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有人下車,司旗這才推開門也跟著下了車。


    江笙坐在後座看著跟司旗交涉的人長著一張亞洲麵孔而且還有些眼熟,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見過。隻見不過三言兩語對方就動起手來,隨後前後兩車紛紛又下來了幾人開始敲她的車窗,對方雖然來勢洶洶可是下手卻把握著分寸,並沒有太暴力,可能是前車裏的人看不下去了,從車上下來搶過另一個人手裏的工具親自動手。


    居然是宋朝雲?江笙想不到兩人有什麽仇怨過節,這是衝荊鬱來的!


    可是還沒等她走近,跟司旗動手的男性便神色慌張地跑到宋朝雲身邊俯身耳語,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宋朝雲突地變了臉色,臨走時還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她的方向,哪怕她看不到車窗裏麵的情形,可還是難掩眼中的恨意。


    她本想問荊鬱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以一想荊鬱若是想說她早就問出來了,他不想說的就是問了也是浪費口舌,她更確定了一定跟付元英有關,不然她想不出別的。


    晚上睡意朦朧間,江笙迷迷糊糊仿佛看到有人坐在床邊,腦子反映了一會嚇得瞬間清醒猛地驚坐起來。


    朦朧的夜燈下雖然迷糊,可江笙還是認出了不是別人,是荊鬱,他怎麽回來了?白天通電話的時候不是還在國內麽?


    “你怎麽回來了?怎麽不叫醒我?”她還想說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裏嚇人。


    “你還記得你母親麽?”


    江笙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間問起這個,“小的時候還有些印象,時間久了也不太記得了。”


    “母愛到底是什麽感覺?”


    兩人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江笙關於母親的那點有限記憶早就隨著歲月的流逝忘得一幹二淨。


    荊鬱轉過頭認真地看向她,夜色朦朧,江笙竟然看出了他些許的落寞,好像想從她這尋求答案,可惜原來她也不知道。


    荊鬱略顯遺憾垂下眼眸,抬手撫向她的脖頸,緩緩湊過去與她額頭相抵,“我倒是有,但是從來沒感受過,一個陌生的情人都比流著自己骨血的親生骨肉親近,不是說天性使然麽?為什麽他們都不一樣?”


    好像想到什麽,他哂笑道:“不應該這樣說,他們也有,不過不是對我罷了。”


    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也不過是為了維護家族利益的權宜產物,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讓他來了,又沒有人給予他正常的情感關懷,讓他像個沒用了就丟在一邊的物件似的任其生長自生自滅。


    就算後麵出事,有人權衡利弊有人選擇舍棄,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他,有時候他很想問問她在他下落不明的那段日子她對他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和傷懷?


    可他不敢問,怎麽敢問,答案不是早就有了麽,又何必自取其辱。


    “所以我們都一樣,既然沒人心疼我們,我們就好好心疼彼此,好不好?笙笙。”輕柔的語氣藏著些許哀求。


    這樣的荊鬱想必除了她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見過,像剝去外殼將所有脆弱毫無保留展露在她麵前的蝸牛,小心翼翼心存希冀地伸著觸角去試探著心中期盼的可能。


    良久等不來江笙的回應,荊鬱閉了閉眼,整個人無力地靠在她的肩頭,意料之中可還是難過,比十四歲那年被親生父親二選一放棄的時候都難過。


    可是他還是想再求一求,求她對他哪怕存有半絲惻隱也好。


    “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我一定會傾盡所有去愛他,可能我會做的不好,但我會去學,或者你教我,我們一起努力將他養育長大,好不好?”


    江笙心口微澀,好像有什麽東西鋪天蓋地壓了下來,讓她喘不過氣,整個心口都悶得難受。


    他們都缺失的東西,以另一種方式回饋給自己所愛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種補償?


    他想要的又何嚐不是她渴望的,那樣也很好,可是……


    “荊鬱,你有沒有什麽事瞞我?”


    荊鬱緩緩睜開眼,從她肩上抬起頭,定定看向她:“為什麽這樣問?”


    “如果選擇一起走下去就應該坦誠相對,不應該欺騙,不是麽?”


    荊鬱頓了頓,“沒有。”


    江笙心也隨著這兩個字冷了下來。


    “好。”


    接下來的日子那日的失態荊鬱倒是再沒有過,漸漸地行程作息也慢慢恢複,隻不過司旗跟她好像比之前跟得更緊了,甚至除了司旗和王助,身邊又多出了四個五大三粗的保鏢。


    第120章


    八月中旬, 江笙終於踏上了回國的專機,荊鬱說這次就將奶奶一起接來,這裏環境和醫療都比國內好許多, 也方便她照顧。


    江笙隻是笑並沒有應, 他是想盡可能多的將所有人都捏在手裏,是麽?


