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趙問在戰場上驍勇不輸於他,好好完成這個任務不在話下;其二趙問曾在戰場上救了顧玨一回,要不是他顧玨英俊的臉就毀了,此次是顧玨於他的報恩;其三虎符這般重要的東西,必須交給一個值得托付的人,顧玨決對確定趙問忠於大衛。


    顧玨被他攬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掙開這傻大個的胳膊,鄭重道:“趙問,將這虎符帶到莊上的兵營,必須成功帶著援兵回來。”


    趙問聞言正色的點頭,又問杜將軍:“將軍可有什麽話要囑托的嗎?”


    杜將軍無所謂的擺擺手,他的話都被顧玨說完去了,他還說什麽去。


    “對了,我有一事,想要麻煩你。”衛瑜這時咬著唇請求,“其實與我一到來的還有一位你們軍隊裏的信使,隻是他因為從刺客那救下我……喪生在了半路,我將他淺淺埋了一下,如若你看見他的屍首,請麻煩將他帶回來安葬。


    這話在大家之間激起了驚浪,眾人驚疑不定:“什麽?祁生竟死了?!!!”“怪不得我這些天竟沒看到他。”“他這趟路是為了大衛而死,他是個英雄……”


    即便軍隊中見慣了生死,將士們還是為他哀默了許久。


    “好。”趙文回他,“我會留意的,祁生也是我的兄弟……這是我該做的。”


    趙問便承著眾人的期望上了路,其餘將士拿出帳篷在此安營。


    這時衛瑜才一拍腦袋:“哎呀,我見到你們太高興給忘了,快去救小兔!”


    小兔?啥小兔?兔崽子?


    經過衛瑜比比劃劃的著急解釋,他們才得知這“小兔”到底是何方神聖,幾個士兵往深林裏走了一遭,從裏頭抗出半死不活的一匹馬。


    衛瑜抱歉道:“對不起啊小兔……”


    “軍醫,軍醫呢?快來軍醫,這馬都翻白眼了,怕是要不行了!!”


    晚些時候,營地紮好,其餘士兵大都三到四個人睡一頂帳篷,衛瑜一人分到單獨一頂,士兵來說這事時顧玨剛問軍醫要了藥膏藥水準備給衛瑜塗藥,此刻正好用上這帳篷。


    因為原先是要睡好幾人的,這帳篷不算小,但不論睡覺的話,兩人卻也在這狹窄的帳篷裏不太活動的開。


    衛瑜坐在厚稻草底上鋪好的被褥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玨,這乖巧的模樣不由讓後者走過來的腳步一頓。


    “塗藥了。”他聲音黯啞道。


    衛瑜嗯了一聲,隨後自覺的將褲腿卷起,開始露出的是瑩白細嫩的皮膚,再往上些,青青紫紫的斑駁痕跡隨著褲腿的卷起而露出,有些地方甚至有一些不知是什麽割的傷口,此時已經凝起了血痂。


    這一幕刺痛了顧玨的眼,他心中疼痛,原覺得九王爺這麽做是有什麽苦衷,這會兒也恨起了他。


    他連聲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些:“我要開始塗了,可能有些疼,你忍著些。”


    衛瑜嘴上說著沒關係叫他隨意,可沾著藥膏的手指尖觸碰到傷口的一瞬間,她就疼的不自覺縮瑟了一下。


    低頭對上顧玨看過來的目光,她咧嘴尷尬一笑:“嗐,就這藥膏還、還挺涼。”


    顧玨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隻是手上動作更輕了些。


    好在衛瑜傷的重的地方多在四肢,雖身上也有些淤青,但不嚴重,可以自己處理。


    終於等衛瑜處理好自己渾身上下的傷痕後,顧玨轉過身,隨即見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也許是想活躍一下當前靜謐的氣氛,促狹的問道:“話說顧玨,你最後放棄拿虎符去軍營搬救兵,是不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根本不認路啊?”


    顧玨閉上眼睛,吸氣,再呼氣,再吸氣,在心裏默念眼前這個是傷員,不能在她腦門上再添一道傷不能在她腦門上再添一道傷……


    漸漸的,他感覺到這帳篷內有呼吸聲同自己的重合,顧玨睜開眼,便見衛瑜不知何時已趴在被褥上睡著了,甚至還發出著輕微的鼾聲。


    是了,她這兩日已是累極了。


    顧玨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想想到底還是沒出去。夜已經深了,他走到床鋪邊,抬腳側臥到衛瑜邊上。


