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態總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珩清想,不如由他捷足先登。


    一念至此,他開口說道:“唐姣,你之前說你不是不想加入藥王穀。”


    唐姣這才將視線從手中溫潤的劍身上挪開,無語道:“是呀,我說了好多遍了。”


    果然修真界還是強者有話語權,你看,之前珩清完全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為了彌補我當場淘汰你這件事。”珩清雙手抱胸,說道,“我決定了,特許你和丹修大會前三的丹修弟子們一樣,在藥王穀內跟隨九階真君進行修習,你覺得如何?”


    這——條件確實很誘人。


    不用退出合歡宗,也能夠在藥王穀學習新知識。


    唐姣當然心動,不過她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哪位九階真君?”


    珩清咬牙切齒、滿懷怒火地豎起了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委屈你了?”


    “不敢不敢。”唐姣趕緊否認道,這才看到珩清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她趁熱打鐵,問出自己其實一直都很感興趣的一件事,“那麽我也可以研究那些上古丹方嗎?”


    “當然。”


    這次,珩清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研究上古丹方就是反複試錯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你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他瞥見唐姣的神色有些喜悅,趕緊給她潑了冷水,“但是你的修為太低了,說實話,你到底能不能越階剝離丹藥,我持懷疑的態度。所以你在這之後必須要更加熟練才行。”


    六階及以上的丹藥需要丹修將真氣注入進去,作為黏合。


    比起五階來說,更精細,也更難以剝離。


    這和繡衣可不同了,衣服是死物,真氣是活物,無異於在人的身上動刀。


    唐姣點頭,一一記在了心裏。


    說完,珩清又看向了那尊春山白鶴鼎。


    “關於天品法寶,你也需要糾正自己的思想。”他說,“天品法寶的成長,體現在會隨著主人的想法發生變化。我的法寶已經成形了,所以不會再發生變化,而你的法寶就像是一塊軟泥,正在你手中漸漸塑形,但你根本就沒有想好你到底要做的是什麽。”


    他指著那個很突兀的柄,忍無可忍地說道:“這是什麽?太缺乏美感了。”


    果然要說這一點。


    唐姣的腦袋縮了縮,開始裝烏龜。


    “這是......因為我想有自保的能力,所以......”


    “你明明可以選其他的攻擊性法寶護身,偏偏要糟踐一個功能性法寶是吧?”珩清歎了一口氣,說,“算了,既然它已經變成這個鬼樣子了,我就不說了。總之,你以後絕對不能再讓它往其他方向拐了,要把所有的想法都集中在煉丹上,你聽明白沒有?”


    唐姣除了瘋狂點頭以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珩清想了想,說:“過段時間,等藏寶閣開啟的時候,你就去挑一件法寶吧。”


    唐姣沒想到珩清這個人居然真的說到做到,不僅讓她改,還身體力行,幫她解決掉根本上的難題,一時間對他刮目相看,之前的那些鬱悶啊、不爽啊,稍微消退了一些。


    明明是四階丹修,卻被邀請來參加了丹修大會。


    明明沒有取得名次,卻和前三名丹修弟子有著相同的待遇。


    她想,這是否也算得上不幸中的萬幸了?


    既然事情已經敲定,珩清也不打算繼續留她在洞府裏。


    他說:“明天早上早點過來,見一見跟你一起研究上古丹方的其他成員。”


    唐姣“嗯嗯”地應了,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那個,大陣的事情......”


    珩清皺眉:“大陣?我沒弄壞你宗的大陣。”


    “不是這個啦。”唐姣擺擺手,說道,“我說的是藥王穀的大陣。”


    她比較怕徐沉雲因此和珩清結怨。


    畢竟都是同為刑獄司的同僚,還是不要鬧得太僵比較好。


    大師兄幫了她那麽多事情,她也想幫大師兄。


    “哦,你說這個。”珩清想起來了,神色卻沒有什麽變化,漫不經心地說,“我一向不管藥王穀的各項事宜,大陣破不破跟我沒什麽關係,放任不管,祁燃會去修的。”


    如果記得不錯,祁燃正是梁穆的師父,同樣也是九階真君。


    珩清真是當了個甩手掌櫃,什麽也不管啊。


    不過聽到了這些話之後,唐姣終於放心了下來。


    她將春山白鶴鼎收回丹田,一手抱著劍,一手拿著契書,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遠遠的,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唐姣喊道:“師......”


    “兄”字還沒喊出來,一下子回想起了珩清的那句“吵死了”,艱難地收住了。


    徐沉雲聽到動靜,已經轉過來了。


    他臉上的神情還是那般溫和,隻是。


    不知道為什麽,唐姣總覺得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大概是她的錯覺吧?她想,這世上應該沒有多少東西能重創師兄。


    唐姣乖乖地把劍還給了徐沉雲,又將手裏的契書一並遞了過去。


    這是在珩清的洞府裏,以防被珩清聽去,所以兩人都是用眼神進行的交流。


    徐沉雲:這是?


