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法很精準,精準的砸在中間那個男孩的腦袋。


    霎那間,男孩頭破血流,變成了一灘血水,而其他兩個男孩,也從中炸裂開來,內髒流了一地。


    天殊雪隨即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背包,沒有了。


    玩具熊小姐,也不見了。


    大家,都不在了。


    這裏隻有雪雪。


    “雪雪。”身後有人含著笑意喊她的名字。


    天殊雪回頭。


    “雪雪,怎麽樣?這裏熟悉嗎?”安笛推著輪椅朝她走來,“這裏曾經是你的家啊。”


    “雪雪的家……”天殊雪默默的思索了一下,然後回頭,“你不要叫我雪雪,你不是雪雪的朋友。”


    安笛的臉色一僵,“你在說什麽呢雪雪,我就是你的朋友啊,看來你現在還是沒有想起來。”


    “……”天殊雪望著他。


    “沒關係的,我會讓你想起來的,繼續往前走吧,你會在這裏回憶起來的,你一定可以回想起我們之間快樂的回憶。然後,你會選擇和我一起,而不是和那些愚蠢的庸人做朋友。”


    安笛說完,化作一片霧氣,消失在天殊雪麵前。


    小鎮的泥土路蜿蜒扭曲,前麵插著一個木製的牌子,上麵寫著三個字——鮮花鎮。


    家。


    過去的家。


    看到這三個字,天殊雪混沌的記憶,突然就像是開了一個天窗,逐漸變得清亮起來。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到小鎮邊緣那幢碩大的,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生氣的別墅前。


    在她打開門的前一秒,那扇門自動開了出來,從裏麵出現一個穿著歐式複古長裙,盤著古板頭發的女人。


    她長得十分刻薄,高凸的顴骨,薄薄的嘴唇,勾起的鼻子,還有一雙和天殊雪完全不像的細長眼睛。


    見到天殊雪,女人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是雪雪回來了啊,我是你的母親啊,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讓出一條道路來,“路上辛苦了吧,快點進來吧。”


    天殊雪看著努力偽裝出善意的女人,她抬起腳,走進了這幢別墅。


    客廳沙發上坐著在看報紙的男人,看到天殊雪進來,他也扯出一個笑容說道:“雪雪回來了啊,我是你的父親,還記得我嗎?好久不見了。”


    天殊雪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終是以沉默麵對。


    這份沉默,讓男人和女人都很尷尬。可是他們沒有停下來,反而還圍著天殊雪,對她噓寒問暖。


    “嗯。”天殊雪終於回了一個字,隨後,她朝著屋子內部走去。


    女人趕緊跟上,引著天殊雪往樓上走,“你應該累了吧?需要休息一下嗎?我這就去準備午餐。”


    她打開二樓的一扇房門,裏麵是豪華的臥室。


    然而天殊雪卻搖了搖頭。


    “我沒有住過這裏,這裏不是小時候的家。”


    女人的麵色僵住了。


    在她僵硬的這段時間,天殊雪折返樓梯,回到樓下,憑借著逐漸蘇醒的記憶,找到一間狹小的,就如同《哈利·波特》裏哈利居住的樓梯間那樣——昏暗而狹窄的房間。


    隨後,推開。


    黑暗襲來,也將她帶入曾經的童年世界。


    這天,鮮花鎮搬來了一戶奇怪的人家。


    這是一對看起來恩愛異常的夫妻,男俊女美,隻是膚色有些過分蒼白,看起來像是傳說中吃人的吸血怪物。


    他們並沒有和鎮子上的人打招呼,所以小鎮上的人逐漸將他們當做異類看待,謠言傳著傳著,就變成了這一家人很怪,他們居住的大別墅裏藏著怪物……之類的離譜的流言。


    但是女人和男人都沒有管這些。


    “一定要挑個好日子出生啊。”女人撫摸著平坦的小腹,一口喝完杯中的鮮血,“我可愛的孩子,天殊血。”


    男人撩起她的上衣,能看到女人的肚子上,有這著用鮮血畫成的奇異的符咒。


    “會的,會的。”他說道,“就算預產日不同,我們也可以讓她提前降生。畢竟這是我們凝聚了無數精華而誕生的祭之女,肯定要和前麵幾個不一樣。”


    到了夜晚,是沐浴的時候了,男人給女人放滿了整個浴缸的鮮血,讓女人進入沐浴。


    “食物,要不夠了。”女人摸著小腹,“我需要皮膚細膩的少女,這樣的肉最好吃。”


    “放心吧,親愛的。”男人在女人的手上落下一吻,“我會去為你狩獵而來的。”


    吃著人肉,喝著人血,沐浴著鮮血,日複一日的,女人的肚子開始大了起來。


    “太棒了,我能感覺到我體內那蓬勃的生命力。”女人眼底是滿滿的溺愛,“和前幾個孕育的祭之女不同,她的血液要更加精純美味,隻要將她獻給那位大人,我們就能得到比之前更加豐盛的回報。”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直以來的夙願要達成了!”男人狂熱道。


