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淡淡道:“來看看,反正……”她頓了一下,“我?不覺得我?能通過。”


    她身邊照常跟著段有靈,段有靈則道?:“也不知是怎樣的考驗?”


    片刻後?,又多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彭霄,你最怕死,怎麽也來了?”


    彭霄無奈道?:“難不成真要當那縮頭烏龜?”


    除了靈霄門的,渡川界其他宗門也有修士露麵,其中能讓大家記住的就是斷潮和烏懷雪。


    到最後?,當初在藏劍秘境裏一起?種過地的渡川界弟子竟然來了一大半,其中還有人道:“若是杜兄還活著,肯定也會來。”


    是?的,他們已經有不少人死在了妖魔戰場上。


    若還活著,必然也想返回渡川,看看那人是生是死。


    “肅靜,神魂考核即將開?始,堅持到最後?仍能保持清醒者?,將前往新生的妖魔戰場一探虛實。”


    修士直接進入天衍擂台。


    進去就?被幻境籠罩,各種絕望的氣息撲麵而來,生機斷絕,死氣沉沉,仿佛身體都在腐爛,爬滿蛆蟲。


    很快,就?有修士承受不住直接崩潰,更多的人仍在苦苦支撐,就?連天下書院那些天驕,也有很多陸續被踢出天衍擂台。


    原本?擁有名額的周落鈴便是其中之一,她連十息都沒撐住,直接哭著退了出來。


    在外麵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後?,她才看到了麵色蒼白的白執鶴。


    周落鈴:“你竟堅持了這麽久?”


    白執鶴沒有說話,抬頭看著擂台上的水幕。


    他在天下書院登的靈網,四周都是?書院弟子?,這會兒留在擂台裏的人還有近百個,他的排名?並不算差。


    卻是不知道他拜托的那幾位,到底有幾人還能前往渡川?


    一直到傍晚,通過考核的弟子名字才出來。


    看到那些名?字,白執鶴直接愣住。


    阮怡寧、彭霄、藍花楹、段有靈……


    這些,不都是他同門?


    他們,都通過考驗,能返回渡川界尋找小師叔了?


    除了靈霄門弟子?,還有斷潮等人,白執鶴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這群人,都是藏劍秘境裏的幸存者?。


    他們在小師叔的帶領下,阻止了邪劍出世?,在絕境之中種出了生機。


    在絕望之中迎來希望。


    難怪,他們能通過剛才的神魂考驗。


    白執鶴突然有些後?悔,若是?他沒有來天下書院,現?在,這裏的名?字是不是就會有他了?


    第117章 域外天魔


    “嘶。”


    秦七弦是疼醒的?。


    渾身都疼, 臉尤其難受,伸手一摸,竟是摸到了一些粘濕, 是血。


    還是帶有腐臭味的汙血。


    她睡著時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好似死?了, 被?埋在地下,逐漸腐爛,無?數蛆蟲在體內爬來爬去,將她一點一點蛀空。


    身體爛了,神識還沒消散,能清楚地感覺到四周一切。那樣?的?噩夢, 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好像最後她徹底沉入黑暗,什麽都看不見,聽不到了, 那噩夢才消失。


    如今醒了, 秦七弦隱約意識到——她說遭遇的不單隻是一個噩夢。


    夢醒, 意識回籠,秦七弦這才打量四周,入目一片銀光晃眼?,竟是東池宴的?獸身。


    東池宴盤起了身體,在她四周圈起了一道銀亮城牆。


    匣中山的草木被毀壞了不少,就連涼亭都缺了個角, 顯然是被?東池宴的?獸身給砸壞的?, 不過她注意到,東池宴蜷得很緊, 尾巴特意避開了幾叢花,特別是尖尖兒不自?然地翹起, 搭在了青石上。


    青石底下,就是他當初差點兒養死的?那盆竹心蘭。


    “醒了?”


    注意到秦七弦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被毀掉的?靈植,東池宴將頭扭向一邊,龍爪稍稍摳緊。


    毀了她這麽多靈植,不得哭成個淚人!


    秦七弦:“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出來了?”她覺得自?己被?纏得有?點兒緊,特別是胸口位置呼吸都有些困難,一說話更費力,胸前?起伏更大,如翻湧的?浪潮,一下又一下地推擠著纏繞著她的銀色牆壁。


    明晃晃的?質問!


    東池宴冷嗬一聲,正欲說話,就聽秦七弦繼續問道:“你出來沒事嗎?會不會被?發現?”


    偏到一側的?頭轉回來,他淡淡道:“想出自然就出來了,就算被?發現又如何?”


    秦七弦都無?語了,誰前幾天一直躲在識海最底下都不敢冒頭的??


    她現在早就不怕這妖魔了,手上掐訣施展春風化雨治臉,嘴上則嘟囔道:“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話音剛落,就見東池宴龍眼?一瞪,長長的?胡須都抖了幾下,頗有些極其敗壞的樣子。


    東池宴:“胡說八道!”


