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夫君也有刑部的聚宴要赴,您也不可能成日陪著我?”


    謝青笑?裏帶點?洋洋得意:“為夫的官宴已悉數推拒。”


    沈香沒想到謝青做事這樣任性,不由扶額。


    看來從前她還在秋官衙門時,謝青老?實參席聚宴,全是因她在場。


    沈香犯了?難:“您如今身兼相職,還這般恣意妄為,我怕他們說您倨傲。”


    “說又怎樣呢?”謝青的笑?容裏帶一絲險惡,“又不敢在為夫麵前提及。”


    沈香懂了?,倒她多慮了?,反正?誰讓謝青不痛快,他就讓誰後悔終生。


    這就是身居高位的特權。


    即便不滿,他也得忍著。


    沈香猶猶豫豫:“您是想跟著我一道兒去?”


    謝青鳳眸微亮,含笑?:“趙家?村冷麽??要多披一件衣麽??”


    聽?語氣,他是非常想去。


    不忍心?讓夫婿失望啊,但沈香也很?為難!


    “可是,大家?夥兒都認得您乃刑部主官謝相公。我一個小小的衙門幕僚,如何能結識你這樣的大人物?雖說上一回祖母幫我用水鵝梨打點?許大尹那處,他已然?知?道我和謝家?關係匪淺了?。”沈香開了?個玩笑?,“我總不能說,我是您養的外?室吧?”


    “不可,與小香名聲有損。”謝青義正?言辭拒絕。


    “是極。”


    夫君有了?人情味,小香很?欣慰。


    “我可以做小香的外?室。”


    “……”


    沈香無?語,這廝倒是自告奮勇,搶著要當她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對話又僵持住了?,雪簌簌地落,糊滿琉璃木窗。


    謝青沉吟:“小香於人前,早早暴露你是謝家?的表妹了?,若我用表哥身份與你同往宴聚,應當不算太?僭越?”


    “您很?想去嗎?”沈香望著謝青期盼的眉眼,不忍拒絕。


    “小香要在外?留宿一夜,為夫不放心?,我也想在旁隨侍。”


    “隨侍……?”


    “嗯,貼身伺候。”


    “……謝謝您。”


    謝青赧然?:“你我是夫妻,不必多禮的。”


    雖然?沈香很?想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您了?!


    “唉,罷了?,那您也來吧。幹爹那處,我幫您說道說道。”


    “好。”郎君心?滿意足地笑?了?。


    沈香吩咐小舟和石榴待在謝家?看宅,她和郎主在外?留宿一夜,明晚不歸府了?。


    隻是下半晌,沈香和謝青要出門留宿的消息傳到後院裏頭,教謝老?夫人知?道了?,出門的貴客又多了?一位。


    謝青知?道祖母也來,不由皺了?皺眉:“祖母若想去,該用個什麽?由頭?”


    沈香幹幹一笑?:“不必想借口,祖母和許大尹早年相熟,不過遞帖問話,請柬就於一個時辰後送到府上了?。”


    平素從來不會為任何事慌神的郎君,頭一次感到無?措。


    他略帶點?難以置信,問:“祖母和外?男有私情?”


    那他的祖父怎麽?辦呢?雖然?祖父早早入土為安了?。


    “您多慮了?。”沈香扶額,“隻是私交,您別說得這麽?難聽?。”


    “好。”夫君聽?話。


    翌日出府,沈香一如往常易了?容貌,帶上那半壁麵具,必要時刻可以掩麵,再著了?一襲青鬆紋圓領袍。


    出入京兆府,她都是以男子裝束見人。


    荷香院裏,謝老?夫人吩咐趙媽媽收拾吃食。帶上不少葷菜、打賞的銀錁子,以及雜七雜八的甜膩點?心?。


    她看著喜靜,其實也隻是端著長者的威嚴。今日尋到機會,能同小輩們一塊兒出府,她喜不自勝。


    佛堂裏端坐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捱到了?出府的時候。


    謝老?夫人先?一步登上了?馬車,又打簾兒,朝沈香和藹地招了?招手:“小香、啊不對,在外?要喊你二娘子了?。來來,乖孩子,上祖母車裏坐。”


    “這就來。”沈香笑?著應聲,倒是想走。剛邁步,她的手腕被謝青冷不防牽住了?。


    拉鋸戰,進退不得。


    “夫君?”沈香回頭,疑惑地看謝青。


    謝青溫柔地幫沈香理了?理發間的雪花片子,又側了?清冷的眸子,望向?車上的謝老?夫人。


    他盯著奪人妻子的祖母,唇角揚起人畜無?害的微笑?:“怎能讓二娘子一人陪同祖母落座?不如孫兒也入內侍奉,盡一盡孝道,順道問問祖母和許大尹多年前的交情,究竟深至何等程度吧?”


