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裴逞都啞口無言了:“就是條件反射的舉動啊。”


    他也沒想到,他從小一個得天獨厚,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有一天會在乎一個人比自己更甚。


    當看到那些危險朝杜昕然襲來時,他呼吸都驟停了。隻想著快一點,快一點去到她身邊,要不惜任何代價,護著她。


    好在,總算來得及。


    看她鬱鬱寡歡的,裴逞的心比傷口還疼。


    “唉,你書上不是總這樣寫嗎?女主遇到危險的時候,男主都會奮不顧身,雖然男主們可能沒我那麽狼狽,當場暈了過去……但好歹我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


    說到這,杜昕然就更難過了。


    “我又不是女主,你也不是男主,你沒必要這樣。”


    裴逞可就不服了,他目光灼灼的望著她:“你沒試過,怎麽知道我不能做男主。”


    杜昕然抿了抿唇,沒有回話。


    她想說,不是他這個男主做得不好,是她不配做女主。


    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她隻會哭哭啼啼,什麽忙也幫不到。而且,她隻會給他帶來危險,帶來麻煩,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


    如果裴逞沒有喜歡上她,他的生活本該順風順水,而不是滿目瘡痍。


    裴逞‘嘶’了一聲,打斷她的思緒:“杜昕然你靠近點,這樣仰著頭跟你說話我很辛苦。”


    他見不得她傷神的樣子,也見不得她站得遠遠了,讓他觸手不及的樣子。


    杜昕然自然順從的低下頭,生怕她的一絲延遲,都會讓他牽扯到傷口。


    “阿成,我其實……”她正要開口,卻見裴逞倏地湊上前來,而後她的唇被一片柔軟堵住,讓她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


    裴逞隻是蜻蜓點水,並沒有特別冒犯,但杜昕然卻是清醒以來的第一次,所以受驚程度可見一斑。


    她瞪大雙目,像是被奪走了語言功能一般,任何話都說不出口。


    還是裴逞輕咳了聲:“沒別的意思,就是傷口太痛了,需要一點止痛劑。”


    他蒼白的麵容,讓任何想要苛責的話,都自主回到肚子裏。


    甚至,她竟然想,主動撫平他的傷痕。


    “那……”杜昕然咽了咽幹沫,而後盯著他的薄唇開口,“就再來兩劑吧。”


    說完她垂下頭,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轟——


    有一朵絢麗的煙花,在裴逞的腦海中,炸開了。


    這是杜昕然主動的,也是她在清醒時,第一次跟他親密。


    要說剛剛隻是淺嚐輒止,那現在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她的動作生澀笨拙,說是要給他打止痛劑,但針頭卻隻在外麵象征性的貼著,根本沒有任何實際舉動。


    可這已讓讓裴逞雀躍不已。


    他按住她的後腦勺,化被動為主動,撬開她的齒關,把她的舌頭拖曳進來,迫使她與他共舞。


    他用力吸.吮她口中的津甜,仿佛那是世間上最有效的止痛藥。


    杜昕然的乖順,令他如癡如醉,讓他覺得不夠,怎麽都不夠。


    因為脖子上仰的角度,使接吻變得吃力,但讓他就這樣結束,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裴逞幹脆把人抱到床上,維持著趴著的姿勢,壓著她親。


    因為醫院的床是的統一的單人床,空間狹小,加上裴逞身材高大,從門外的角度看去,倒看不清是兩個人在接吻,反而看起來像是男人把女人壓在身下,行那不光彩之事。


    護士和醫生站在房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是護士硬著頭皮開的口:“抱歉裴總,打擾了,醫生來給您換藥了。”


    *


    半晌後,裴大總裁人模狗樣的趴在床上,配合著醫生的檢查。


    而杜昕然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那眼角帶淚,麵色坨紅,梨花帶雨的模樣,倒真有一副剛被雨露摧殘的樣子。


    病房裏充滿了尷尬,除了機械的嘀嘀聲,就是醫生千篇一律的叮囑,令杜昕然如坐針氈。


    醫生唰唰在病例寫著東西,不忘循例提醒:“如果傷口疼得難受的話,可以讓護士給您用鎮痛劑。但如果可以忍著,還是盡量少用。”


    裴逞一直漫不經心,隻是在聽到某個關鍵詞的時候,才有了一絲反應。


    “不用了,我有零副作用的止痛劑。”


    他說著,便扭過頭去看把自己縮在角落的女孩,其暗示不言而喻。


    杜昕然的臉騰得漲紅,她一抬頭,就對上他壞笑的臉。想到剛剛自己給裴逞‘用藥’的舉動都被那麽多人觀摩了,她就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她瞪他一眼,企圖讓他閉嘴。


    然而裴逞非但沒有收斂,在接下來的上藥過程中,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杜昕然身上,嘴角含笑,帶著些許意猶未盡。


    就連杜昕然拚命眨眼給他示意,他也不理會,直到醫生都看不過眼——


    “裴總,您這次重點傷在了後背,劇烈運動對您的傷勢恢複不好。這幾天記得要靜養,切忌……行.房。”


    裴逞聽了隻是挑了挑眉,並沒有否認。


    而杜昕然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傻了。


    本來第一接吻就被人撞見,已經夠讓她難為情的了。沒想到醫生不僅以為他們那樣……還以為他們那樣!!


