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裝著裝著,衛瑜自己都要以為自己是個已婚婦人了,隻有到了晚上,她與顧玨兩人出了皇宮, 一人一輛馬車各回各家,腦子才被風吹的清醒起來。


    她在顧玨的視線中上了馬車, 掀開馬車的簾子對他擺了擺手, 而後坐在榻上放空。


    前日, 顧悅的親事已經定下了, 成親對象是她小時候一起玩耍過的一個世家公子哥,在家中序齒行二, 婚事定在三個月後。


    好友一下子過及笄之年成了大人,又猛的一下定下了婚事,衛瑜心裏不是沒有感慨,也不禁思考起自己及笄過後,六王妃會替她定下一門什麽樣的親事。


    其實現在在人前,她與顧玨就是成婚後到狀態,舉案齊眉,鶼鰈情深,雖不知真正成婚後的夫妻是什麽樣的,但衛瑜撐著下巴心想,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未曾謀麵的未來夫君被安上了臉,無人得知,此刻她心髒的跳動平白快了幾拍。


    ******


    連翹公主主動出擊失敗過一回後,糾結的擰住了手中的帕子,想著幹脆放棄算了,反正那兩人感情那麽好,左右她也插不進去。


    又是不甘心想要繼續嚐試,難得看上一個各處全都滿足她心裏的條件,且還超出了大截的金龜婿,別人再沒有這般合適的了,要是放棄就太可惜了。


    連翹公主還是決定再努力一回,若是此次不成,也就再沒有下回了。


    她沒有找使臣團,她知曉那些使臣才不關心她想要嫁給誰,不過是來完成父王布下的任務罷了,若真要選擇,他們定會尋一個受寵的皇子或是高官,草草將她嫁了,才不會管她是否願意。


    連翹公主不願意,所有她要拚一把。


    又是一次衛國與羌使的把酒言歡,連翹公主照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嘴角是一刻不變的好看笑容。


    榮威侯世子略有些喝多了,待他離殿更衣,連翹公主立即起身,借著透風的名義暗戳戳跟上了他。


    她花了大把銀錢,威逼利誘了幾日後,終於買通了引路的小太監,讓他將醉酒榮威侯世子引到一個空曠的宮殿。


    那殿裏放了迷藥,隻要榮威侯世子一吸入,便會倒在宮殿中,到時候她再過去,再弄出些動靜將宴會上的人引來,叫大家看到他們兩人處於一室中。


    連翹公主想的周全,還配了能使人清醒的藥,介時顧玨人清醒了,那他們幽會的名頭就跑不掉了,為全兩人清白,那世子側妃的位置也同樣逃不過她的手心了。


    連翹公主這般想著,腳步不由得快了些,她快步又小心的走到那宮殿前,正看到那小太監從裏頭出來,她眼底一喜,看來計成了。


    她耐心的在宮殿外又等待了一炷香的時間,期間有物體倒在地麵的聲音嗎?應是有的吧,隻是門關著,故她聽不清而已。


    時候差不多了,連翹公主眼含著笑意朝天邊望了一眼,推開門走進了屋子裏,她環視一圈外間,並沒有看到那人倒在哪裏的人影,她又朝裏走去。


    可還是沒有看到人,並且連翹公主感到自己的頭有些昏沉,她感到事情不對,心中警覺,卻已經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屋內終於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連翹公主再次醒來,外麵的日頭已經接近黃昏,嘎吱一聲後,有些刺眼的金色陽光撒到她的臉上,她動了動眉頭,徹底醒了過來。


    躺了太久時間,記憶有一瞬間的空白,這一刻,她是迷茫的,撐著胳膊從地上坐起來,長時間不動的關節發出嘎吱的聲音,她啞聲道:“怎麽……發生了什麽事情?”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幾雙靴子出現在她眼前,連翹公主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到了一群穿著官服的陌生麵孔,後麵是身著華服的一些娘娘,瞳孔縮了縮,她的意識瞬間被驚醒了許多。


    “連翹公主,你怎麽會出現在此處?”一個蓄著中長胡子的紺袍大臣問道。


    是啊,她為什麽……


    “連翹公主為什麽會躺在這空置的宮殿中呢?”


    有人替她道出了心底的疑惑,可聽到那聲音的連翹公主卻是一驚,抬頭對上榮威侯世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記憶回籠,狼狽的同他錯開視線。


    怎麽回事,他為何還能清醒的站在這裏,不應該人事不知的躺在此處嗎,可為何現在中招昏迷不醒的人變成了她?