    看著同他麵對麵的小姑娘,顧玨那對濃密的長睫顫了顫,他心裏默數:一隻團子、兩隻團子……很快就將自己哄睡著了。


    隔日清晨醒來時看到在自己帳篷裏的顧玨,衛瑜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很快得到消息趙問回來了,兩人連忙走出了帳篷,在這種情況下旁人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趙問適才正在眉飛色舞的描述他拿虎符去調兵的過程,那喜滋滋的表情一看就是成了。


    隨後看到衛瑜,他麵上的喜氣洋洋斂了起來,有些自責的道:“對不起郡主,我從莊子回來時在路兩邊看了,並沒有找到祁生的屍首,隻看到那樹葉坑中的一些血跡……”


    衛瑜臉色白了一白,被顧玨抓住手,後者擔憂的看向她:“祁生知道你完成了他未盡的任務,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啊,他可在意這個任務了,看到我們完成了它,一定很高興。”衛瑜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軍中氣氛一時低迷,杜將軍看情況不對立即出來主持大局:“好了,既然城北軍營說與我們在官道與城牆間匯合,那我們現在也該趕路了,不然遲到可就不美了,雖然我們軍隊人少,但是也要為大衛盡一份心力,是不是!”


    “是!”軍隊的氣氛果然又被調動起來,士兵們聽說要回城抗敵,一個個的精神都無比振奮,那一雙雙眼都亮了不少。


    “好,那就出發吧!”


    大衛皇宮,明華宮。


    韓貴妃腰板挺的筆直,雖現在妝發有些許狼狽,麵對著眼前的青年人卻仍舊高傲:“不知九王爺大駕光臨我明華宮,有何要事?”


    她端坐在高位,殊不知九王爺最討厭的就是她這般模樣,好似在貴妃眼前,他們這些人全都是螻蟻一般,令人生厭。


    這般想著,他卻不禁哼哼的笑了起來,韓貴妃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貴妃娘娘啊,”他似是喟歎,又好似回憶,“您還是這般模樣,一如當年,一點也沒變。”


    “不知九王爺說的這般是如何,如若無事的話,還請王爺離開吧,本宮要歇息了。”韓貴妃不打算接他這話,個謀權篡位的瘋子,誰知道他要做什麽。


    九王爺卻歎息一聲,說話的調子緩慢且悠長:“貴妃娘娘好似忘了,此刻本王與您的身份啊。”


    他略一停頓,而後笑得更加燦爛,說到越後頭,語氣就越是加重:“本王是那坐在高台頂端的勝者,而您,您現在不過是一個,下作、又低賤的,俘辱。”


    聞言隨侍在韓貴妃身邊的侍女,可到底是不敢對這如今控製著整個皇宮的掌控者出言不遜,貴妃卻從未被人這般言語侮辱過,當下將手邊的茶盞砸到了對方腳下,厲聲嗬斥:“放肆!”


    “本王不過是言語上侮辱了一句,便算是放肆了麽?”九王爺道,似是覺得有些可笑,“難道貴妃忘了,當年您對我母妃又是如何侮辱的嗎?”


    九王爺的母親?貴妃蹙著眉回憶,這種小人物她一向不怎麽放在心裏,那好像是……


    “安嬪,哦不,我母妃那時不過還是個小小的美人。”九王爺道,“怎麽,您有些印象麽?”


    “那是十一月裏,我母妃懷著我,七八個月,即將臨盆的月份,您不過是一句‘安美人的穿著不合禮’,便將人打發到殿外去跪著,聽其他嬪妃說,那日裏還下著鵝毛大雪,青石板磚上的雪厚厚一層,足有半尺高低,貴妃就那樣兒讓我母妃在這半尺高的雪地裏跪了足足半個時辰。”


    說到此九王爺慘笑一下增添了些許淒迷的意味:“就因為這個原因,我母妃生我時難產,將我生出來以後,那身子也廢了。可憐我母妃好不容易看到我建府封王,得以從貴人晉升到嬪位,卻沒有過上幾日好日子,一場風寒終究還是將人帶走了。”


    貴妃隱約想起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可她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高位嬪妃拿捏地位嬪妃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那時的安美人已經懷孕了,她自會感受到威脅,且不是她也會是別人。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有錯,雖然安美人生下孩子後成了個病秧子,但還不是靠著小皇子得了個貴人的位子嗎?說到底不過是後宮爭鬥罷了。


    還有剛才九王爺說了什麽,安嬪前些日斃了嗎?她並不曾關注過這些。


    九王爺繼續道:“是了,我母妃早產生我,我平安無恙,您早產生了十三弟,十三弟卻成了病秧子,您這報應啊,倒是到了十三弟的身上,嗬,沒浪費。”


    適才說半天,實際上韓貴妃都沒覺得如何,可如今他一提到十三皇子,貴妃勃然大怒,正想發火將人轟出去,卻被對方的話語打斷的戛然而止。


    “貴妃娘娘,您自己是毫不在意,”,九王爺道,“可是十三弟呢?”