    什麽呀,她看起來像是那麽急.色的人嗎?


    現在光天化日的,他們倆正處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


    更何況,裴逞還隻是個病人!!!


    臉皮薄的杜昕然可聽不得這種話。


    以至於過後的幾天,杜昕然為了避嫌,每次來看裴逞的時候都離得遠遠的。要不然就拖上小劉琳達,阿貓阿狗,來阻止任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可能。


    別說裴逞想要求一點止痛劑了,就算隻是想跟她說上兩句悄悄話都難如登天!


    以至於,受傷時期的裴逞,在醫院過著朝九晚五,早上處理工作,晚上休息養傷,這種比清水還寡淡的生活。


    *


    好在出院這天是周末,為了給杜昕然驚喜,裴逞並沒有提前通知她。


    這幾天他也好好反省過了,那天他確實是太得意忘形,才忽略了她的感受。


    杜昕然本來就是容易害羞的人,自己又還沒正式跟她定下情侶關係,她不好意思也很正常。


    女孩子嘛,怎樣都會想要個正式的告白儀式的。


    裴逞趁著今天杜昕然在甜品店,他就拿著自己親手做的瓷玩偶,打算親自送給杜昕然。


    到時候,她還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裴逞捧著兩個男女娃娃,越看越覺得滿意。


    誰說隻有她的前男友會做瓷娃娃的,他做的,一點也不比那人差。


    自己還是在醫院這種極端環境下做出來的,要是沒被背後的傷口拖累,他肯定能做得更好看!


    可沒料到,今天甜品店裏,不隻是寥寥數人,恰好杜昕然的父母也在場。


    裴逞沒發現不妥,還恭敬地上前問好:“叔叔阿姨好,我叫裴逞,是昕昕的男……”


    “你還敢來!”


    可誰也沒料到,平時隨和的杜母,反應特別激動,她像是看到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指著裴逞的手指都在發抖。


    無辜的裴逞懵在當場,杜昕然趕緊跑出來圓場:“媽,你別這樣,他沒有惡意的,上次我遇到危險還是他救的我,在醫院躺了足足兩周呢。”


    杜母像是聽到什麽國際笑話,她冷哼一聲:“他救你?他不害你就不錯了。”


    論任何人一上來就被人陰陽怪氣的對待都會心裏不暢快,更何況是向來被順慣了的裴逞。


    他能繼續低聲下氣,已經是看在杜昕然的份上了。


    “阿姨,您對我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說出來,我都能改。”


    可杜母對他的恨意,又哪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她指著門口,逐客之意明顯:“你不用改,你離我女兒遠一點就行了!”


    這話實在讓人無力。


    裴逞拿著瓷娃娃的手指骨節發白,他抬起偏執的眸:“我做不到,我喜歡她,我在追求她。”


    “這是我花了好幾天心思,親手做出來,打算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他把那七彩繽紛的玩偶獻上去,想以此證明自己的決心。


    奈何——


    杜母以猝不及防的動作把瓷娃娃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的巨響。


    “拿著這點小恩小惠,又想來騙她……滾!收起你的假仁假義!”


    霎時間,原本精致的玩偶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了一地,如同裴逞獻上的真心。


    他忍著心痛,蹲下來,顫抖的手想把碎片撿起,卻無意間把手指割破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溢了出來,滴滴答答跌落在地麵上。


    他抬起頭,雙眼猩紅,依舊強忍著怒意:“阿姨,我們才第一次見麵,您這是為何……對我有那麽大的敵意。”


    杜母卻依舊咄咄逼人:“嗬,我跟你可不是第一次見麵。還有你的好爺爺,做了什麽好事,你不會想說你一概不知吧?”


    杜昕然在陶瓷落地的聲音響起時,腦袋就發出嗡嗡的耳鳴聲。


    她頭疼欲裂,腦海裏白光一閃而過,仿佛在哪個瞬間,她也曾經曆過這樣的事。


    而杜母和裴逞發生爭執,是她極度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雖然她不知道杜母為何對裴逞那麽抗拒,但現在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先把他們分開。


    她拉起裴逞,推著他往外走:“別撿了。你先回去,我晚點去找你。”


    “可是……”裴逞自然不願,他望著那一地碎片,明顯在猶豫。但終究還是抵不過她眼巴巴的懇求,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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