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了將近幾十多分鍾後,天色越發的暗下來,伴隨著可視範圍不斷收縮,視野變得極其狹窄,周遭的鬆柏樹逐漸變成一團黑影。就在這樣模糊的情況下,不遠處的溝渠邊卻突兀的坐著一個人,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我心中雖然恐懼,卻也隻能安慰自己是走累了在休息的路人。


    雖說溝渠邊有人休息很正常,可是這樣的夜晚,我卻憑空的一見人心裏就直發慌。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能還是時間點不對的問題,這個時間點竟然有人,實在有些不合適。溝渠四周都是田地,普通莊稼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晚上的肯定不會出來種莊稼。


    看著一動不動的人影,我本能的想繞到田埂上走,將車推上田埂後,又覺得自己是在嚇自己,這個時間點溝渠上有人雖然不正常,不過也不排除有什麽意外。


    經過數分鍾的掙紮,最後還是決定大膽的直接騎過去。


    騎過這人身邊的時候我也沒敢轉頭看,就這麽悶著頭皮衝了過去,在與他憑空接觸的間隙,我用餘光掃了一眼,雖沒看清那人的長相,不過他見我過來也沒挪動,如此稀疏平常的舉動著實讓我安心不少。


    就在我鬆口氣的時候,隻聽到後麵有個蒼老的聲音隱約在叫我的名字,在我聽清他的要求是幫他,而且一個陌生人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後,我心中無名的恐懼開始大麵積漫延,此時我的大腦已經被無數的恐懼覆蓋,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隻剩一雙機械般的腳在奮力的蹬著踏板。


    粗老的聲音由遠到近,又由近到遠,就像在你耳邊說話,又像在遠處叫你。我一聽這詭異的聲音,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也不管他是不是人,隻是單純的想要快速離開。經過我賣力的衝刺,不多時我就與他拉開了距離,叫我停留的聲音也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真是嚇死人。”我在擺脫聲音的困擾後,依舊不敢有絲毫怠慢,由於道路四周太過漆黑,我將手機的照明打開,借助微弱的光線來緩解自己的恐懼。


    如今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灌溉渠周邊沒有任何燈光,也沒有聲響,就連簡單的蟲鳴都沒有,寬廣而遼遠的田野變得極為寧靜。我緊繃著神經不停的順著灌溉渠前行,焦急的等著目的地的到來。


    又騎了一陣,黑乎乎的道路上,遠遠的看到一團模糊白影立在道路正中。


    “又是什麽情況?”看到這樣的景象,原本就如同驚弓之鳥的我瞬間被嚇得隻剩半條命。本能的打起退堂鼓想折返,回頭掃了身後一眼,長長的灌溉渠除開看不到頭的黑暗外,已經不剩其他東西。


    “看樣子隻能硬著頭皮衝過去了。”在深呼吸已經沒有什麽用處後,此時的我除開無奈的麻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順著灌溉渠的一邊,我盡量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再經過白影身旁時,我隱約的感覺白影再向我靠近,就在我驚慌的回頭查看時,手機照明過處,白影嘴角微微上揚,看到此景,我已經知道自己有麻煩了,手上動作一亂,連人帶車倒向白影身旁,白影身邊的東西被我撞得七零八落。


    “實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一邊道歉,一邊迅速的起身,也沒敢抬頭看白影的真麵目,本能的借助手機微弱的光線,想將被我撞倒的東西收拾好。


    我手還未伸出,一隻滿是青黑色斑點,經脈交錯如同蟲子般的手臂已經自白影身上探出,先我一步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東西。


    看到這樣的場景,恐懼夾雜著燥熱瞬間將我侵蝕,我感覺皮膚表層分泌出大量的汗液,身上如同落水般變得潮濕不堪。


    白影也不在乎我有什麽奇怪的感受,隻是簡單的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撿進一旁的籮筐。我不敢有所動作,卻忍不住好奇想看看白影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什麽。


    順著手臂所到之處,我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幾朵荷花和一對茄子,還有缸豆石榴等一係列辦白事所需的物品。在我震驚之餘,一個盛水的小瓷碗吸引了我的注意,瓷碗上麵搭著一架精細而短小的木質梯子,梯子的另一邊是一口泥巴做的小棺材,棺材也就巴掌大小,碎成幾瓣的棺蓋雜亂的散落在一邊,一個用草編織的小人整齊的躺在裏麵,小人的胸前貼有一張白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了看不懂的字,小人的四肢係著紅繩,額前用黑墨點了三下。


    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已經顧不得內心的恐懼還有別的東西,身體的本能告訴我,要是現在再不跑,等會就沒有機會了。


