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皇甫嵩揮軍北上,過梁國、濟陰,於六月進抵東郡,兵逼秦亭。


    時卜已所部叛軍挾眾南下,沿途攻城掠地,已經殺到秦亭渡口,與官軍隔河相持。


    皇甫嵩下令大軍強渡河水,於秦亭渡擊敗叛軍,卜已率四萬餘殘部倉惶而逃。皇甫嵩率軍渡過河水,北上追擊,於蒼亭大破卜已殘部,擒斬卜已,東郡黃巾遂定。


    連番征戰下來,出征時的兩萬大軍已不足一萬八千。


    戰死及重傷不能再戰的多達兩千餘人,好在經過數場血與火的洗禮後,一萬八千大軍正在迅速發生兌變,所有新征入伍的新兵已經兌變成為了老兵。


    秦亭渡口一戰,皇甫嵩揮軍強渡,成功從正麵擊破了卜已的五萬餘大軍。


    與在潁川初戰之時相比,如今的一萬八千大軍,戰鬥力強了幾近十倍。在潁川時麵對波才的十餘萬叛軍,還要避其鋒芒,然而如今,卻能從正麵一戰擊破。


    擊破東郡黃巾後,皇甫嵩當即上表天子,同時積極厲兵秣馬,靜待朝廷調令。


    十日後,朝廷以八百裏加急傳來調令,令皇甫嵩北上冀州,與北中郎將盧植合兵共伐冀州黃巾,以期盡快討破張角大本營,平定黃巾之亂。


    皇甫嵩不敢耽擱,令到之日即揮師北上,入清河國後轉道西向,直撲廣宗。


    五日內,大軍疾行數百裏。


    七月初,皇甫嵩率軍進至廣宗城,北中郎將盧植親率諸將出迎。


    寬闊的平源上,大軍原地列陣,旗旌招展,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皇甫嵩率諸將策馬而出,距離盧植尚在二十餘開外時,便勒住戰馬,於馬背上遙遙拱手一禮,朗聲道:“數月不見,子幹近來可好?”


    盧植年過四旬,雖甲胃在身,卻顯的風度飄飄,到更像是個飽學多才的儒生,而不是統率大軍的將軍,聞言欣然道:“托聖子洪福,植尚且安好。義真率軍遠來勞頓,何不令大軍紮下營寨,與植同入中軍,待歇息一晚,再議破敵之計。”


    “善,就依子幹之意。”


    皇甫嵩欣然應允,當即下令大軍就地紮營,自率諸將前往盧植中軍大營。


    周堅側目打量盧植帳下諸將,忽然發現諸將最後有三將頗異常人,其中一人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


    另一人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麵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


    最後一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身姿雄偉,威風凜凜,雙臂似有縛虎之力。


    進了中軍大帳,諸將分兩列入座。


    盧植居左席首位,帳下諸將依次於下首落座。


    皇甫嵩居右席首位,帳下諸將亦依次於下首入座。


    有士兵奉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膳食,軍中禁酒,權以茶代之。


    盧植先將帳下諸將依次作了介紹,介紹到最後三人時,指著那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的年輕將領道:“此乃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劉玄德是也,昔年曾列於植門下求學,與植有師生之誼!其下兩位乃是玄德義弟,二弟關羽字雲長,三弟張飛字翼德,二人皆有萬夫不擋之勇,此番征討黃巾,玄德並其二弟勇猛殺敵,亦多有戰功。”


    皇甫嵩拱手一禮,卻並未起身,隻是道:“竟是漢室宗親,真壯士也!”