    此言一出,謝老?夫人頓感“晚節不保”。


    為了?防止孫子發大瘋,她清了?清嗓子,對沈香道:“祖母有些頭疼,上車睡一覺先?,不鬧你了?。小香乖啊,你同懷青坐一車吧。”


    說完,趙媽媽攙著謝老?夫人,兩人慢悠悠入了?車廂內。


    頃刻間,防風的牡丹車簾落下,一隻蒼老?的手伸出,還火速蓋上了?鎏金花卉車門壁板。


    嗯……竟是個嚴防死守的做派,提防謝青入內。


    “嗬。”謝青收回目光,高興地牽了?小妻子上車。


    郎君能獨占嬌妻了?,他心?願得償,一上馬車便摟住了?沈香。


    車內一早熏了?山梨合的香,香煙浸入木壁,經久不散。甫一入內,沈香還被香味兒撞了?一鼻腔。


    好在謝青心?思細膩,瞧出沈香的不適,修長指節撥開窗簾一道縫,任香氣兒隨風雪,卷出車外?。


    散了?一丁點?冷香,沈香的腦子不再昏沉了?。


    她挨著謝青,恍恍惚惚意識到:嗯?她好像把夫君當成了?人肉墊子了?。


    不大好吧……


    沈香小心?翼翼挪動腚,意欲逃離。


    哪知?,謝青覺察出她的意圖,長臂一帶,將她鎖得更緊了?。


    “別動。”原本在閉目養神的謝青倏忽睜開眼,墨眸裏的銳氣一閃而過。


    像是意識到麵前的人是沈香,他很?快藏鋒斂銳,眼神春風化雨,變得柔和。


    變臉真快!沈香彎了?彎嘴角。


    今日她靜下心?來陪謝青出門玩兒,才覺察到這般有趣的事——謝青好像一條毒蛇呀!


    自小被她飼養,故而喪失了?攻擊性。


    但,蛇郎君攀纏她、吐出舌信子親近她,都隻因他喜歡她。


    若是對上旁人,謝青立時能尖牙畢露。


    張開血盆大口,都不必下嘴。


    僅僅那一聲凶神惡煞的蛇嘯,就能將人嚇破膽了?。


    他隻在她麵前裝乖。


    而眼下,醒神兒的蛇郎君,正?慵懶地抵靠在沈香的肩臂上。要睡不睡,每每沈香想脫身,他又絞她更緊。


    謝青的呼吸滾燙,一星一點?落入沈香豎起的雪白衣領,呼出的白霧氤氳她發後絨毛,不經意間撩起一陣細軟的癢感。


    沒有更親昵的動作,他似乎隻是將沈香當成一根可卷著入睡的棲木。


    沈香感到不到謝青的威脅,他好乖順、可親。


    不知?為何,沈香凝望著謝青,卻覺得他更像妖邪了?。


    沈香下意識碰上謝青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撲通撲通,心?跳聲蓬勃。


    唔……還好呢,夫君是活生生的人。


    好傻啊。


    她幹了?壞事,正?打算抽身而退,本該縱容小妻子犯傻的謝青,卻在瞬間擒住了?沈香纖細的五指。


    她被謝青一把扣住,進退兩難。


    郎君半闔著眉眼,手上功夫很?了?得。他細細把玩了?一下她伶仃的指骨,從皮薄的腕骨,一路向?下,遊.走於指縫間,流連不去。像是懲戒動手動腳的小妻子,又像是滿足他的一己私欲。


    謝青睜開鳳眼,語帶調侃:“嗯?小香是在引.誘我嗎?”


    “啊?”她呆了?一呆,臉上霎時間燒紅了?,“我……”


    還沒等她反駁,謝青已然?搖了?搖頭,低笑?著拒絕了?:“你且忍忍,晚間再說。不出小半個時辰便到孫家?府門口了?,不夠為夫盡興,時間上也不允小香更換外?衫,我不想委屈了?小香。”


    誰和他說這檔子事兒了??!


    “我什麽?都沒想,您……汙蔑我!”聽?到這話,沈香目瞪口呆,羞得簡直要昏過去!


    原來謝青一早就算好時辰,知?道不足以作祟,這才作罷麽??還有,她根本就沒有起歪心?思,忍什麽?忍呢!夫君好會汙蔑人!


    沈香憤憤然?絞起了?五指,又逗得謝青發了?一場笑?。


    小妻子真有趣。


    坊間街巷車水馬龍,不少菜販子在今日上新季的果蔬。酒肆與飯館也拉起了?新幡子,上麵畫著“蛤蜊”和“螃蟹”的圖樣,意思是樓子裏新來了?河鮮。若想為聚宴加餐,能來鋪子裏置辦菜肴。食鋪裏就連新鮮的冬菜都有,秋季的時候,酒肆裏冷藏冰保鮮的菜蔬,專為了?隆冬天?裏準備。


    馬車在坊市裏停停走走,人太?多了?,出行十分不便利。


    今日各家?都有聚宴,撞上了?不少熟人。好在謝家?想要輕車簡從一些,沒掛上“謝氏”的門簾,不然?下司逐一拜會,礙於情麵又不能不見,鬧得更煩。


    但是謝府的“平易近人”,也招致了?他們的馬車要給官人車轎讓行的尷尬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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