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你不要瞞我,是誰傷的你,你和師傅說。”


    不能說,也說不了。


    難道和師傅說,他們最敬愛的宗主大人,用她的血去養她娘的肉身?


    就按照她師傅的性子,愛恨分明,哪怕對方是一宗之主,也免不了發生糾葛。


    她不想師傅出事。


    孫鄲望看她不說,以為她在膽怯,愈發動肝火。


    “是魔物傷害的你?我從你傷口上探出了魔物的氣息!”


    孫鄲望還想問,一直沉而不言的顧敘之終於開口。


    他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裏,宛如月下修竹。


    卻讓人不可忽視。


    “孫師叔,她需要休息。”


    “?”


    顧敘之的眼眸還是晦暗,此刻卻直直地諦視著音音,其中夾雜著繼續微不可查的檢視。


    音音看著自家師傅,又對上是顧敘之無聲的眼神,隨即“聽話”地點點頭。


    “師傅,我有點累。”


    孫鄲望:??


    兩人一定背著他有什麽小秘密。


    孫鄲望噎了噎。


    等孫鄲望出去,音音的頭往上靠了靠,一動就痛,四肢百骸都被螞蟻撕咬。


    她低低地“嘶”了一聲,確定師傅已經走了,她忍痛,看個顧敘之小聲道:“大師兄,你上次帶我出去……是為了見宗主嗎?”


    對於顧明瀚,她不願稱呼其為父親。


    問詢的時候,音音眼眸微和,那雙好看的眼睛含著水霧。


    顧敘之並沒瞞她:“是。”


    不等音音說話,顧敘之首先反製回去:“你的傷,是宗主大人留下的?”


    音音沒想到顧敘之一下子就猜中了。


    她咬了咬下唇,情緒沒有起伏,格外平淡。


    “是。”


    “他帶我見了我的……娘。”


    “然後他取了我的血,用來滋養娘親的身體。”


    後麵的事,音音忘得一幹二淨。


    顧敘之十分錯愕:“師傅抽了你的血。”


    “不止我的血,還有好多妖獸的血……甚至還有顧皎皎的……”


    音音終於知道為什麽顧皎皎夜裏總是難眠,因為顧明瀚會在她沉睡的時候動用陣法抽取她的血液。


    說完他的經曆,音音全程都很冷靜。


    直到她問了這個問題:“大師兄,宗主會殺死我嗎?”


    顧敘之皺眉。


    他看向冷淡的音音,本想說的不會兩個字突然堵住。


    他不能確定這個問題。


    或許他的師傅比他想象的更加瘋魔。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音音在他這裏,很安全。


    因而顧敘之頷首,“你在這處修養。”


    像是知道音音的焦灼,他沉言:“放心,師傅……不會再找你。”


    -


    顧敘之隻說了這一句話就退出了屋子。


    音音獨自看著空曠的房間,心腳微微抽痛。


    她並沒有充足的安全感。


    似乎成為一個優秀的丹修也沒什麽了不起,因為隨意一個修為比較高的人都能拿捏她,她應該什麽都會,這樣才不會被人欺負。


    音音渾渾噩噩,思緒萬千。


    等她睡足了覺再睜眼,她終於想起自己遺忘的東西。


    是誰救的她?


    為什麽她會見到大師兄?


    次日,前來探望她的蘇青魚說出了事實經過。原來那天她出現在大師兄的住處外,渾身是傷,氣息奄奄,好似小死了一半。


    音音默默的聽他說。


    還是頭一回,她不嫌棄蘇青魚的多言。


    可惜他也隻說了這麽多,就被孫鄲望趕走。


    老是為她把脈,又給她調換了新的藥材:“這次虧的精血太多,你的身子以後還要仔細調養。”


    “那大師兄呢?”


    音音已經知道她住的屋子是顧敘之的。


    這不合適。


    她鳩占鵲巢,住在了顧敘之的房間裏。


    "你不用管他,他這間屋子布置了很多的靈氣陣,等你養好了再搬走。"


    於是音音就留了下來。


    休養身體的日子悠長而緩慢,音音身子都睡僵了,才被允許下床,她手臂上的刀痕已經結疤,但一條條的,莫名有些可怖。


    師傅比她在意,特意給她調製了許多消除疤痕的外敷藥。


    每天敷好了藥,才放她出門散心。


    說是出門也隻是離開這間屋子,孫鄲望敢讓她出去,也是因為自己托人在這處布置了很多的驅魔陣。


    其中很多都是顧敘之幫的忙。


    知曉這些音音有些汗顏。


    自覺自己是個累贅,可現在除了大師兄,沒人能給她更足的安全感。


    顧明瀚這麽多年不飛升,而大師兄即將飛升。


    音音依靠本能,選擇了一片安全區。


    日出日落,雲卷雲舒,日子慢悠悠的過去。音音手臂上的痕跡也漸漸消彌,伸出手臂,上麵的皮膚白皙細,再無重傷的痕跡。


    這日,音音在顧敘之的庭院裏煉丹。


    依舊練的是往生丹,她還剩最後兩副藥材,謹慎、小心、認真調控火候的大小,可這次煉丹依舊失敗,甚至還在顧敘之的麵前炸爐。


    顧敘之出現在院子裏的時候,庭院裏七零八落,還彌散著濃濃的焦糊氣味。


    音音手忙腳亂的把炸開的單爐蓋兒撿了起來,還不等她清理炸開的丹藥灰燼,一雙潔白無瑕的鞋靴出現在她麵前。


    男人高挑清瘦,麵容溫潤又冰冷。


    但現在,音音已經不怕他了。


    她隻是羞赧,丹練成這樣。


    她格外不好意思。


    “你在練什麽丹。”


    據說音音煉丹出神入化,要不然也不會兩次奪得丹修大比的第一名,就連孫師叔提起音音,也總是誇獎連連。


    但他已經見音音炸了兩次丹爐。


    “這次的丹藥有些棘手。”


    音音沒有多說,她怕顧敘之覺得她異想天開,瞎逞能。畢竟往生丹能練出來的人極少,哪怕是她師傅也僅僅成功了一次。


    音音有這個雄心,但不好意思宣揚出去。


    她隻想等丹藥成功煉製以後,再送到顧敘之麵前。


    見音音不說,顧敘之也沒有逼問。


    他靜靜看著音音收拾地上的灰燼。


    少女把那些重要的草藥搬到長廊下,忙忙碌碌的,像是辛苦屯糧的小獸,隻專注自己的事情,而毫無攻擊性,烏黑的額發因汗滴的浸潤而粘在額首,微翹的唇珠潤了水,格外鮮活,更襯得皮膚白瓷一般。


    某種莫名的情緒再次悸動起來。


    他總覺得音音這種模樣……讓他很是熟稔。


    音音收拾好回身。


    長廊下的大師兄冰冷冷的,像廟裏的神像。


    音音嚇一跳,猶豫片刻:“恭喜大師兄飛升在即!”


    “嗯。”


    顧敘之的沉默寡言讓音音接不下話。


    大師兄怎麽不高興?


    音音拚命動腦,然後提了一個自己思索許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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