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百裏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她眼睫微動,垂下,“解了。”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他們雖然在南下時短暫地隔著門板見過一麵,可當時危急,來不及敘舊,短短幾句話,無法道清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百裏綺握住林寄的手,緩緩向下,壓在了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她抬眼看他,看著青年眼波微震,隨後垂眸看著她問,“南宮慎?”


    百裏綺輕輕搖頭。


    林寄闔了闔眼,輕易便猜出了答案。


    “沈連成。”


    百裏綺點了下頭。


    林寄的手掌輕輕壓在那陌生凸起的小腹上,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但當他聽到這個孩子是沈連成的,而不是南宮慎的時候,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了陣陣快意。


    南宮慎定然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


    他以為勝券在握,殊不知,這一切,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勝券在握。


    林寄心底情緒平複下去,也恢複了些理智。


    “你讓我去找西司燭?你允諾了他什麽?”


    百裏綺抓著他的手,再次往自己的小腹壓了壓,無聲告訴了他答案。


    這次,林寄露在麵罩外的鳳目,是真的愣住了。


    百裏綺傾身,貼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若有法子,幫我聯係上北牧,就說……”


    同樣,她抓著他的手,往自己小腹壓了壓。


    林寄忽然笑出聲,那雙寂暗的鳳目,重新亮了起來。


    “好。”


    安撫好了林寄,百裏綺推了推他,低聲道:“你先離開,眼下不是敘舊的時候。”


    陳楨就在門外,南宮慎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回來,現在屋裏染上了林寄的血腥味,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這次林寄沒有拒絕,他撩開少女額前寶玉的珠簾,隔著麵罩,在她的眼睫上輕輕點了一下。


    “我們很快就能見麵。”


    送走林寄,百裏綺開窗通風,又在殿內點上了助眠的熏香。


    路過門邊,看到陳楨站在門外的身影,她腳步微微頓,想了想,還是決定試探一下他,看他有沒有發現。


    她打開門,門內的熏香溢出,被冷風一吹,散了滿院。


    陳楨回頭,“公主……”


    公主二字才說完,他頭低了兩分,道:“皇後娘娘。”


    百裏綺站在門邊,看著高掛天空的冷月,平靜道:“今晚這樣的熱鬧,恐怕接下來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了,真的不去嗎?”


    陳楨轉過身,他步子微微落後鳳冠霞帔的少女半步,也抬起了頭,看著天空那輪冷月。


    “不了。”


    “殿……陛下給臣的命令,是保護好皇後娘娘。”


    百裏綺笑了下,側眸去看他。


    “你倒是適應得快。”


    冕旒搖曳,掩去百裏綺的神情,卻也琉璃著光暈,使得她那張本就極其漂亮的臉,越發地燦燦生輝,也讓人看不清,不敢看。


    陳楨垂下眼,冬日的風吹來,令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冰冷。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道:“天寒地凍,娘娘還是回殿中吧,免得凍壞了身子。”


    百裏綺扯了下唇角,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便轉身進了殿,沒再試探他。


    陳楨垂下的眼重新抬了起來,看著空中的皎月,不知道在想什麽。


    南宮慎是在半夜時候,才被人攙扶著回來的。


    百裏綺困得厲害,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他回來的動靜太大,一群人的聲音嘈雜,將她吵醒,她將放在一旁的珠簾重新戴上,遮去麵容。


    她身上的鳳袍沒有換,直接掃開柱邊垂下的紅綢,走了出去。


    安南的年輕公子哥們見她出來,連忙規矩了手腳,站到一旁,低著頭,想看又不敢看。


    “你們先下去吧,陛下這裏我……本宮會照顧。”


    “是,給陛下和皇後娘娘叩安。”


    送新帝回來的人離開,百裏綺見南宮慎趴在桌子上,已醉得不省人事。


    她搬不動他,隻能把陳楨叫進來,幫她搬到床上。


    陳楨離開,百裏綺幫南宮慎解了頭上的冕旒。


    她看著這象征著帝王的冕旒,用手指輕輕撥了下前方垂下的珠簾。


    殿門又被敲響,陳楨端著一盆熱水進來。


    百裏綺放下屬於帝王的冕旒,淨了淨手,將帕子浸濕,擰幹。


    她將溫熱的帕子覆在南宮慎的臉上,頓了頓,又對站在身後的陳楨道。


    “你先出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用進來了。”


    “是。”


    陳楨離開了,百裏綺為南宮慎擦臉的動作卻也頓住了。


    她收起帕子,看著男人一身黑金色龍袍的威嚴模樣,忽然拿起自己婚禮的寶玉珠簾,掛在了他的額上。


    紅色的寶玉在男人那張冷峻麵龐上滾開,沒了龍袍加身的威嚴,反而有幾絲豔色。


    她的視線重新落在床邊屬於帝王的冕旒冠上,心中蠢蠢欲動。


    但還沒等她想好,手腕忽然被扣住,她一抬眼,對上了南宮慎的眼。


    男人一雙冷眸睜開的瞬間淩厲,但看到她後,眼底的淩厲消失,又一點點染上醉意的遲鈍。


    南宮慎撐著身體要坐起來,隨後察覺到臉上的紅色珠簾,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然後笑了起來。


    他撐著身體的手摸到一旁屬於帝王的冕旒,然後端起來,半醉著解開少女的鳳冠,將自己的帝王冕旒,放在了她的頭上。


    失去鳳冠固定的青絲灑下,披散在鳳袍上,帝王威嚴的冕旒壓在少女的發頂,使得她整個人也變得威嚴起來。


    南宮慎一手扶著冕旒,一手撩開珠簾,見珠簾後的少女呆呆看著他沒反應過來,笑容更大了。


    “怎麽傻了?”


    他手指捏了捏她的臉,然後緩緩下滑。


    紅豔的唇脂染在他的指腹,他拿開帝王的冕旒,又有了新趣。


    “我來幫娘子卸去妝麵。”


    百裏綺閉上眼,任由他將浸濕擰幹的帕子覆在她的臉上。


    她甚至有些不敢睜眼,怕無法藏住方才帝冠加身時那種腎上腺素上身時的快感。


    那是與透過鳳冠上的珠簾看出去時,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一是俯視。


    一是被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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