    下首諸將亦紛紛拱手作禮,不免多打量了劉備這漢室宗親幾眼。


    周堅則是多打量了劉關張三人幾眼,心中暗忖,原來這便是劉備和關羽張飛,而且劉備這廝還是盧植的學生,看樣子,盧植似乎對其頗為欣賞。


    劉備急與關張二人起身回禮,執禮甚恭。


    帳下諸將全是校尉以上的統兵將令,劉備與張飛三人無官無職,尚是白身,能夠出席這樣高規格的軍宴,已是盧植破例,隻能敬陪末座,絲毫不敢失了禮數。


    盧植介紹完帳下諸將,皇甫嵩亦逐一介紹了帳下諸將。


    周堅雖甚得皇甫嵩器重,統領的兵馬也最多,然而卻隻是個雜號校尉,位在北軍五校之下,在極講究身份職位的軍隊裏,隻能列席於中間。


    皇甫嵩介紹到周堅時,目露激賞之色,對盧植微笑道:“此乃嵩帳下校尉周堅,乃故太尉周公仲饗從孫。周堅雖尚不及冠,卻智勇兼備,頗能統兵。此番討平波才、彭脫及東郡卜已所部叛軍,周堅均立有大功,日後諒可為朝廷之梁柱。”


    周堅急起道向盧植長長一揖,道:“末將見過盧植將軍。”


    又向盧植下首諸將團團一揖,朗聲道:“見過各位將軍。”


    諸將亦起身還禮。


    盧植肅手道:“不必多禮,且入座。”


    待周堅重新落座,才手撫柳須,喟然讚道:“真英才也!傳聞汝曾親手獵殺猛虎取虎皮以贈張讓,求取功名官爵,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堂下諸將俱皆愕然。


    皇甫嵩也濃厚一蹙,暗忖子幹當著諸將的麵這話說出來,可就有些打臉了。周堅此子雖貪圖權位,依附了閹宦,但並無失大節。若好生拉攏,不難使其與閹宦相離,成為大將軍的臂助,日後對付宦黨,也是一大臂助。


    周堅心中不悅,麵上卻不露絲毫,恭敬答道:“將軍所言不假。”


    盧植目光灼灼,直視周堅逼問道:“景公位列三公,廣有聲望於朝,累有恩德與吾輩士人,汝即為景公之孫,因何背誌失節,依墜閹宦?”


    周堅沉聲道:“報國無門,不得不托身於宦黨。”


    盧植劍眉一挑,不悅道:“荒謬,今天子聖明,何來報國無門之說?”


    周堅道:“如此,敢問將軍,若天子聖明,則國運昌隆,民生安定;然則如今卻天下匪寇四起,民不聊生,饑荒遍野,百流亦多有附賊為匪者,卻不知是何故?”


    “這……”


    盧植一時啞然,不知如何回答。


    所謂天子聖明,也不過是一句套話而已。


    當今天子是個什麽樣的君主,帳下諸將人人都心知肚明。


    盧植隻是對周堅身為士人,卻依附於宦黨之下有意見,故爾才借故責問幾句,如今被周堅這一反問,卻委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下匪禍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最關鍵的原因,便是天子不夠聖明。


    若當今天子當真是聖明之君主,又豈會有黃巾之亂,百姓又豈會附賊為匪。


    這些原因諸將都心知肚明,隻是不敢,也不能說出來罷了。


    皇甫嵩連忙插話道:“此事多說無益,子幹不如與吾說說廣宗戰事罷!”


    盧植點點頭,又瞥了周堅一眼,目光中卻並無惱怒,隨即與皇甫嵩說起了廣宗戰事。


    陪於末座的劉備打量著周堅,心中卻又起了一番思量,暗忖有個好的出身,果真比什麽都好,這周堅尚不及寇,便已經職拜校尉。


    隻要能升官進爵,就算依附宦黨又如何?


    自古成王敗寇,史書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亂世將至,隻要能求的功名權位,才有機會掌握足夠的力量,在大浪中激流勇進,安身自保。


    否則,就隻能成為大浪中的一朵浪花,隨時都會破滅。


    與功名權位比起來,依附宦黨隻不過是旁枝末節,況且依附宦官隻是站隊不同,並沒有做什麽違背仁孝忠義,遭天下人唾罵的事情,於大節無失。


    朝中依附宦黨的朝臣不在少數,多一個周堅又算什麽。


    可歎自己身為漢室宗親,帝室之胃,卻落得個一文不明,至今尚是白身。


    就算想攀上張讓的高枝,求個一官半職,人家也未必肯理會自己這個破落皇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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