    原來付元英死了!不是失蹤也不是被簡單的報複,是死了!這個消息她還是從肖媛可那裏聽來的,海市已經傳瘋了, 這已經不是付元英第二次去國外找荊鬱了,可惜這次是有命去沒命回。


    宋朝雲認為是荊鬱下的手, 因為付元英最後見的人就是他, 而且還死在了他hak分區大廈的頂樓天台的泳池中。


    宋家母子為了這事反目成仇,真是好大一出戲。


    之前荊鬱回國原來是處理宋朝雲報複手段鬧出的一係列的事, 可是荊鬱的生意早就脫離了國內,宋朝雲的手也伸不了那麽長, 便想效仿之前那場多方圍剿趕絕荊鬱。


    可今非昔比,別說海市,就是放眼整個國內也沒有幾個想不開的敢去碰如今羽翼豐滿就算脫離荊泰也能屹立不倒且在國外圈子混到就連許多隱秘巨鱷都忌憚三分的荊鬱,宋朝雲的重拳就像打在棉花上無從著力,反倒是被荊鬱聯合宋雲驍將手裏的宋氏股份奪了個幹淨。


    如今宋家已是宋雲驍執掌, 憑借著父母蔭護庇佑了大半輩子海市最張揚肆意的宋家大小姐終於作掉了手中最後的依仗, 從雲端徹底跌落。這是另肖明珠都要忍耐三分籌碼。


    難怪荊鬱前幾天難得失態, 原來是疏遠淡薄的母子關係最終也走向了和父親同樣的老路, 徹底撕破臉皮無法再回頭。


    這件事是不是荊鬱做的雖然還沒有定論,可是如果說真的是他, 江笙也不會懷疑,陶晏被栽贓入獄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笙笙, 馬上就九月了,我每天數著日子盼著,好希望那一天快點到來,你呢?”


    江笙收回思緒看向嘴唇含笑一臉期待的荊鬱,好像一時間又看到了木屋中那個扭捏又嘴硬的少年。


    “荊鬱,如果我說我不想結婚,你會同意嗎?”


    荊鬱切肉的手瞬間頓住,嘴角的笑還沒散去,瞧,他就聽到了什麽?


    兩人無聲對視了好一會,荊鬱還是不能理解,勉力維持著嘴角最後那點笑意,“你不想結婚還是不想跟我在一起,說明白。”


    江笙沒法越過心中那道檻,無視他的算計、陰謀、欺騙,無法將他所做的一切當沒有發生過,陶晏何辜?她又何錯?任他這樣陷害!


    “如果我說暫時分開呢。”


    “暫時分開?這個暫時是多久?”


    “一個月?半年?五年?還是更久?”


    回應他的隻有沉默。


    “為什麽?”


    “我問你為什麽!”


    荊鬱努力壓製著自己瀕臨爆發的情緒,雙手緊握,雙目微闔而後緩緩睜開,眸光如刃死死鎖住這個出爾反爾的女人。


    江笙猶豫半晌,打了好久的腹稿在嘴裏過了幾遍,“我們不合適,時過境遷,我們都變了,也許又都沒變,隻不過在認識到更真實的彼此,好像就沒那麽喜歡了。”


    沒那麽喜歡了?是根本就不喜歡了吧!


    “嗬!真實的彼此?我現在於你來說的真實是什麽樣?”


    “說話!”麵對江笙的沉默荊鬱再也壓製不住心中那股寒心的怒火。


    江笙知道今日如果不將話說明白荊鬱絕不算完。


    “陶晏入獄的事,你心知肚明,我沒辦法接受將來跟我共度一生的人這樣欺騙算計,本來就是一場欺騙又怎麽能走到最後?不如趁現在說清楚,於你於我都好。”


    “於你於我都好?”


    “是於你於他都好吧?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個廢物!”


    荊鬱哼笑一聲,瞬間變了臉,完全不顧在江笙麵前所呈現的已經改過自新的形象。


    江笙臉色更好看不到哪去。


    “如果不是這樣你會回到我身邊?你還會想起我?什麽認識了真正的彼此,不過都是借口托詞!我在你心你原來是什麽樣你真不知道麽?說白了不過就是變了心,移情別戀,何必將自己說得這樣無辜!”