    聲音還是原來那個聲音,可發聲的是漂亮的銀龍之後,也就絲毫不顯得陰冷凶煞了,反而?意外的?有?些蠢萌。


    種花家的人,天生喜歡龍。


    龍的傳人嘛!一臉驕傲!


    剛驕傲得挺胸抬頭,就聽東池宴繼續道:“我別的地方更硬。”


    秦七弦:“……”呃,這話很容易叫人想歪。


    然後,她就看到東池宴不曉得從哪裏?摸出來一片巴掌大小的?龍鱗,“喏,刀槍不入的?鱗甲。”


    對上那雙清亮的?黑眸,秦七弦立刻放棄發散思維,她那隻掐訣的?手直接往外伸出,想去拿那片銀鱗,“給我?的?嗎?”


    結果手即將觸到鱗片時,鱗片卻嗖地一下飛遠了。


    東池宴一臉戲謔地道:“嗯,給你……”


    稍稍停頓,才將話說完整。


    “看看。”


    秦七弦:“……”她順勢誇了一句,“是挺好看的?。”


    東池宴微怔,旋即點了下頭,“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鱗。


    施展過春風化雨後,秦七弦將東池宴的鱗片當鏡子照。


    “好像沒什麽效果?”她這臉現在是真的?有?點兒難看了,如同寸寸潰爛的?傷口,看起來極為血腥刺目,春風化雨也未能緩解,無?法讓傷口愈合。


    “怎麽突然就這樣了?”秦七弦腦子轉得也快,她依稀記得當初靈霄門長老們提及過天血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難道是……”


    她瞳孔驟然一縮,“災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真是個災厄秘境,那她豈不是,隨時都可能被卷進秘境送死?


    顯然,已經來過一次了。


    難怪東池宴會在她身邊鑄起銅牆鐵壁,如果不是他阻擋,她可能已?經進入了秘境。


    那個噩夢,就預示著……


    腦中的?念頭被?突兀打斷,是東池宴的神念悄然入侵。


    就仿佛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強行進入神念相融,他的?神念依舊如吞沒了所有光線的深海,海水一點一點的?漫上來,淹上她的腳步,小腿,膝蓋……


    包裹她的?全部。


    明明冰冷,卻又時不時猶如寒火灼燒,讓心神隨著跳動的幽火陣陣悸動。


    東池宴的?聲音在識海內響起,“別去想關於他的一切。”那是言靈密匙,會推開深淵的?大門。


    秦七弦神魂戰栗,發出輕微的囈語:“可是,控製不住怎麽辦?”


    她眼?神逐漸迷蒙,霧氣氤氳在雙目之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總不能從早到晚,沒日?沒夜的神魂雙修吧……”


    東池宴沉吟一下道:“也不是不行。”人族好像還有?什麽真言術,頂尖強者才能掌握,太複雜了,他也沒能釣起來,施展不了。


    就隻能……


    先拘著她元神,再慢慢想辦法。


    接下來的?時間,每隔幾個時辰,天血妖的蠱惑聲音就會響起。


    東池宴都及時壓製。


    然而?,太過頻繁的?呼喚,讓秦七弦身體的反抗變得更加劇烈,他的?纏繞都險些無?法阻擋她。


    肉身受到召喚逐漸瘋狂,而?她的?神魂,受到的?影響卻小很多,第三次的?時候,身體迸發出了遠超自?身極限的?恐怖力量,都刺穿了他的?鱗片,臉上更是血肉模糊,掉落一些腐爛的碎肉。


    身體都這樣?了,她的?元神,竟能在黑暗中安眠,這個發現……


    讓東池宴的眉頭逐漸鎖緊,久久未能鬆開。


    秦七弦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躺在一片巨大的綠葉上,身上也不算好無?遮擋,腰腹位置搭了一層淺綠色的絲絹,像是初春剛長出的?嫩芽,色澤柔和且鮮嫩。


    神魂交融的餘韻還未完全退散,她現在就像被?水漫過的?沙灘,濕潤又柔軟。


    “東池宴,你在做什麽呀?”聲音微微沙啞,帶著她從未有?過的?嬌嗔。


    東池宴手裏握著一隻符筆,筆尖正伸在旁邊的?靈碟裏?,蘸取了一些金色符砂。


    聽得問話,頭微側,看向秦七弦。


    她眼?睛濕潤,鼻梁挺翹,紅唇若櫻,雪白的?肌膚上,金色符文遍布脖頸,手腕、腳踝,閉著眼?時還不覺得有?什麽,此刻眼?睛睜開,就仿佛打開了禁忌的大門,讓他心跳加速,握筆的?手微微一顫。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靜心凝神的咒語,強壓下紛亂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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