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舊靈光一閃,腦中又有了新的想法。


    “老弟叫關四?”


    “正是。”


    “年方多少?”


    “三十八。”


    “咱們修仙之人不得不信命中之數啊。”趙舊突然感慨道。


    “兄弟,這是?”


    “在下趙三,今年四十一,虛長你幾歲。”說著他從儲物玉佩中排出一長串正陽樓的女兒紅,“相見是緣,老哥請你喝酒!”


    關四自從丟下殺豬行當以來,身上的銀兩可謂是日漸減少。近兩年,更是到了街頭賣藝的程度。


    早年積攢的積蓄也都被他揮霍一空,如今能有口酒喝就不錯了,哪還能見到如此多的美酒擺在自己眼前?


    “老哥,都是給我的?”關四有些遲疑。


    “酒的事是小事,銀子的事更是小事。你我這種無門無派的散修本就應該相互照應,今日你有難,我自鼎力相助。他日我身陷囹圄,也望老弟不要袖手旁觀。”


    趙舊邊說邊邀請關四坐下,他隨意攝來了一些枯樹枝,架起了篝火。


    又從玉佩中取出一些熟肉,大有野營的意味。


    關四本就殺豬客出身,哪有那麽多講究,有人請吃酒吃肉,他自不會客氣。


    二人你來我往,頗有英雄惜英雄之意。


    “老哥!沒想到你看著跟我一樣是個粗人,心裏卻藏著這麽多事!”關四啃了一口鹿腿,就了口酒接著說道,“你說那雪月樓真那麽得勁嗎?還有女修士?”


    “老弟,你居然不信我!我說的還有假!罰酒罰酒!”趙舊佯裝惱怒。


    罰酒?還有這好事?


    關四笑嗬嗬地幹了一壇,接著打起了哈哈。


    “老哥,我看你也走南闖北,難不成跟我一樣,是個孤家寡人?”關四剛剛隱約聽到趙舊提點了兩句,於是見縫插針,問起這個話題。


    誰知此話剛一出口,趙舊猛得起身,含怒連摔七八個酒壇,接著仰天長嘯!


    就當關四準備安撫對方的時候,他猛然發現趙三的眼中噙滿淚水,很快兩行熱淚順著縱橫交錯的臉龐緩緩流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關四不知所措,原本準備去拉趙三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就這樣,空氣凝滯了數息。


    趙舊這才輕輕搵去淚水。


    “讓老弟見笑了。”


    “老哥你這是?”


    “想起了那慘遭他人毒手的犬子,想當初他執意要拜入仙門,而我又是一介散修,於是隻得將他送往青雲門。”趙舊目光凝視著跳動的火焰,輾轉愁腸、低聲自語。


    “原想著等他二十歲生日那天,再去青雲門看他,誰知……”


    他拿過一壇酒,咕咚咕咚地往嘴裏灌,哪怕下咽的速度遠不及傾倒,哪怕渾身已被酒水浸透,趙舊也不曾翻過酒壇。


    直到這壇酒灑光,他才回過神來。


    關四看著心疼加肉疼,有些惋惜地問道:“老哥你兒子是?”


    “趙舊!”


    “是他!”關四一驚,沒想到眼前這位中年男子就是趙舊的父親!


    “天道不公,吾兒本是天縱英才,沒想到慘遭昆侖毒手。堂堂一個聖地,害死吾兒不說,還妄圖將罪名扣在他身上!我趙三早就發誓,誓與昆侖不共戴天!薑魚清一日不死,我的複仇一日不停!”


    趙舊的情緒漸漸地感染了關四,他本也是雲瀾秘境的親曆者,在得知薑魚清的行徑後,對青雲門,對趙舊也心有戚戚然。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野外,遇見趙舊的父親。並且此人還出手救下了他!


    “老哥,你今後有啥想法?”關四問道。


    “先回青雲門,看看有何遺物,能不能將吾兒下葬。”


    “然後呢?”


    “一路北上,屠盡昆侖!”


    此話一出,關四倒吸一口涼氣,這天下從未有人敢說這話,居然要屠盡昆侖?


    那可是有羽化登仙的修士!


    “老哥你如今什麽實力?”


    “聚靈境!我知老弟什麽意思,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如今我聚靈,那我就殺聚靈,待我元嬰,再殺盡元嬰!我會在戰鬥中一步步磨礪手中之劍,直到屠盡昆侖!”


    趙舊豪氣幹雲,氣勢滔天,這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宣言讓關四聽的也是熱血沸騰!


    “老哥!正如你所說,修仙之人不得不信命中之數。今日你我二人能在此相見,便是讓我命中注定要與你一道,一路躍虎山,一路屠鬣狗!”


    “老弟!此行艱險。”


    “老哥!我有何懼!”


    二人越說越起勁,最後在關四的提議下,燃起三炷香,灑上一壺酒,就地取材祭了那三頭妖獸,結拜!


    “趙三、關四!本就該已兄弟相稱,從今往後,上刀山、下火海,我關四絕不二話!”


    這一日,一劍客、一刀客,兩位凶神惡煞,於樹林之中,結拜為異姓兄弟。


    至此,修仙界多了兩位刀劍雙煞!


    酒酣正濃,秋月送風。


    一番熱血的關四,漸漸起了睡意。


    他手中仍握著酒壇,嘴裏嘟囔著“有幸”、“開心”、“兄弟”等詞,腦袋一歪,和衣而睡。


    趙舊雖也灌了不下十壇女兒紅,但每當酒水入腹,他便用碧藍幽火將其蒸發。


    所以說,現在的他無比清醒,根本沒有一絲醉意。


    在他看來,關四絕對是一位值得拉攏的修士,況且二人同行,也能掩人耳目。


    如今趙舊已死,短時間內真實身份無法再用。


    然而,不論是仙家也好,江湖也罷,亂世出俠客,趙舊就要當這俠客。


    一邊暗中布局發展自己的勢力,一邊行俠仗義提升自己的威望。


    況且散修的身份,在各仙門之間斡旋也更容易、更順暢。


    前提是,隻要鶴靈鄉的一句話!


    那趙舊就有七成把握,將這亂世銅爐踢翻,將那視人命為草芥的聖地拉下馬!


    琢磨完下一步的對策後,趙舊起身搖了搖地上的空壇子,結果不出所料,竟無一壇還有酒水。


    而那最後的一壇還被關四死死地抱在懷裏。


    “仗義每多屠狗輩,接下來要有好戲上演了!”


    趙舊試著拽了拽關四懷裏的酒壇,誰知對方抱的更緊了。


    “別動!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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