    “希望寶貝能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時間慢慢過去,逐漸來到八個月的時候。


    這天確實是個好日子。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


    可是他們還不夠,還想要精確到秒數。


    隻有這樣,出生的女孩才是最精純的祭之女,也才最適合獻給那位大人。


    所謂祭之女,就是直接奉獻給那位大人的祭品啊。


    在兩人的操作下,女孩被剖開肚子取出。


    神奇的是,她並沒有哭泣,隻是安靜的熟睡著,乖巧的可愛。


    “記住了,你的名字,叫做天殊血。”女人摸著女孩的腦袋,溫柔的說道,“祭之女不能擁有其他的名字,否則將會破壞咒術。當你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獻給那位大人了,你的名字,大人早已知曉。”


    小小的女嬰在昏暗的房間裏長大。


    在她的記憶裏,母親和父親從來沒有笑過,他們總是板著麵孔,斥責自己的行為不符合祭之女,需要重新修煉。


    每當做錯的時候,母親都要讓她伸出手,然後狠狠的抽打,打到手心發紅為止。


    “天殊血!”這是母親又一次發狂,“你為什麽就不能按照我說的做呢!不是這樣的!走路的時候要輕!要緩!必須要擺出專有的儀態來!”


    “好的,母親。”天殊血如此說道。


    她從地麵爬起,身上全是被母親抽打的傷痕,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渴望著親情。就像窗外穿梭在花叢中的母子一樣,她渴望著有一天,自己的母親可以抱起自己,然後摸著她的頭,喚著她的小名。


    “很好,天殊血。”母親對她的識相表示滿意,“好好聽話,你就是媽媽的乖女兒,知道嗎?”


    天殊血點點頭,“嗯,我知道的,母親。”


    從她出生起,就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別墅裏無法出去,每天要進行繁重的禮儀訓練,如果做不對的話,會被母親毆打辱罵。


    母親是個非常神經質的人,一有點什麽小問題,就會讓她發狂以至於拿天殊血撒氣。


    所以天殊血必須學會察言觀色,從輕微的表情中,看出母親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態,是開心呢?還是憤怒?又或者是氣急敗壞?


    那天,天殊血的母親和父親離開了別墅,去了天殊血不知道的地方。


    小小的天殊血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黑寶石一般的眼睛也被照亮了。


    她努力的離開了這幢別墅。


    她在外麵探索,探索著從未去過的世界,然而,幾個孩子嬉笑著從她麵前跑過,用小石頭砸了她的額頭。


    血流了下來。


    “怪物出來啦!”


    “哈哈!小怪物!小怪物!”


    孩子們大喊著。


    回來的母親大怒,將天殊血關在小房間裏,三天沒有出去。


    三天之後,她將天殊血放了出來,緊緊抱著她,一臉的悲傷:“對不起啊血血,媽媽也不想這樣,可是你是祭之女,祭之女是不能隨便離開這裏的,知道嗎?如果你想要什麽的話,可以和爸爸媽媽說,爸爸媽媽都會為你達成的。”


    天殊血隻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出去的。


    又是一天深夜,她沒有睡著,敏銳的耳朵聽到窗外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


    小女孩推開屋門,一步一步朝著屋子外麵走去,就看到在花園裏,停著兩隻受傷的怪物。


    它們有著巨大的蝠翼,長著似人的臉龐,此刻卻油盡燈枯的倒在地麵,即將死亡。


    天殊血趴在窗口看著他們。


    她還小,不知恐懼為何物,也更不知道,眼前的兩個怪物,和自己是不同的存在。


    “這位先生,這位小姐。”她的聲音細細的,就像雪花落在人間,“你們受傷了嗎?”


    那兩個怪物應聲看了過來。


    “瞧瞧,我們看到了什麽。”其中一個虛弱的捂著破洞的肚子,“一個小小的祭之女。那位大人殺了我們的神,現在還想著用祭之女提升法力,在人類界也有忠誠的走狗。”


    “小女孩,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嗎?”另一隻說道,“那就把血給我們,隻需要幾滴就好,這會讓我們恢複傷勢。”


    “嗯,好的。”天殊血說道。


    女孩回答的迅速,讓兩個怪物吃驚不已。


    顯然,女孩的媽媽沒有教過她如何保護自己,也沒有告訴她血液的特殊性,天殊血隻是按照自己內心所願,說出了這句話。


    “你們可以和我做朋友嗎?”


    ‘朋友’,這是窗外玩耍的小孩經常說出的詞匯。


    天殊血羨慕著他們,羨慕有同伴的孩子們,而她卻什麽都沒有。


    母親不會像其他人的媽媽一樣擁抱她。


    父親不會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樣誇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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