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水滾滾,波翻浪湧。


    段煨胯騎在一匹神駿的西涼戰馬上,臉色還有些蒼白。


    五千步卒在前方迅速列陣完畢,在領軍校尉的率領下,緩緩向前推進。


    身而滾滾而下的丹水,給西涼將士們平添了幾分悲壯。


    此番與南陽軍決戰,即是無奈之下的被不得不戰,也是決定生死的背水一戰。


    出征時的兩萬大軍,連番失利,到現在已經隻剩下了五千步座。


    五千騎兵全軍覆沒,強攻南鄉傷亡慘重,前夜倉惶撤軍,兩次分兵斷後,一路下來一萬五千步卒已經傷亡大半,如今可戰之兵,就隻剩下了這五千步卒。


    大營裏還有兩千餘兵卒,可都是上不了戰場睥殘兵。


    段煨沒有再留下兵卒看護殘兵,因為這根本沒有意義。


    此戰若敗,最後的五千大軍也會全軍覆沒,更勿論那些重傷殘兵。


    事實上,在南陽軍的合圍之下,西涼軍就算是背水一戰,勝率也極其渺茫。


    “破軍之誌,有勝無敗!”


    “斬將奪旗,誓破敵鋒!”


    就在這時,炸雷般的吼聲猛然在天地間炸響,直欲掀翻於宇。


    段煨驚抬頭,隻見南陽大軍陣前,兩千步卒在領軍將校的帶領下滾滾殺了過來,雖然隻有兩千人,但那氣勢卻似乎比兩萬大軍衝鋒時的氣勢更盛。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兩千南陽軍哪怕是在疾行衝鋒時,也依舊保持著嚴謹的陣型,絲毫不亂,兩千大軍就好像被鎖鏈串起來的一個整體,永遠不會變型。


    還隔著數百步,一股肅殺的氣勢注已經撲麵而來。


    “這是一支真正的精兵。”


    段煨目露凜然之色,心頭莫名地沉重了起來。


    這兩千南陽軍和他以前所見的任何一支南陽軍都不一樣,和這支南陽軍一比,李起率領的那支南陽軍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沒有可比性。


    雖然西涼軍也和李起率領的南陽軍一樣缺乏裝備,疏於訓練,但段煨有信心,在兵力相同的條件下,以西涼軍的驍勇善戰,兩軍決戰時完全可以正麵擊破李起率領的南陽軍。


    就算是兵力處於弱勢,在背水一戰的情況下,也未必不能反敗為勝。


    但是這支突然冒出來的南陽軍,卻讓段煨的心不斷地往下沉,他有一種感覺,就處劃西涼軍背水一戰,兵力是這支南陽軍的兩倍還多,也沒有多少勝算。


    沒有根據,這完全是身為統兵大將的一種潛意識的判斷。


    很快,滾滾而前的西涼軍和南陽軍相距已不足一百五十步。


    就在這時。


    嗖嗖嗖!


    一波密集的箭雨從南陽軍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以弧形劃過一百二十餘步,狠狠地射進了西涼軍中,頓時將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西涼軍射的人仰馬翻。


    不怪西涼軍的統兵校尉大意,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之外。


    正常情況下,弓箭的有效射程在七十步到一百二十步,而大規模裝備的弓箭手隻能拉開普通的角弓,隻有極少部分精銳的弓手才能拉開兩石強弓。


    而普通角弓的最大有效射程雖然能達到九十步,但這九十步隻是弓箭的有效射程,而並非是有效的殺傷距離。


    要想形成真正的殺傷力,隻少要在七十步之內進行齊射,才能給敵軍造成傷亡。


    超出七十步,弓箭手齊射的殺傷力就會降低大半。


    因此,西涼軍領軍校尉根本就沒料到南陽軍全在一百多步外就進行齊射。


    段煨也不可能知道,破軍營的每一名兵卒,都是百裏挑一選出來的鐵打的漢子,本來就力氣不小,經過一年的特訓和死亡訓練,幾乎每一名兵卒,都能拉開兩石強弓。


    兩石強弓的有效射程能達到一百五十步,遠比普通的角弓射程要大的多。


    雖然破軍營隻有三百長弓手,但因為步兵的陣型十分密集,一次齊射,就給西涼軍造成了兩百餘人的傷亡。如果隻是兩百餘人的傷亡到還罷了,但引起的混亂和恐惶,卻讓西涼軍因為背水一戰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士氣和鬥誌為之一挫。


    “這,南陽軍中緣何會有如此多的強弓手?”


    段煨刹時間臉色難看無比,心頭的那種不妙感越發強烈了。


    身邊的幾員部將和值令官等也是臉臉相覷,半天答不上話來。


    就在這時,南陽軍中又是一輪箭雨掠而過起,狠狠射進了西涼軍中。


    不過這次西涼軍在經過短暫的混亂後,已經有了準備,前麵的數排的刀盾兵立刻半蹲在地上舉起了盾牌,擋住了攢射而至的箭雨。


    這時,兩將相距已不足八十步。


    破軍營陣前。


    周勝引刀大喝一聲:“傳令,破軍之陣!”