    是啊,他原來什麽樣她不知道麽?他的手段她不是沒見過,更是親身試過,隻不過人難免會有一些貪心,總以為自己會是那個不同。


    荊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助了她,為她解決所有的問題,讓她暫時找到了可以停歇的棲身之所,盡管這麽多年她早就深知人活一輩子如果不想摔得太重那麽萬事都要靠自己,不能將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就算失望、失敗或是事與願違,最起碼都是自己所能負擔起的。可有時候她也會累,也想找個人依賴想蒙住腦袋什麽都不想問什麽都不想管。


    但現在如果兩者取舍捫心自問她過不去心裏的那關。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扯到別人,如果我真的對陶晏有意,還有你什麽事?荊鬱,到現在你都不知道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麽?是你我不是一路人,永遠都走不到一塊去!”


    “是麽?如果我非要走一塊去呢?”


    隻見荊鬱按了桌邊的按鈕對著那頭命令道:“返程。”


    “荊鬱!”


    江笙騰地起身,與荊鬱怒目而視,“你什麽意思?”


    “既然你沒想明白就別回去了,婚禮如期舉行。”


    “你以為回去了我就會答應?”


    “你會答應的。”


    江笙氣得抄起手裏的瓷碗就準備往荊鬱頭上砸卻被荊鬱瞬間扼住手腕用力拉近,“是你逼我的!”


    兩人怒目而視,一個憤怒難抑,一個心有不甘。


    看著這雙充滿憤怒和淺淺恨意的雙眼,荊鬱用力的手微微抖動,心口發澀,他拚命想從這雙眼睛中再看到什麽,可最後除了怨念恨意,什麽都沒看到。


    荊鬱失望至極地甩開她的手,直起身子係好衣扣,維持著最後僅剩的一點驕傲,“我不想傷害你,可你別逼我。”


    江笙被帶回蘇黎世便被嚴加看管起來,其他活動依舊如初,隻不過走到哪裏都有大批的人跟著。她的護照也被荊鬱扣著,想要回國?那是想都不要想。


    她沒料到荊鬱會來這一招,以為兩人挑明之後以荊鬱的脾氣礙於麵子不管之後會不會繼續糾纏眼下他是一定會翻臉讓她趕緊滾,沒想到她低估了他的忍耐力。


    都已經這樣了,她不知道荊鬱還在堅持什麽,就算是勉勉強強舉行了婚禮,難道所有的問題就解決了?隻不過是暫時遮醜自欺欺人,表麵再光鮮漂亮揭開一看還是醜陋不堪。


    眼看著婚禮日期一天天臨近,進出天鵝湖的人越來越多,江笙也著急起來,荊鬱不會真的會不管不顧按著她上場吧?他憑什麽以為她會乖乖妥協?


    婚紗禮服珠寶婚鞋全部都是荊鬱選好的,隻需要她試一下合不合身,可她壓根就沒想結這個婚怎麽可能有心情去試這些。


    任誰勸說都沒有用,眼看著日期越來越近,王助理和司旗沒有任何辦法,消失了好久的荊鬱終於在臨近婚禮一周前露麵了。


    荊鬱回來時江笙正望著頭頂的月桂出神,陽光正好,她就站在那裏,站在他親手栽種的月桂下,周身泛著光暈,溫暖的,觸手可及,這一幕這所有的一切本是他一直神之向往夢寐以求的,她就近在咫尺,如果他想,就能看到。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描摹,仿佛真的觸到了那束光,指尖觸及到的那抹暖意隨著脈絡漸漸蔓延四肢百骸,直到匯集到胸口一點,整個人好像都暖了起來,這麽多天的克製、孤獨和後怕好像在這一瞬間都得到了解脫。


    看到她,看到她還在,好像什麽事都有盼頭,生活也有了色彩,有人在等他,是他想了這麽多年愛了這麽多年的人,是關心他也愛他的人,叫他如何放手?他有的就隻有她,怎麽能放手呢?


    他們不是應該很好麽?經曆了這麽多為什麽還不能好好地在一起?他這麽努力地修複這段感情,這麽想跟她共度餘生,為什麽還是不行?


    江笙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轉頭看去是荊鬱,第一眼便是他好像憔悴了許多,盡管容貌英俊如舊,可神情卻不似之前那般從容肆意。


    兩人靜靜望著,好一會江笙才開了口,“回來了,吃飯了麽?”


    僅僅是一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話便說到荊鬱的心坎上,他想要的不就是這個麽?為什麽於別人來說觸手可及再平常不過的東西於他來說怎麽就這樣難?


    見他不說話,江笙將小筐裏麵剛摘下的桂花遞給他看,“沒想到月桂在這裏開得倒好,很香,和二十一中的一個味道,你聞。”說著將小籃子湊到他麵前,荊鬱目光下移,裝了不少黃白桂花的籃子桂香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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