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七年(190年)三月。


    益州南部的南蠻起兵叛漢,蠻王孟獲率領三萬蠻軍出建寧攻掠建伶、勝休等地,兵鋒勢不可擋,數日內連破十餘縣,益州、越雋、牂柯三郡告急。


    消息傳到成都,益州牧劉焉頓時大驚失色,急召眾文武心腹商議對策。


    大將趙韙主動請纓道:“主公,末將願率本部兵馬,為主公踏平南蠻。”


    劉焉刹時精神一震,就要下令,卻聽堂下陡然響起從事龐羲的喊聲,“主公且慢。”


    “哦,不知熙平(龐羲表字,杜撰)有何見教?”


    劉焉問道。


    龐羲忙道:“主公,在下聽說自去歲冬月以來,荊州刺史周堅大軍便調動頻繁,甚至將糧草秘密運往秭歸、巫縣一帶,不可不防啊!”


    劉焉大驚失色道:“什麽,還有這等事?”


    龐羲道:“主公請想,南蠻自向大漢稱臣以來,便不曾叛亂過。孟獲繼位後,雖時常縱兵劫掠周邊諸縣,但不過小打小鬧,此番驟爾反叛,必有其因。羲以為,此必是荊州刺史周堅欲攻打益州,從中挑唆南蠻作亂,主公需早作提防。”


    劉焉雖然不是什麽雄主,但能踞有今日之基業,自然也不是蠢材,略微一思,便立刻明白過來,龐羲雖然隻是推測,但的確有這個可能。


    荊州刺史周堅自中平四年統一荊州以來,這兩年一直在休養生息。麾下兵將馬壯,糧草豐足,若欲對外用兵,除了揚州,便是益州。


    堂下諸文武也紛紛變色,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劉焉當下道:“熙平所言極是,然眼下南蠻叛亂,該當如何處置?”


    龐羲道:“主公何不譴死士前往武陵,屠滅幾個五溪蠻小部落,再命人散布謠言。就說荊州刺史周堅有意盡誅五溪之蠻。如此五溪蠻必反。再譴大將南下迎擊南蠻叛軍可即。”


    劉焉擊節道:“善,就依熙平之計。”


    冀州,鄴城以前十裏外的官道上。


    “友若兄請留步,嘉就此告辭。”


    郭嘉騎了匹馬。向前來送行的荀諶拱手道別。


    荀諶連連歎息道:“奉孝安頓好家小。記得速回鄴城。”


    “在下曉得。”


    郭嘉答應一聲。別過荀諶,縱馬往南而去。


    直到遠離荀諶視線時,嘴角邊綻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再回鄴城?


    還是算了。


    郭嘉在鄴城呆了大半年。早在半年前,就存了去意,隻是沒有個合適的借口,才一直拖到今日,數日前家中來信,老父染了風寒,不良於行,這才趁機向袁紹請辭歸家。


    好不容易才等到機會離開鄴城,又怎麽可能再加來。


    郭嘉早就看出,袁紹此人雖輕財好義,有英傑之姿,但實剛愎自用,好謀無斷,而且還有些好大喜功,雖可為一時英傑,但終究不是梟雄之性,霸主之姿,難成大器。


    這樣的人,就算是薑太公複生,也不可能輔其成就大業。


    梟雄之所以是梟雄,就是因為這類人具備了其他人所沒有的一些東西。


    沒有梟雄的潛質,就算郭嘉自負有太公之才,也無法輔之成就大業。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抽身離去,何必再在這裏浪費時間精力。


    憑良心說,袁紹帳下的確是人才濟濟。


    田豐、沮授、荀諶、許攸、郭圖、辛評、辛毗、審配、逢紀等無不一不是大才,特別是軍師田豐,才智謀略並不比郭嘉略色多少。


    然而可惜的是,田豐縱有經世之才,卻看不輕人的本質。


    在郭嘉看來,如果沒有梟雄的潛質,則如那爛泥一樣,是不可能扶上牆的。


    所以,最好的選擇還是及早抽身離去,另尋明主輔之,不全自己生平大願。


    郭嘉一路策馬南行,思來想去,方今天下諸侯,也唯有兗州牧曹操、荊州刺史周堅尚有一時喻亮,但這兩人是否有梟雄之姿,還要觀過才知道。


    兗州是近路,就先去兗州走一趟吧!


