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他!他能殺死妖魔帝皇,會不會也是天血妖?”


    “任何一隻妖都可能成為天血妖,半妖也是有可能的啊!”


    “如果他也是天血妖,死?後豈不是也會化成災厄?”


    “他隻?能做人,要死?,也隻?能以人的身份去死!”


    “朝暮,看到他背後的兩朵花了嗎?靈植師呢,護著朝花,別讓暮花生長!”


    “東聖,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這份穩固來的不易,任何刺激,都可能讓他重新轉換為妖魔,若變成妖魔了死?去,日後災厄出現怎麽?辦?天下誰人不識東池宴?”


    “他還有一半人族血脈,也不知道他爹娘是誰,變成災厄的話,人族那一支都會直接被災厄吞噬。”


    “也不一定是天血妖。”


    “嗬嗬,誰敢去賭那個不一定?”


    ……


    很吵,太吵了。


    東池宴頭疼欲裂,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不是天血妖?


    天血妖可以起於微末,受天地賜福,成為妖魔帝皇。


    任何一隻?妖魔,都有可能成為天血妖。天血妖本該生而知之,然而他沒有,僅有天妖傳承。


    可他本身就不是正常的妖魔。


    如果他是天血妖的話,他可以為她爭一條生路。


    記憶裏那些人不敢賭。


    現在……


    他想試一試。


    東池宴伸出手指,在秦七弦臉上稍微用力的按了一下,見她?睜眼,臉上還露出一個略顯惡劣的笑容。


    秦七弦本就睡不安穩,驟然吃痛,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東池宴後才回過?神,“我剛剛做了個噩夢。”


    她?猛地往前一撲,用?力抱著東池宴:“我夢到我們得逃離此地……”哭著講完,又難得撒了下嬌,“夢裏還沒有你,也不算沒有,好像後麵感覺到了你的存在。”


    一時?分不清,是夢到必須舍棄同伴可怕。


    還是夢裏沒有東池宴更可怕。


    “要是沒你的話,得多嚇人啊……”聲音逐漸減弱,秦七弦本想趁機再說幾句好聽的話,一抬頭,就看到東池宴手裏拿了個陰陽核桃舟。


    她突然心生不妙,“核桃舟,煉製好了?”


    “嗯。趕緊起來,渡川不能呆了。”他嫌棄地看著沾了血的手指,當著在秦七弦的衣服上擦了兩下,又用?兩指夾住麵前的衣服。“別往我身上撲,會掉碎肉。”


    秦七弦這才注意到,剛剛她?靠過?的地方?,很多汙血。


    她竟然傷得如此重了?


    她?眨了下眼,落下的淚珠都是紅色。


    原來,她?的一隻?眼睛也出了問題,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血糊住,到處都是一片暗紅。


    時?間,真的不多了啊,一切,都跟夢中一樣。


    秦七弦澀聲道:“夢裏,我逃走了,心魔纏身……”那個夢太過真實,她?如果選擇離開,結局必然跟夢裏相差無幾。


    東池宴哦了一聲,淡淡道:“那就不逃?留下來,一起死??”


    說?完,又歪頭斜睨秦七弦,冷笑一聲:“嗬嗬。”


    眼神仿佛再說?,你竟想讓我陪你送死?


    秦七弦愣了愣,突然說?:“不行,不能留下。”她快速扔出身上的法寶、匣中山也放到了一邊,隨後轉身道:“我去叫人。”


    轉身時眼淚如傾,卻不願哭出聲。


    原來還是個預知夢。


    是不是還得慶幸還好做了夢,都不用?重新選。


    這下,輪到東池宴怔住了,他沒想到,夢裏經曆了心魔纏身的秦七弦仍會離開了,且比夢中更加果斷。


    東池宴:“為什麽?”


    秦七弦不敢回頭,淡淡道:“還有為什麽?我自私啊,我怕死?。”眼淚會戳穿她?拙劣的謊言,可這個時?候,她隻想這麽回答。


    “既然救不了所有人,那我就隻能救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了。”


    “如果誰也救不了……”她輕笑一聲,“我就隻?能獨自逃生啦。”說?完,努力瞪著眼睛,不肯讓眼淚落下。


    “誰最重要?”


