沒,前軍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十餘萬黃巾賊亂哄哄地喊著號子,向官軍發起了一波又一波衝鋒。雖然裝備簡陋,且多老幼婦孺,但這些狂熱信徒卻前赴後繼地以血肉之軀硬捍刀戟槍林。


    雖然死傷慘重,但也給官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殺啊!”


    “幹掉這些狗日的官軍!”


    “打進洛陽,砍了狗皇帝的狗頭。”


    無數黃巾賊拚命地揮舞著農具,舍身忘死地衝向官軍本陣。


    噗!噗!噗!


    利刃剖開肉體的悶響聲和黃巾賊淒厲的慘叫聲演奏出一曲曲死亡的交響曲,前赴後繼衝上來的黃巾賊還沒有衝到官軍陣前,就被一篷篷攢射而至的族箭射殺,如同被割倒的野草般大片倒下。隻有極少部分黃巾賊僥幸衝到陣前,也被躲在盾陣後麵的槍兵無情刺殺。


    不過,黃巾叛軍終究有十餘萬之眾,足足是官軍的五倍還多。


    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越來越多的黃巾賊頂著密集的箭雨,終於成功地衝到了官軍的前軍陣前,與軍官展開了舍身忘死的浴血拚殺。


    砰砰砰……


    一名官軍刀盾兵剛剛斬殺兩名黃巾賊,十餘名黃巾賊已經瘋狂地撲了上來,手中的鐵鍬和鋤頭等農具疾舞齊下,很快將刀盾兵砸的肢離體散,不成人形。


    不遠處,一名躲避不及的刀盾手則被一名彪悍的黃巾賊一刀兩斬,熱血噴濺。


    隨著越來越多的黃巾賊衝到了陣前,官軍前軍已經變的岌岌可危,搖搖欲倒。


    官軍後陣。


    朱雋跨馬肅立,眸子裏一片寒涼。黃巾賊的頑強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原以為兩萬大軍定可將這些烏合之眾一擊而潰,沒想到竟然變成了一場混戰。


    戰局一旦演變成混戰,局勢對官軍來說將變的十分不利。


    黃巾賊足有十餘萬眾,是官軍的五倍還多。若是無法一擊而潰,十萬眾一湧而上,兩軍完全混戰膠著在一起,兩萬大軍將再無法保持有效的陣形,屆時將會失去所有的優勢。


    一旦徹底演變成混陣,非但無法再擊破黃巾叛軍,兩萬大軍甚至有覆沒之危。


    如果兩萬大軍是那支曾經南征北討過的北軍精銳,朱雋有足夠的把握,將這十萬黃巾叛軍一擊而破,畢竟黃巾賊眾人數雖多,但說到底,終究隻是一群烏合之眾。


    然而朱雋的兩萬大軍,卻有大半都是新兵。


    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的操練,並不足以讓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像那些鐵血老兵般能夠視死如歸。如果不是朱雋抽調了精銳老兵擔任底層校將,牢牢控製住陣形,這些新兵早就潰散了,根本不可能在十餘萬黃巾叛軍的瘋狂反撲下支撐到現在。


    要想讓一支軍隊兌變成真正的精銳,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朱雋深通行伍,敏銳的發現了潛在的危機。眼看前在黃巾賊前赴後繼的衝擊下,已經搖搖欲倒,當即拔劍前引,勃然喝道:“傳令,全軍出擊。”


    “得令。”


    數十騎快馬立刻飛奔而去,迅速將軍令傳下。


    咚咚咚……


    驚天戰鼓聲再次急劇炸響,後軍本軍早就嚴陣已待的一萬大軍立刻動了起來,在領軍將校的帶領下,列成錐形衝鋒陣,狠狠往前壓上。


    “漢軍威武!”


    “戰則必勝。”


    “漢軍威武!”


    “戰則必勝。”


    山呼海嘯般的號子聲中,整整一萬官軍在將校的帶領下,殺氣騰騰的碾壓而上,在前軍堪堪崩潰之前及時趕到,宛如一輛裝甲坦克般,狠狠地撞進了黃巾賊陣中。


    黃巾叛軍士氣正盛,朱雋並不指望一萬後軍能從正麵擊破十餘萬黃巾叛軍,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通過這場戰爭,讓麾下的一萬多新兵都開開葷,逐漸兌變成老兵。


    隻有戰爭,才能練出真正的精兵。


    就算有傷亡,也在所不惜。


    “啊!”


    淒厲的慘嚎聲中,一名官軍士卒被黃巾賊的鋤頭砸在了臉上,立刻捂著臉一邊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一邊倉皇後退,慌亂之下連手中的斬馬刀都給扔了。


    “臨陣退縮者,斬!”


    一名都伯大吼一聲,疾步衝了上來,手起一刀,將準備轉身逃跑的士卒斬首。


    “不要慌,穩住,他媽的給老子穩住。”


    “舉好盾牌,注意配合,千萬不要亂!”


    混亂的戰場上,隊率、都伯、軍侯等底層軍校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吼,企圖將慌亂的新兵穩住,一旦隊形失去控製,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這些新兵都是第一次上戰場,麵對這慘烈的血肉屠場,沒有人還能夠保持鎮定。


    視死亡如無物,說起來簡單,但真正達到這樣的境界,卻並不容易。


    隻有那些在屍山血海中打過滾,對血腥和死亡有著驚人承受能力的精銳老兵,才能夠克服對死亡和血腥的恐懼,將生死置之度外,死中求生。


    天穹之下,一望無際的潁川平原幾乎變成了血肉屠場,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一萬八千官軍在十餘萬黃巾賊前赴後繼的反撲下,宛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在滔天巨浪中蹣跚前行,隨時都有覆沒的危險。


    很快,氣勢洶洶殺進黃巾叛軍中的後軍攻勢就遲緩了下來,好像陷進了泥潭裏,變的舉步維艱,嚴謹的陣形兩翼已經出現了小規模的潰散,岌岌可危。


    一旦兩翼潰散,位於中軍的整整五千弓箭手將直麵黃巾賊的瘋狂反撲。


    失去了刀盾兵的保護,五千弓箭手在黃巾叛軍的反撲之下,必定會傷亡參重。


    數裏外的一座小山包上。


    “嘿!”


    朱雋狠狠地揮舞了下右臂,麵有不甘地道:“若是本將麾下有三千騎兵,隻需從叛軍左翼切入,定可將賊眾一擊而潰。”


    副官忙道:“將軍,我軍兩翼已經開始潰散,快撤軍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朱雋早看到了,隻是心中十分不甘,當即下令鳴金收兵。


    軍令下達後,官軍立刻後軍變前軍,迅速撤離戰場,黃巾叛軍尾隨纏了上來,足足三千弓箭手射出一片黑壓壓的密集箭雨,頓時將黃巾賊射倒了一大片。


    黃巾叛軍後陣。


    波才在十數名黃巾將領的族擁下,胯馬立在一座小山包上觀戰。


    “官軍退了!”


    “是啊,我軍勝了。”


    “大帥,官軍被擊退了,要不要追擊?”


    官軍一退,十數員黃巾叛軍將領立刻興奮的大吼大叫起來。


    波才目露激奮之色,狠狠地揮舞了下右臂,獰聲道:“想跑?門都沒有,傳令,全軍立刻追擊,休要讓官軍走脫,本帥定要將這兩萬軍官全部擊滅。”


    “得令。”


    十數名親兵大吼一聲,立刻縱馬飛奔前往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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