    十三皇子就是她的底線,今日剛聽聞九王爺過來,她就讓婢女帶著十三皇子到後院裏去避著了。


    韓貴妃麵上的怒容一滯,她僵硬的問道:“你想對你十三弟如何?”


    九王爺嗬嗬的笑了起來,似是十分高興:“不如何呀,貴妃如此緊張做什麽,咱們都是講道理的人不是麽?”


    韓貴妃仍不信他,哪裏會那麽容易放過自己,她抿著唇,想著後院中的兒子,氣勢一下子低了下來:“說吧,你想要如何。”


    “貴妃聰明人。”他讚道,隨即提出要求,


    “從前你讓我母妃在那大雪地裏跪了一個時辰,如今外頭雖冷,卻不見一片雪花,叫您去跪兩個時辰,不過分吧?”


    韓貴妃一言不發,隻是行動上絲毫不見拖延或不情願,默默的走到屋子外頭,筆挺的跪了下來。


    九王爺的目光隨著她的挪動而轉移,看了半晌,他愉悅的哼了一會兒小曲兒,忽然出聲道:“本王反悔了,貴妃就一直跪著吧,一直跪到本王滿意為止。”


    “哎,其實本王都知道,何必看不起本王呢韓貴妃,如今多巴結著些本王,日後本王榮登大寶,說不定還能賞十三弟一些閑職玩玩。”


    韓貴妃心裏惡心,小官女兒生的小賤種,呸。


    從明華宮出來,九王爺的心情一直很好,好到一些事也不能打破他的好心情。


    “你說,父皇還是不願意把皇位禪讓給我?”他問隨侍的侍衛。


    “是。”侍衛被問的滿頭冒汗,“許是皇上還未想通。”


    九王爺聞言腳下步子一轉:“那便再去一趟乾元宮吧。”


    乾元宮內,皇上正坐在外間的軟榻上閉目養神,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來了,他卻不願理他。


    “父皇何故不理兒臣?”九王爺繞到皇上跟前盯著他的麵孔。


    皇上仍舊未睜眼:“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他好似未聽到對方說的什麽:“那父皇將皇位禪讓給兒臣如何?”


    毫不意外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是九皇子這些日子裏,每日都要來乾元宮問的一句話,沒有一天落下,也沒有一天得到想要的回答。


    “父皇……”他在皇上身邊坐下,後者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卻逃不過近在眼前的九王爺的眼,“便如此這般厭惡兒臣麽,兒臣是有哪裏做的不好麽?”


    “性情浮躁,才華平庸,難當大任,忤逆謀反,”皇上頓了一頓,“該誅之。”


    這是皇上這些天以來頭一次對他的話做出回應,九皇子一愣,思緒萬千間士兵進來稟報:“報主子,外頭軍隊快要突圍進宮了!”


    九皇子看起來卻並不如何慌,他隻是看向皇上,又一次問道:“父皇將皇位禪讓給兒臣如何?”


    沒有回應。


    他慘然一笑:“終究父皇還是沒有站到我身邊一回。”


    就好像當年安美人跪到雪地中,其實皇上知道,可對母家如日中天的貴妃,他隻輕輕一句:“既安美人不規矩,貴妃隨意處罰便是。”


    第102章


    無論此刻衛瑜心裏有多心急如焚, 可顧玨並不打算讓她摻和戰場上的事,派了安逸將她放在城郊的一處農莊裏看好。


    這大約就是顧玨的心思,安逸雖為男子, 但他的心思並不比女子粗多少, 衛瑜好幾回使借口想要逃開,都被安逸三兩下看出。


    “我的好郡主。”安逸一臉無奈,“顧世子吩咐了屬下的,您別叫屬下為難。”


    衛瑜覺得安逸的身影和山竹的身影逐漸重合在一起。


    想到山竹,她就想到六王府的家人, 想到六王妃, 她就想到京城,唉, 更想回去了。


    偏偏她現在就在京城城門之外,可有安逸看著她,衛瑜根本一點兒也靠近不了京城。


    “我好歹也是將虎符運送出來的人呢!”衛瑜生氣,衛瑜不滿。


    “郡主自是最厲害了。”安逸不走心的誇讚道。


    城中卻並不如衛瑜所想的那般火熱朝天, 一戰已經停歇,雙方兩敗俱傷,好消息是半座城已經被衛軍攻打了回來。


    戰況不能說不好,再堅持幾個回合, 京城就將完全被他們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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