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音破音:“九個!九個啊!你是要在房裏開劍道大會嗎?”


    唐姣要笑死了,捂著肚子,說道:“劍道大會這個描述倒是挺形象的。”


    李少音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九個人會在你房間裏打起來?”


    唐姣說:“不會的,他們會相處得很好的。”


    李少音哽了一下,摸摸唐姣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確定溫度一致。


    她說:“你是傻了吧?他們都在追求你,怎麽會相處得很好?”


    唐姣笑而不語。


    那九個人,身上都有那股相同的香氣。


    無論是清冷的、朗然的、淡漠的、溫柔的、淩厲的、自負的、膽怯的、輕慢的,還是認真的,都有著她所熟悉的一麵,尤其是在看到第二位的時候,唐姣心中的猜測就愈發肯定,雖然長相並不像,但是他的行為、神態,實在太像意識深處的少年徐沉雲了。


    盡管不知道提前結束劍宗那邊事務的徐沉雲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過,唐姣回憶他方才露出的神色,想,恐怕如今陷入糾結的人是他才對。


    一方麵很享受她的親近,一方麵又在思索她到底看沒看出來他的身份,如果看出來了,她為什麽不說呢?如果沒看出來,她莫非是在同別的男人親近?——這樣的糾結。


    唐姣抬起下頷,示意李少音看向她的身後。


    “師姐,我知道你很疑惑,不過你如今應該將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才對。”


    李少音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身後,望見的是那一位佛子踏月而來,似乎找了她許久,她與唐姣在這附近兜兜轉轉,曇淨就循著痕跡一步步地踱來,終於在她止步之際追上。


    她下意識地要往唐姣的身後去躲。


    結果唐姣像是預料到李少音的動作似的,立刻躲開了。


    “師姐。”她輕聲勸道,“我不信你完全沒有瞧見他臉上焦急的神色。他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全然冷靜,他雖是佛子,心卻是血肉鑄的,也會因你而產生情緒,因你而產生裂痕,幾十年前的群門宴上,他來尋你,你逃走了,這一次你也要避而不談嗎?”


    月光下,曇淨的那張素來冷靜的臉上確實顯出了幾分焦急。


    這令李少音既感到高興,又感到痛苦,或許愛正是如此在刀口舔蜜,嚐到甜蜜的那一瞬間也會感覺到刺痛,等到血流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去止住,結成負罪感的痂。


    她的身體僵在了原地,看著曇淨的眸色在觸及她的一瞬間點燃星光。


    唐姣悄悄地往後退,為這兩個人留出了空隙。


    她聽到李少音繃著聲音問:“你為何要追來呢?”


    曇淨說:“因為我如今無法再寬容地看待你與別的佛修在一起了。”


    他忽而輕歎,抬手擦拭李少音臉上的淚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說道,“但雲端寒涼,我高坐雲端千年,早已不聞人間辛酸疾苦,也漸漸喪失了所有情感,是你讓我重新回到了人世,嚐過紅塵的苦,我又如何能重回雲端去靜守寂寞?李少音......對於我來說,你的身邊才是我的魂歸之地。”


    “天命到此達成,如今隻有你才是我的職責所在。”


    唐姣笑了笑,聽到這裏便沒有再聽下去,沿著回廊朝住所走去。


    愛情使勇敢之人變得怯弱,使冷靜之人變得莽撞。李少音與曇淨這兩個人,明明都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了,在麵對彼此的時候,卻格外的束手無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彼此,明明他們早就見過對方的任何一麵,其實按照心意行事就已經足夠。


    從李少音來到群門宴,到現在卻連一個香囊都沒有送出去,唐姣就已經看出來了,她並不是真的想與曇淨恩斷義絕,她隻是過不去自己心裏的坎,還在生自己的氣罷了。


    李少音來藥王穀探望唐姣的那一夜。


    她曾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她應該與曇淨和好嗎?


    當時唐姣沒回答,因為她不夠了解曇淨,無法輕易作出判斷,而如今她知道了,倘若李少音不和曇淨在一起,她不開心,所以在曇淨找過來的時候她選擇讓他們好好談。


    這樣就好,有什麽愉快的不愉快的都說清楚吧!


    唐姣伸了個懶腰,慢騰騰地繞過拐角,想,她也該等她要等的人了。


    她回到住所,關上房門。


    走到桌前坐下,望見窗外一片皎然,月色淋漓,在枝影中搖曳。


    今夜很安靜,風吹動葉子的聲音清晰可聞,還有那由遠及近的,沒讓她等太久的腳步聲,大約幾息後,那人在她的門前駐足,抬手時磨蹭出細碎的聲響,叩響了門扉。


    “姑娘,你同我道別的時候遺落了香囊。”


    門外的人如此說道。


    唐姣嘴角翹了翹,走到門前,沒有立刻打開房門。


    而是望著門外的人影,啟唇問道:“哦,我怎麽不記得我遺落了香囊?”


    對方說:“你檢查一下,身上原本有的十個香囊,如今是不是隻剩下一個了?”


    唐姣裝模做樣地翻了翻身上,摸出那最後一個香囊,纏在指間。


    她驚訝道:“誒呀,真的隻剩下一個了。”


    一邊說著,一邊連忙將緊閉的門扉敞開,望向門外清逸翛然的紅衣劍修。


    唐姣端詳著他的眉眼,詢問道:“閣下是來送還那九個香囊的嗎?”


    對方搖搖頭,笑道:“不,我是來向姑娘討要最後的那一個香囊的。”


    唐姣終於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她說:“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姓名為何,是何派的修士呢?”


    “徐沉雲,合歡宗。”


    他如此說道,一如多年前的那夜。


    彼時二人各懷心事,一人懵懵懂懂,一人將計就計,才造就了這場啼笑生非的巧合情緣,而如今二人曆經千帆過後再回首,所幸當初無意之際的選擇,仍是最後的選擇。


    此時月色以清朗相襯,晚風以溫吞作陪,徐沉雲俯身將手臂環過了唐姣的腰際,輕輕托住她背脊,額頭相抵,給了她一個淺嚐輒止的吻,凝視著那雙靈動的杏眼,問道:


    “我如今得空,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唐姣笑道:“好巧,原來是大師兄。”


    然後,她捧住他的臉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篇文的主題,大概是“成長”,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成長,每個人從出場到結尾我盡量都有花筆墨寫出他們的變化,也從多角度來塑造了角色,想要表現出角色多麵性,其餘的就交給留白和番外了。嚴格來說,本文除了晁枉景以外沒有任何反派,如果一個角色帶給你的感覺很複雜,這是正常的。


    寫這篇文的過程異常的痛苦煎熬,大概我永遠也不願意回想起來,僅僅憑著一種對角色和故事完整性的責任心而寫,其餘的感覺都是很模糊的,正文完結後會不定時掉落番外,不過不會寫太多,寫完該寫的就停筆了,然後我會去做點別的事情。總之,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如果各位在看本文的時候能感到一絲觸動就已經是我最大的慰藉了。感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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