    郭嘉心意已定,當即催馬疾行,從官渡過了黃河後,取道前往昌邑。


    四月。


    周堅正準備起兵伐川,忽然就接到武陵太守周濟的消息,五溪蠻反了。


    數日之內,五溪蠻王沙摩柯率領一萬蠻軍出遷陵,十日內連下西陽、充縣數縣,武陵太守周濟情知不妙,連忙以八百裏加急向周堅告急。


    “什麽,五溪蠻反了?”


    鎮南將軍府大堂,周堅正在召集眾文武商議伐川之事,聽到五溪蠻造反,立刻噌的就站了起來,臉色難看無比。


    眼看伐川在即,五溪蠻卻又跑出來生亂,臉色焉能好看起來。


    戲昌略微一想,便道:“主公,半月前細作回報,遷陵有漢人和蠻人發生衝突,有三個蠻人小部落被夷為平地,昌原本並無在意,如今五溪蠻反叛,此事怕是另有內情。若昌所料不差,此必是益州牧劉焉所為,挑動五溪蠻叛亂,以拖延我軍入川。”


    周堅怔了半晌,才喟然道:“沒想到劉焉手下也有能人啊!本將軍挑動南蠻造反,不想劉焉就來了個投桃報李,策動五溪蠻叛亂。”


    戲昌忙道:“主公,眼下劉焉已調集大軍南下迎擊南蠻大軍,乃是入川最佳時機,我軍當速速平定五溪蠻之亂,在劉焉平定南蠻之亂前起兵入川。”


    周堅‘嗯’了聲,道:“五溪蠻不足慮,隻譴一將足以討平,誰可為本將軍取來沙摩柯首級,以泄本將軍心頭之恨?”


    “末將願往。”


    話音方落,堂下一眾諸將立刻齊刷刷地站了出來請命。


    周堅目光在眾閉臉上掃過。看到甘寧時,刹時麵露喜色,喝道:“甘寧。”


    某寧急出列大聲道:“末將在。”


    周堅厲聲道:“本將軍予你兩萬大軍,備齊糧草就就出兵,務必在旬月之內擊破五溪蠻叛軍,踏平五溪蠻部落,可敢領命?”


    甘寧也厲聲道:“有何不敢。”


    “好。”


    周堅賜下箭令,斷喝道:“好,徐庶。”


    徐庶忙從謀士班中出列,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周堅道:“出征五溪蠻事關重大。越快越好。拖延不得,元直可隨軍輔之,務必一戰而竟全功,為本將軍大軍伐川掃平內患。”


    “庶。領命。”