    連翹公主來不及深想,如今她該苦惱的是該如何解釋她在此處,難就難在她這羌國人的身份,其餘任何衛宮中的嬪妃出現在這裏都不算什麽奇事,可她一個外域人,若往深了想,一個敵國探子的罪名就要被安在頭上了。


    那混在衛國人中的羌國使臣凶狠又焦急的朝她使著眼色,連翹公主沒辦法,立時抬手扶著腦袋,做出一副迷茫的樣子道:“這是……哪裏啊?我記著,我明明是吃醉了酒出來透氣,是要去禦花園的來著……怎麽就走到了這地方呢?”


    她想裝,顧玨卻不樂意看她如此輕鬆過關,他重複:“禦花園?”


    衛瑜便嘟囔道:“禦花園和這宮殿一個南,一個北,離的可有十萬八千裏了。”


    她是小聲嘟囔,可屋子裏所有的人都聽見了,眾人看向連翹公主,心裏便暗暗有了計較。


    “連翹,連翹也不知啊……”連翹公主疑惑的搖了搖頭,“我吃了太多酒,腦袋昏昏沉沉的,許是,弄錯了方向也是有的吧。”


    “公主吃的醉,不清醒,走路倒是穩當,還能自己一人跨進這宮門,又躺在宮內寢殿的地板上醒酒。”顧玨拍了拍手上合攏的折扇說道,“若不是有人喊這宮走水了,我們這一堆人過來看,怕是公主要自己一人躺在這荒殿中直到深夜了。”


    這話講的有些瘮人,連翹公主勉強露出一個笑:“世子說笑了。”


    顧玨搖了搖頭,另一個大臣走上去兩步,一臉嚴肅的說:“今日這事詭異,還得請連翹公主隨臣走一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其餘人看得分明,那大臣可是衛國的刑部尚書,嘖嘖,這回連翹公主不死也得脫層皮了,嬪妃們原本殷切的視線也淡了些許,這進過刑部的公主啊,可就沒那麽值錢了。


    “真是莫名其妙,顧玨,你說那連翹公主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不會真是探子吧?”衛瑜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伸手扯了扯顧玨的衣袖。


    顧玨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探子麽?他不確定。可是,那女人有些什麽不該有的想法,卻是肯定的。


    連翹公主這法子算計的好,可她光顧著設計人,卻大意的忘了那被設計的人是誰。


    榮威侯世子,顧玨,他可是喊皇上為“皇叔公”的人,幾乎從小就是在皇宮長大的。


    皇宮是何地形,他難道會不知道?


    甚至現在宮中還留有專門供給顧玨歇息的房間,也就是連翹公主這個外來人不知道,通常顧玨更衣之類都是直接去那兒的。


    至於那個小太監自然也是顧玨叫他這麽做的。


    小太監第一回 被利誘的時候,就果斷向顧玨出賣了這個外域郡主。


    廢話,他一個在衛宮中當值的太監,且又不是不知道榮威侯世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得罪顧世子,還不如叫他直接自我了結的好。


    是以連翹公主雖是在他麵前擺了一排沉甸甸的銀子,可他是一分都不敢沾啊,這銀錢收了能將他壓死!


    總而言之,連翹公主想在衛宮算計顧玨,那真是做、夢。


    “哎,你不回我話,想什麽呢?”長時間沒得到回應,衛瑜不滿的推搡了他一把。


    顧玨回過神,勾著唇角眼疾手快的捉住了她那未來得及收回去的小手:“娘子可是吃醋了?其實大不必如此,那羌國公主未有娘子一分好看。”


    衛瑜愣了一下,略有些慌亂的挪開了兩人相對的視線,試圖收回自己的手卻被攥的更緊,隻得含糊的嘟囔道:“忽然說什麽呢……”


    伴隨而來的一聲低沉的輕笑,麵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她抬頭,看見顧玨彎下腰,那張昳麗的臉逐漸朝她靠近。


    衛瑜的心跳空了一拍,僵硬的由著顧玨靠近自己,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兩人之間的空隙也消失的一幹二淨,最後顧玨的唇停留在她耳邊。


    莫名的,衛瑜屏著呼吸,手心有些出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她聽到對方那磁性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好似有琴在她心間撥彈起漣漪。


    “團子,”他道,“我在演戲。”


    哢嚓——


    有什麽聲音在衛瑜心口處響起,一瞬間什麽漣漪,什麽心思全都沒有了,她的臉越漲越紅,又是羞又是氣。


    顧玨後腦勺措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


    “嘶!你幹嘛!”