    唐姣:大師兄拿著應該比我拿著更安全。


    徐沉雲點點頭:也是。那我就帶回去了。


    就在眼神交流之間,兩人飛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按照珩清之前說過的話,把白袍直接穿了出去,守在陣法外的弟子見他們出來,便接過了白袍,又去把陣法重新鎖好。


    走遠之後,唐姣才小聲地開口:“師兄,珩真君到底是怎麽隔空取物的啊?”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九州盟的寶冊之中,就記載了他是其中一個天品法寶的擁有者。”徐沉雲注意到唐姣的神情,於是多解釋了一句,“當然,春山白鶴鼎也登記在冊,擁有者那一行寫著你的名字。至於珩清的法寶,名為‘黃泉碧落’,能夠操縱時間與空間,所以他洞府內的時間流逝其實比境外更慢,而隔空取物對他來說更是輕易。”


    “不過,這也不是不可破解的。”他說,“隻要斬斷那種扭曲的變化就可以了。”


    徐沉雲說得倒是輕巧,唐姣聽得毛骨悚然的。


    這也就意味著,珩清已經可以無條件地壓製所有比他等階低的人咯?


    能夠與九階修士抗衡的,果然也就隻有九階修士。


    九階之上,就是看派係、功法、法寶,這些東西了。


    唐姣將自己剛才與珩清的對話大致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大師兄,我又可以在藥王穀繼續修習下去了!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宗門,勞煩師兄幫我給他們帶話。”


    “嗯。”徐沉雲說道,“你能跟著珩清修習,也是好事。”


    他每吐出一個字,都感覺丹田在灼燒。


    此前受到的重創未能痊愈,動用了大量的真氣之後,那種灼燒感就更加劇烈,如同煉獄之火,將渾身上下的骨肉都烤得迸裂,近乎腐蝕一般的預感湧上心頭,難以下咽。


    在唐姣參加丹修大會的過程中,他其實錯過了很多畫麵。


    因為大多時候李裳眉都在為他構築符文,想要壓製住那種不詳的氣息。


    然而,作用卻並不是很大,李裳眉畢竟隻是一個八階符修而已。


    徐沉雲不得不停下腳步,狀似無意的,輕輕吸了一口氣。


    唐姣見他停下腳步,於是也站定,很疑惑地轉過頭來瞧他:“師兄?”


    “我之後還有事情,所以要先回宗門了。”他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說道,“接下來的時間裏,可能也很難再抽出空閑。小師妹你一個人在藥王穀,會感到害怕嗎?”


    “師兄一直很忙啊。”唐姣表示諒解,“其實......也不是很害怕吧?如果我想要和大家聯係的話,用符籙就可以了,之前嬋師姐給我了好多符籙,我都還沒有用完。”


    她又說:“這次我能見到師兄,在困厄之際聽到那番話,已經讓我很高興了,本來是懼怕的,可是想到大家都在等著我,我就並不懼怕了,這些都是師兄的功勞。師兄回到宗門之後,雖然免不了忙碌,不過還是要注意休息,至少要給自己喘氣的機會吧?”


    “好。”徐沉雲點頭答應了,“師妹也要保重身體。”


    兩人就此道別。


    第二日。


    唐姣起了個大早,匆匆趕往同輝洞府。


    傳送陣法上的鎖鏈已經解開了,她猜測是有其他弟子比她更早。


    披上白袍,越過玉階,踏入殿門,唐姣循著星燈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扇門。


    跟我一起研究上古丹方的其他成員,都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懷揣著好奇與激動,唐姣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門內已經有人了,氣氛似乎有些凝重,聽到開門聲,三人齊刷刷地轉過來。


    看清楚這三個人的一瞬間,唐姣內心的激動立刻平複了。


    顏隙、梁穆、樓芊芊,都是熟悉的麵孔啊。


    顏隙正在和梁穆對峙,樓芊芊在旁邊很安靜地觀望著。


    看到唐姣走進來,梁穆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樓芊芊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隻有顏隙動作幅度很大地抬起手,高興地朝唐姣揮了揮,“又見麵了。”


    第46章


    ◎修習的第一件事情。◎


    唐姣迎著顏隙的目光, 朝他笑了笑。


    “顏師兄。”她一一地喊過去,“梁師兄,樓師姐。”


    如果她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 方才這裏麵的氛圍應該很壓抑吧?


    顏隙真是一點兒也藏不住心裏的事情,對唐姣有多麽友善,轉過去看著梁穆的時候就有多麽嫌惡, 他從唐姣出現的那一刻就不再看梁穆了,下意識地朝著她的方向靠攏。


    這下子屋內的格局又變了。


    這邊是唐姣和顏隙,對麵是梁穆和樓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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