    兩千精卒陣型再變,裝備了全身魚鱗甲的重裝步兵立刻越陣而出,扛著一人高的櫓盾疾步奔走在最前方,森森鐵甲反射著黝黑的亮光,宛如一頭頭鋼鐵怪獸。


    就在這時,西涼軍中一片更加密集的箭雨掠空而起,向破軍營攢射過來。


    “交錯陣,擋箭。”


    周勝早有準備,幾乎在西涼軍弓箭手剛剛挽弓時,就下達了軍令。


    重裝步兵身後,早就穿插在縱列和橫列中的刀盾兵立刻將盾牌舉過頭頂,比普通盾牌還要大上一號的盾牌連接在一起,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烏龜殼似的,將除了重裝步兵之外的所有兵卒護在下麵,羽箭射在下麵發出一聲聲‘啄啄’的輕響。


    周勝則早在軍令下達後,就身形一閃,幾步退到了重裝步兵中間。


    “破軍陣!”


    西涼軍的齊射剛剛過去,周勝立刻越陣而出,再次舉刀大吼。


    兩千悍卒一刻不停,甚至是在西涼軍的長弓手齊箭都沒有停下,依舊保持著驚人的速度迅速向前推進,不等西涼軍射出第二輪箭雨,就往前突擊了三十步餘。


    西涼軍後陣。


    “這支南陽軍是怎麽訓練的?”


    段煨倒吸了一口氣涼,失聲道:“遮擋長弓手齊射時,還能快速向前疾行,不但沒有傷到一人,而且陣形居然絲毫不亂,誰能告訴我,這支南陽軍究竟是怎麽訓練的?”


    無人回答。


    數名部將都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支南陽軍簡直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西涼軍的驍勇善戰,早已經烙印到了他們的骨子裏,他們也以此為豪。


    但是,直到此刻,他們才發現,悍不畏死,並不是一支精銳軍隊的最大的倚仗,兵種之間的配合,兵卒之間的配合,對於一支真正的精兵來說,也十分重要。


    在此之前,西涼軍雖然驍勇善戰,但那隻是關涼兵卒骨子裏的血性而已,一直以來西涼軍的統兵將領們在一定程度上都忽略了軍隊的訓練。


    事實上,西涼軍雖然善戰,但卻疏於訓練,真正訓練有素的隊軍並不多。


    直到此刻,段煨等人才知道,原來兵種和兵種之間,兵卒和兵卒之間的配合竟然能達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支南陽軍究竟是怎麽訓練的。


    西涼軍陣前。


    領軍的西涼軍校尉也有些傻眼了,一輪箭雨過去,別說造成傷亡了,竟然連一名南陽兵都沒有射傷,這樣的結果委實讓他有些發瘋。


    最前排的西涼軍兵卒也有些愣住了,這個結果讓他們無法接受。


    再看看數十步外幾乎武裝到了牙齒的南陽兵,鬥誌更是消散了大半。


    數十息時間悄然而過。


    就在這時,兩軍終於接近到了二十步之內。


    “破軍之誌!”


    “有勝無敗!”


    “斬將奪旗!”


    “誓破敵鋒!”


    山呼海嘯般的號子聲中,周勝引刀長嚎,兩千將士三呼響應。


    “破軍陣,殺!”


    周勝再次大喝一聲,隨怒身形一閃,退到了重甲步兵之間,化成了一名小兵。


    “殺殺殺!”


    最前排的重裝步兵扛著櫓盾箭步如飛,迅速向前突進。


    緊跟其後的長槍兵尾隨向前,和滾滾而來的西涼軍刹時撞在了一起。


    當!


    當!


    當!


    西涼軍的馬刀砍在厚達寸許的橡盾上麵,發出一聲聲悶響,卻無法一刀破開櫓盾。


    論起堅硬程度,這些櫓盾或許不及魚鱗鐵甲,但論起抗穿透能力,這些厚達寸許的櫓盾卻尤勝魚鱗鐵甲,畢竟這些櫓盾的厚度實在太驚人了。


    力氣大的兵卒,或許能一刀斬破魚鱗鐵甲,但絕對劈不開這麽厚的櫓盾。


    西涼軍的刀盾兵沒有破開櫓盾,噩運卻很快降臨在了他們的頭上。


    噗噗噗……


    接二連三的悶響聲中,一杆杆從櫓盾旁邊刺過來的長槍無情的捅穿了缺少衣甲防護的西涼軍兵卒,激濺的熱血中,足足有上百兵西涼兵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重裝步兵扛著一人高的櫓盾,還在迅速的向前碾壓。


    尾隨其後的長槍兵神情肅殺,不停的出槍再出槍,一杆杆鋒利的長槍就好像躲在大樹後麵擇人而噬的毒蛇,無情的將擋在前麵的一名名西涼兵身體刺穿。


    隻是一個碰撞,西涼軍就陣型大亂,慘嚎聲此起彼伏,密集的陣形徹底混亂起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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