    徐庶拱手應命。隨即和甘寧出帳而去。


    三日後。


    待糧草備齊。甘寧當即點起兩萬大軍出襄陽南下夷道。


    早在去歲冬月,周堅就已經開始準備伐川之事,一應軍械糧草早就調集齊備。駐紮在襄陽大營的六萬大軍也一直在集結待命。


    否則光是調集大軍和糧秣輜重,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出兵。


    大軍一路疾行,五日內長驅疾行數百裏,在壺頭山一帶與五溪蠻叛軍相遇。


    甘寧納徐庶之計,將大軍埋設在沅水北岸的密林中,又譴三千步卒前往詐敗誘敵,十戰十敗,成功誘五溪蠻叛軍入伏,三路伏兵盡出,將沙摩柯叛軍殺的大敗。


    沅水河畔一戰,沙摩柯萬餘叛軍戰死達五千眾,約有兩千人潰逃時掉進沅水,兩千餘人被俘,沙摩柯僅率數百親兵倉惶逃走。


    甘寧譴兩千騎兵尾隨追擊,自率大軍隨後跟進。


    沙摩柯還沒逃到遷陵,就被兩千騎兵追上,走投無路之下,隻得向漢軍乞降。


    統領兩千騎兵的騎都尉將沙摩柯綁到軍中交由甘寧處置,卻不處被甘寧直接下令斬首。


    沙摩柯即死,一萬叛軍皆歿,五溪蠻威脅再不複存在。


    甘寧一不做,二不休,率軍連破五溪三十六寨,盡征其族男丁,扁為礦奴,老弱婦孺則分散安置各地墾荒屯田,以霹靂手段鏟平了生活在荊州境內的五溪蠻。


    襄陽,鎮南將軍府大堂。


    周堅煩躁地在堂下踱來踱去,等甘寧消息等的心焦。


    戲昌則坐在側席上,不驚不乍地飲茶,似乎感覺不到周堅心裏的急躁。


    功曹石韜匆匆走了進來,向周堅拱手一禮,“參見主公。”


    周堅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道:“廣元免禮。”


    石韜直起身子,見周堅依舊在堂下踱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想樣,嘴皮動了動,還是再揖道:“主公,今有兩位大才欲薦於主公帳下,還望主公一見。”


    “不見。”


    周堅依舊在來回踱,頭也不回地喝了一聲。


    “這……”


    石韜一怔,還待再勸,就見坐在側席的戲昌正向他使眼色,隻好將快到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裏,勉強拱手一揖,默然退了出去。


    戲昌待石韜退下,這才起身明知故問道:“主公何事煩惱?”


    周堅怒道:“伐川大計大阻,誌才明知故問,該當何罪?”


    戲昌灑然一笑,渾然不懼,道:“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伐川之計受阻,主公急也沒用。今石廣元欲薦賢才於主公帳下,主公卻因私廢公,視而不見,實為不智。”


    “你……”


    周堅勃然大怒,自從入主南陽以來,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當麵衝撞他。


    戲昌卻不等周堅將火發出來,直言不諱道:“主公豈不聞因小而失大乎?若因主公心情不佳而拒賢才於門外,主公縱然有過,但昌身為軍師,亦難逃罪責,請主公明鑒。”


    周堅指著戲昌,一肚子的無名之火再也發不出來,臉色十分尷尬,半晌才悻悻地揮了揮手道:“罷了,石韜欲薦何人,速速傳來。”


    “昌這便去請。”


    戲昌這才欣然應命,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周堅苦笑一聲,戲昌這廝還真是不懼君威,也是荊州唯一一個敢火上澆門,頂風而上的臣子,雖然忠心可嘉,赤誠可表,然有時候也很是讓人恨的牙癢癢的。


    誰人沒有個心情不佳的時候,自古以來的君王,心情不佳,動輒殺人也是常有。


    周堅也是人,自然也有心情煩躁的時候。


    這個時候,整個荊州除了戲昌,是絕沒有人敢衝撞他的。


    隻有戲昌這廝渾然不知君威為何物,經常頂風而上。


    好在戲昌的這種犯上也隻是在私下勸諫,從來不會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讓周堅下不了台,否是當麵頂撞主君,難免會讓君威受損,這就是身為臣子的不智了。


    周堅自然也心知肚明,因此雖然有時候恨的牙根癢癢,但卻從來沒放在心上。


    有時候想想,戲昌這種小小的冒犯,對周堅而言何嚐又不是一種警醒,讓周堅在自滿時能夠及時懸崖勒馬,不能驕傲過頭,因而小視了天下英雄,懈怠自得。


    而這種對人心的洞徹和人性的把握,又不是一般的臣子所能具備的能力。


    周堅正因為心知肚明,才從來不會將戲昌小小的不敬放在心上。(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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