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又去受禪杖了?”李持月猜了出來,藏不住話裏的?一絲哭腔。


    上?官嶠道:“是臣生了殺心,應當受過。”


    “那不是你的?錯,回?去吧,別去受罰了。”


    “這是臣應受之過,公主不必擔心,不會耽誤什麽的?。”上?官嶠說罷,作了一揖,牽著馬繼續往外走。


    李持月坐在輿車之中,失神了好久,知?道輿車出了宮門,聽到鬧市中的?叫賣聲?才?回?過神,“走吧,先不回?府了,去一趟大覺寺。”她?吩咐外頭的?人。


    即便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大覺寺的?香火依舊鼎盛,往來的?香客絡繹不絕。


    李持月依舊換了馬車和裝束,下馬後,知?情拿著另外問知?客僧主持在何處。


    寂淳經過了上?次七縣洪災,聲?名大噪,成了舉國都出名的?神僧,大覺寺的?香油錢都收到手軟,如今的?持月公主在自己這兒就跟神仙差不多。


    隻是寂淳還是沒?有像普廣禪師一樣,成為皇帝的?心腹。


    經過皇帝問他?長生之術後,寂淳自己也看到明白,比起師父,他?的?本事還不到家。所謂的?與宗室談笑風生,底下是如履薄冰,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也不願再去犯險。


    李持月很快就見?到寂淳,他?似乎有些?氣喘,大冬天的?腦門上?還出了汗,“小?僧見?過公主。”


    “上?官嶠呢?”她?脫口問道。


    “師兄……在後麵?的?禪房之中。”寂淳往後指了指,不知?道,師兄是怎麽和公主扯上?關係的?。


    才?剛說完,李持月就風一樣地掠過去了。


    跑到門口的?步子立刻定?住了,她?看向屋內跪著先師牌位的?人,眼睛泛紅。


    上?官嶠解了上?衫,背上?已經多了幾道深得嚇人的?紅印,顯然是寂淳剛剛用禪杖打的?。


    低頭的?人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寂淳回?來了,還未回?頭,門外的?人就衝了進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


    —


    李持月來大覺寺沒?有多久,山門上?又多出了一匹白馬。


    絕豔的?郎君騎馬出現在蕭蕭落葉的?山道中,行人若見?,都揉揉眼睛疑心自己是遇見?了鬼魅。


    仰頭望見?山寺在重林中半隱半現。


    得知?阿蘿突然轉道來了大覺寺,季青珣鬼使神差地騎了馬就追過來了。


    進了大覺寺山門,佛殿檀香夾雜著蠟燭香灰的?氣息就飄了出來,駁雜熏眼,與他?這幾日房中燃的?其實相去甚遠。


    他?下馬,向知?客僧請教主持去向。


    知?客僧答:“主持正在待客呢,現下不得空。”


    第73章


    禪房中, 寂淳跟著走進來,李持月連忙放開抱上官嶠的手。


    即便如此,寂淳還是看到。


    天哪!他那靈心智性的師兄居然和公主……寂淳眼睛眨了又眨, 站在一旁裝作不?存在。


    “本宮現在命令你,站起來!”李持月俯視著還跪著的人。


    這般, 上官嶠哪裏還能不?知她是不?放心自己,才上大覺寺來的。


    他心中竟有一絲滿足, 柔聲?問?道:“公主怎麽來了?”


    “管這麽多?, 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李持月看寂淳拿那禪杖刺眼得?很?。


    上官嶠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說道:“師弟,你先出去吧。”


    寂淳隻得?又帶著一肚子好?奇又出去了。


    等門被關上了,李持月蹲在他身邊,說道:“那天我說的話過分了, 上官嶠, 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從未怨過,是臣被季青珣挑起殺生戒, 這是應受之過。”上官嶠說得?十分坦誠。


    李持月聽到,幹脆跟著他一道跪下, “本宮一樣要殺了他, 要不?要叫寂淳進來,也連本宮一並杖大了吧。”


    “公主, 你不?必受佛門八戒。”況且她這小身板能挨幾杖的。


    “你也一樣不?是了,起來!”李持月拉著他的手臂。


    有她在,上官嶠怎麽強得?過,正?想起來, 但是見?著跪著的李持月,心思突然又飄到了別的地方去。


    按住她的手腕說道:“再陪我一會兒可好??”


    他們?並排跪著恩師普廣禪師的牌位, 真讓上官嶠有一種在跪拜高堂的感覺。


    李持月怔了一下,看到上頭的牌位,後?知後?覺他在想什麽。


    她不?再拉他起身,又悄悄陪他跪了一會兒,喃喃說道:“禪師既得?母皇信重,本宮跪著,也不?算屈尊。”


    “若是這樣就算拜了天地,多?好?。”上官嶠隻在心裏默想。


    李持月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聲?,說道:“在我心裏,成親可得?比這熱鬧呢,本宮的高堂可還沒請到呢。”


    上官嶠被她逗笑了,又覺得?自己沉溺於這種鏡花水月的幻想中,實在很?傻。


    “是,公主該有最好?的婚禮,咱們?起來吧。”


    說著他要扶著李持月起來,卻被她扣住了後?頸。


    李持月與他額頭相?抵,輕聲?說道:“我不?會嫁給羅時伝,更不?會嫁給季青珣,上官嶠,若此生我命中真有一門親事,那就是你。”


    上官嶠眼中星河顫動,怔怔看著咫尺之內的公主,“三娘……”


    聽完她這一句,此生有再多?的不?平都能消弭了。


    —


    季青珣沒有從知客僧嘴裏知道主持的去處,直接往禪房那片走了過去。


    結果迎麵就見?到了寂淳禪師走來,卻不?見?阿蘿的人影。


    她來大覺寺不?是見?寂淳禪師,那是為的什麽?