    我的大腦變得異常清醒,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行車扶正後快速的上車衝刺,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完美的如同呼吸一樣行雲流水。


    我奮力的奔馳,同時不停的查看身後的情況,白影立在原地重複著撿物的動作。


    在很短的時間內騎行出數十米後,眼前的路忽然變得歪歪斜斜,就像喝醉酒後浮現在眼前的情況。道路兩旁的樹木開始有微微向上懸浮的跡象,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解決的辦法,也知道眼前所見的東西或許都是幻覺,拖得越久危險就越多。


    之前不知道聽誰說過,在碰到不幹淨或者不能解釋的事情時,在心中默念幾句阿彌陀佛就能衝開這些困擾。我快速而急切的開始念叨起阿彌陀佛,幾十次的大聲重複之後,道路歪斜的情況更加嚴重,一些地麵甚至如同斜坡一般垂直起來。


    知道方法不管用後,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除了不要命的胡亂騎行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解決方法。


    就在我焦躁的想著解決方法時,眼前忽然出現一麵黑色的牆,想要刹車發現為時已晚。隨著一聲巨大的碰撞聲,我整個人昏死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黑暗,根本沒有任何亮光。我試圖回想之前的狀況,順便摸清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可是一用腦劇烈的頭痛就一陣陣傳來。我伸手想將口袋中的手機拿出來照明,卻不能隨心所意,而且自己的四周都有東西阻隔,像是被困在一個類似盒子一樣的東西中。


    “怎麽回事?”我想將手抬起來,卻發現四周都被什麽東西框住,周圍的空間極其狹窄,空間內的縫隙間隙很小,手臂竟然不能自然抬起,隻能微微的向後收縮,用手強行頂了頂前麵阻隔的物體,發現阻隔的物體很沉,完全沒有挪動的跡象,再用手敲了敲,輕微而厚實的敲擊聲沉悶的傳來。


    “要冷靜,要冷靜。”雖然我身處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卻依舊提醒自己在危機發生的時候煩躁或者暴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既然手腳都不能隨便挪動,眼下能夠動用的隻剩大腦。我嚐試著將自己被困之前所碰到的事情仔細的梳理一遍。


    離開市場後就直接來到灌溉渠,當時的天色已暗,一路騎行下來也還算平靜,沒有蟲鳴,也沒有奇怪的東西。在經過第一個模糊的人影後,沒有出現奇怪的事情。緊接著出現了第二個白影,將其撞倒,然後看到它的手臂以及所帶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辦白事時常見的物品,至於那口泥巴做的小棺材。


    想到這裏,我心中似乎有了一些底,我也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


    自己現在完全平躺在地,手臂不能正常移動彎曲,身體向下挪動一些,發現一個東西頂住了腳板,微微抬頭很快就能碰到阻礙,碰觸到的東西上感覺有紙張的質感,而背部則顯得溫暖而柔軟。


    這時候忽然感覺舌頭下有指甲殼大小的一塊涼涼的東西,舌頭下含有東西,立即就想到手指上是否也有什麽,手指相互摩擦,發現數個手指上還真戴有東西,而且手腕間似乎有什麽東西纏在上麵。


    做完上述動作,一個我不願意接受的事實擺在麵前,如果說之前所有的假想都是出於懷疑,那麽現在可以肯定自己就是躺在棺材裏。


    ‘手戴金,口含玉,身穿銀棉襖,家由木堆砌’。這不是我們這邊葬死人的風俗嗎?一些人勞苦大半輩子,依舊沒能過上好日子,家人為了其能夠在去世後有個好歸宿,能夠享受之前未曾享受的一切,就會將玉放入它的舌下,讓其穿上刷好銀箔的麻衣,再把鍍金的戒指給其帶上,帶的數量越多,以後越能享受富貴。之後將金銀錫紙裹上鬆香粘在棺材內側,最後鋪上棉被。


    現在的我對自己的處境雖然很困擾,不過最讓人在意的不是我莫名其妙的處境,而是我為什麽來到棺材裏,而且我是怎麽進來的?送我進來的人是誰?送我進來的目的是什麽?


    一係列的疑問在我逐步的推測中出現,我對自己能夠逃生的想法基本已經放棄,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或許就剩四麻。不過四麻此時可能在燒烤攤等我,根本不可能會想到我發生這樣的事,而且就算他知道我被困,麵對這樣的情況,估計就是做任何事都顯得無濟一事。


    太多的假想跟可能都以失敗告終後,我開始變得平穩而安靜,或許真如別人所說,人在死亡之前,會異乎尋常的平靜,我也不想做太多的掙紮,隻是安靜的躺著接受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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