    秦七弦:“……”


    不愧是妖魔,任何時候都要爭個高低。


    “當然是你。”如同往前一樣張口就來,然而這一次,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麽?認真。


    誰叫你我性命相連、同生共死。


    東池宴,我不知道你的過?往,你從前到底經曆過什麽。


    但你那麽努力地活下來,擺脫了從前一切,以妖魔的身份活了下來。


    我又怎能,拉你一起死呢?


    東池宴:“這裏是妖魔戰場,我不用?跟你一起逃走。”他後退小步,“你是不是忘了,這裏現在是人族可以來,妖魔也能來的地方?。”


    “我要回妖域。”


    秦七弦驀地轉回頭,小心藏著的軟弱暴露於人前。


    “去妖域?那,你也能藏住我嗎?”


    “我是不是也住你識海。”


    “你好歹也是天妖,問題不大?”


    東池宴沉默。


    秦七弦呆了呆,反應過?來:“你有不帶我過去的辦法?”


    “嗯。”東池宴紮根在原地,看她?淚如雨下,拳頭緩緩攥緊,直至手背青筋根根迸起,才忍住了去替她拭淚的衝動。“我想起很多,你我之間的契約,可解。”


    合道契,雙方?同意,可以解除。


    他早已牢牢地記下了解契之法——那把,剪斷情絲的剪刀。


    若賭失敗了,至少,你能活著。


    第133章 繼承


    “哦哦, 解契。”她思緒有點兒混亂,反應顯然慢了半拍。


    等下意識地說完,秦七弦才反應過來他到底說了什麽, 夢裏?沒有感覺到東池宴的存在,難道這預示著?……


    他們會分?開。


    疼痛像是長在玫瑰花枝上的尖刺, 上一秒,她還在為花心動,伸手去觸碰時,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刺破皮膚,沁出血珠。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這根刺, 紮在心上。


    東池宴在他手心畫出契約符文,一筆一劃快得她都看不清,隻知道畫完後看起來像是半把剪刀。


    “你是自己畫, 還是我替你畫?”


    聲音很輕, 耳廓都有些發燙, 像是貼在她耳邊說話,抬頭,卻發現他離得有些遠。


    近一丈的距離,伸手夠不到。


    胸前白衣上的血跡也沒擦幹淨,像是在他衣襟上抹了一朵玫瑰花。


    他剛剛說什麽來著?


    我自己畫,還是他替我畫?


    秦七弦又哦了一聲, 心裏?想?著?我剛才聽到係統提示音了嗎?她心亂如麻, 腦子裏?也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自己聽沒聽到, 有沒有收錄成功。


    她叫出係統麵板,手忙腳亂往下翻, 然而眼前的視線是模糊不清的,好像一直都看不清麵板上的字,找不到技藝一列的位置。


    久沒等到回答,東池宴眉頭蹙起,神色不悅地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等到右手被人捏到手裏?,冰涼的觸感傳來,秦七弦才回過神,低頭,看著?他拿著?那支筆,筆尖依舊柔軟,在她手心裏勾勒出淡金色的紋路。


    秦七弦手有些抖,五指收攏,下意識想?要捏緊。


    手指被捏住,“別動。”


    他彎著?腰,秦七弦看不見他臉上神情,隻覺得聲音清冷,好似透著?一絲不耐煩。


    她深深吸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癢,我隻是有些癢。”


    上一次畫符時的情形不受控製地浮現眼前,同一個人,同一支筆,同樣的癢,然前者是動情、後者是……


    她咬緊唇,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下筆。


    秦七弦:“你給我畫得更慢一些。”其實他心裏,定?也有不舍。


    東池宴沒抬頭,淡淡道:“你手心裏有汗。”


    “哦。”她沒揭穿他,隻是問:“畫好了嗎?”


    他握筆的手頓在空中。最後,捏住她的手指,將她掌心一點點擺正後,才沉沉落下最後一筆。


    筆尖杵在她手心,本該是冰涼的,秦七弦卻莫名覺得,被按壓的那一處,格外滾燙。


    掌中,半把剪刀成形,金光燦爛熠熠生輝。


    畫完後,東池宴直起了身。


    秦七弦發現他額頭上有薄汗,竟有汗珠順著?額前滾落至下巴,他流了這麽多?汗,自己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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