    疑問?盤桓在心頭,季青珣上前道:“在下季青珣,見?過寂淳禪師。”


    寂淳也聽說過此人,既是京畿道的解元,更是公主府的門客,沒想到這麽一個豐神如玉的好?樣貌,他也有禮道:“久聞季郎君高才,敢問?郎君何事造訪大覺寺?”


    季青珣沒有問?公主的去處,隻道:“無他,隻是仰慕禪師佛法,今日遊曆大覺寺偶然得?遇,想向禪師請教。”


    對於公主府的人,寂淳還是相?當有耐心的:“請教不?敢,郎君請說。”


    季青珣還真挑了幾個佛理與他討教,二人一問?一答之間在寺中長廊閑走。


    最後?,季青珣猝不?及防問?道:“聽聞禪師為公主卜卦,認定她是不?得?長壽之人?”


    季青珣不?可能不?在意此事,今日來大覺寺一是為探明阿蘿為何改道,二則為了那番“短壽之言”。


    突然被這麽問?,寂淳不?是傻子,這不?管是誰,論及持月公主的事,他都不?能讓人把話套了去。


    他合掌道:“阿彌陀佛,公主的命數不?足為外人道也,郎君若自己也想算卦,小僧可為郎君卜算一二。”


    李持月敢衝季青珣撒謊,也是篤定了寂淳會幫她圓謊。


    季青珣看了他一會兒,才說:“若是可以,那就有勞禪師了。”接著說出了一個八字。


    寂淳也真低頭掐算了起來,其間,季青珣視線一直沒離開?過。


    “郎君這命數貴不?可言,來日絕非池中之物,但登高必跌重,眼前還當真有一劫,郎君須得?謹慎……”


    寂淳就說了些何時有災,如何祈福消災之類模棱兩可的空話,季青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定當遵從,接著又給殿中添了豐厚的香油錢。


    等寂淳走了,他的眼神一下陰騭了下來。


    阿蘿果然又騙了他。


    這個和尚連她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替她卜出什麽短壽的讖言來。


    —


    李持月壓根不?知道季青珣尋到大覺寺了,她正?忙著給上官嶠上藥。


    “眼看就要下雪了,還穿這麽單薄,冷不?冷?”這屋子裏又沒個暖爐。


    上官嶠搖頭。


    “你得?答應我,往後?再怎麽樣,也別來受罰了。”李持月真的見?不?得?他糟蹋自己。


    上官嶠怎會不?答應她,“來此受罰,是求心中安寧,如今得?公主一言,就知旁人說得?再多?,也不?過是為抓緊手中流沙罷了,往後?,臣不?會再犯。”


    “神神叨叨的不?知你在說什麽,好?了,衣裳穿好?,天越來越冷了。”李持月將藥罐收好?。


    上官嶠穿上衣裳,看向外頭,忽然說道:“下雪了。”


    李持月抬頭看,還真是。


    白紛紛的雪,她心情都跟著壞了起來。


    說起來這是明都今年的第一場雪呢,上官嶠轉頭問?她:“可要出去看看?”


    李持月對雪早已敬而遠之,但見?上官嶠興致盎然,便沒有拒絕,上官嶠將自己的鬥篷給她披上。


    兩個人走出了禪房,看著滿天飄落的雪花,慢慢給大覺寺覆上白色,將分明還熱鬧的山寺變得?蒼茫寂寥了幾分。


    他們?且行且聊,將這段時日各自的事都說了出來,還有學鈞書院三試的事。


    李持月已經寫好?了三試的卷子,她在府中,自然不?可能避著季青珣,甚至他還提了不?少建議。


    不?過李持月將這些事略去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提起季青珣。


    說著就走到了那棵古鬆前。


    綠意覆上的銀霜,立於嚴寒而崢嶸不?敗,李持月仰頭看著古鬆,悠悠歎道:“上次咱們?在這兒,還互相?不?對付呢?”


    “是嗎?可我就記得?那天煙雨蒙蒙,你一身紅衣打馬下山門的樣子……”


    他的視線似穿過了飄飛的雪花,回到了她沐雨初登大覺寺那天。


    李持月今天穿的也是大紅的圓領袍,不?過被上官嶠靛藍的鬥篷蓋住了。


    “可惜今日沒有騎馬來……”李持月歎了一聲?,“不?如待會就由你背著本公主下山?”


    上官嶠笑得?寵溺,“如今後?山的梅花覆雪,正?是好?看的時候,你若想去,臣有幸當一回馱夫,背著三娘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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