    衛瑜聞言冷笑一聲:“我也演戲。”


    “演,家,暴。”


    第90章


    後來刑部尚書沒問出什麽, 尋摸著大約連翹公主就是喝醉了進入宮殿的,他便將人放了。


    之後皇上叫來九王爺,將連翹公主賜給九王爺做了側妃。


    皇上不知九王爺態度, 對他含著歉意, 九王爺卻樂嗬著接受了。


    他咧著張嘴,高興的好似撿到大便宜:“謝父皇,兒子就是喜歡連翹公主這般的美人兒,謝父皇賞賜!”


    雖然九王爺是樂意的,但皇上仍舊賞賜了他許多東西, 哎, 連翹公主那般女子,唉……


    衛瑜聽到連翹公主入了九王爺府中後, 竟微妙的對她升起了一絲同情。


    九王妃如母老虎一般,弄得九王爺納妾入王府也要看九王妃的臉色,這在皇室中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攤上九王妃這種主母,嘖嘖, 算連翹公主倒黴。


    兩國各懷著心思,連翹公主的成婚禮很快辦完了,不算隆重,夠不著寒酸。


    總之側妃說的再好聽, 也不過是個妾室,連翹公主被允許被喜轎抬著從正門進府, 已是看在兩國建交的份上開恩了。


    自和親的任務完成後, 羌國的使臣便啟程踏上了返回的路, 宮裏的熱鬧也終於告了一段落。


    衛瑜搖搖頭, 不再去想那些與自己無關的有的沒的,總之如今連翹公主成了九王爺的側妃, 她一個郡主與九王側妃間也沒什麽機會再碰見,多思無益。


    重點是,羌國使臣團離開後,她和顧玨,終,於,不,用,再,演,戲,辣!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倒不是因為與顧玨一道演戲是多麽難以忍受的事情,重點是,她天生就不是個會演戲的料子,人家認真的跟你講話,她就一直神遊入不了戲。


    且顧玨那個說奇怪的話的毛病仍舊沒有改好,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跡象,衛瑜不想天天和奇奇怪怪的人黏在一塊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衛瑜自己。


    在顧玨說奇奇怪怪的話,做奇奇怪怪的事時衛瑜覺得自己也跟隨他一起變得奇奇怪怪起來,有時臉會忽然燙起來,心跳會突然加速。


    衛瑜心裏不解,遇到這種事情慌亂,就愈發不願意同顧玨待在一起,可前段時間因為羌國使臣的原因,兩個人明明白白被綁在一起了,根本分開不得,現下使命完結了,衛瑜立馬縮回了六王府。


    雖然連翹公主還在衛國,但若是真叫她成功將某些消息傳遞出去了,那衛國的禦林軍和錦衣衛們可真是吃素的了。


    再說衛瑜解除了自己的使命,當下窩在六王府大睡了三天,顧玨來王府找她,不見,九王爺來邀她參宴,不去,十三皇子派人來送他新研製出的點心……叫山竹拿進來。


    第四日,顧悅派人來找她,衛瑜不能再視而不見了。


    因為她知道,顧悅來找她定是因為婚宴的事情,作為她的好姐妹,她怎麽能坐視不理呢?


    眼看婚期隻有兩個月即將到達,顧悅又是緊張,又是期待,有時心裏真恨不得幹脆今日準備好明日就辦好了,這兩個月的倒計時懸在她頭頂,實在是叫人焦慮又難受。


    顧悅這樣跟顧夫人說,顧夫人卻隻斥她糊塗了,又安慰她幾句,自己又匆匆的忙活去了。


    顧悅成婚,顧夫人才是最忙的人之一。


    顧悅知道母親忙,可沒人能好好說話實在憋悶,她在府中又沒有姐妹,故隻得尋了衛瑜來陪她說話。


    “你別緊張,就是緊張了也沒有,那日子不前也不後,倒不如若安心等待那人來迎娶你過門,你放心,我看伯母能幹著呢,定不會叫你的成婚禮出差錯。”衛瑜勸道。


    顧悅揪著帕子歎氣:“我自然知道母親能幹,你的話我也都懂,可這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緊張這種東西,哪裏是能說不要就能丟掉的呢。”


    “那我可不知道要說什麽了。”衛瑜哧哧的笑,然後提議道,“那你做繡活吧,出嫁不都是要自己繡嫁衣的嗎,你有事做了,肯定就不緊張了。”


    顧悅又大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你說的這個由頭,早就做完了。”


    衛瑜追問:“鞋子納了嗎?帕子繡了嗎?喜被縫了嗎?”


    顧悅:“鞋子納了,帕子繡了,喜被縫了,上頭的花樣子也繡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滿京城都是我的皇親貴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厲家錦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厲家錦綿並收藏滿京城都是我的皇親貴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