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比了比沙發,淡淡地說:“坐。”


    樓晚收著裙擺在沙發上坐下。


    趙蘭芳好以整暇地覷著她, 說:“說吧, 你是怎麽跟淮謙把證給領了的。”


    樓晚撓了撓下巴,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 視線定在藍白條的被子上, 囁喏:“就兩人意見統一,然後頭腦一熱就去領證了……”


    趙蘭芳定定地注視了她一會兒,這才微微歎氣,說:“你應該知道他什麽條件, 咱家裏什麽條件, 這麽衝動是不行的。”


    樓晚垂了垂腦袋。


    趙蘭芳說:“他們高門大戶的,有錢有勢, 萬一以後覺得咱門戶低了配不上他, 或者是遇到了更適合的高門大戶家的貴女,不要你了……”


    說著說著難受地捶了捶被子,“也是怪我跟你爸沒本事,不能給你們攢下一份好的家底……”


    “媽!”樓晚抬眸, 打斷母親的話,“你這是說什麽呢?我從來沒嫌棄過你們給我的家,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家裏最幸福的孩子。”


    她站起身, 坐到病床邊,伸手握住母親有些冰涼的手, “媽, 你別操心那麽多,未來的日子什麽樣, 誰能提前預料?還不都是過著下去才知道幸福不幸福。”


    “再說……”樓晚再次垂下眼眸,小聲嘀咕:“我也不是完全吃虧的。”


    趙蘭芳睨了她一眼,“還不吃虧,女孩子家家的二婚,說出去好聽嗎?”


    樓晚心道:那她還真不吃虧,結一次婚有了百萬以上的資產,以後誰還稀罕再去找一個?


    自由自在豈不是快哉?


    更何況,遇見過這麽優秀的男人之後,她可能,再也不會對別的男人動心了。


    不過看母親實在擔心,樓晚俯身拿過沙發上的包,從裏麵摸出當時姐姐姐夫給的那張銀行卡,遞給母親,說:“媽,這卡你幫我還給姐姐他們,馬上小孩就要出生了,很多地方要得到錢。”


    趙蘭芳別開手,“你自己開店還缺錢呢,擔心他們做什麽?”


    樓晚說:“我現在是真不缺了,古街那邊的茶樓不用出房租了……”


    “不幹了?”趙蘭芳忽地扭頭看她。


    樓晚舔了舔唇,說:“不是,是……茶樓現在是我的了。”


    “你說什麽?”趙蘭芳不由得瞪大眼,“你買下來了?”


    樓晚點頭又搖頭,“是買下來了,但不是我買的,是……淮謙買的。”


    “他買的?那你還真要啊?”


    樓晚噘嘴,“那等我知道的時候,茶樓已經掛在我名下了,我有什麽辦法?”


    趙蘭芳:“……”


    “那新開的店不要租金啊?”


    “商場是淮謙的,等我知道的時候,店鋪也已經空下來給我了。”


    趙蘭芳:“……”


    上趕著送商鋪的,她這女婿還真是豪橫。


    樓晚再次摸出車鑰匙,一點一點挪到母親的手邊。


    趙蘭芳拿起來左右看了眼,問道:“你買車……哎不對,你有多少錢我心裏還是有個底的,這不會是……淮謙送你的?”


    樓晚趕緊賠笑:“媽,你真聰明。”


    趙蘭芳瞥了她一眼,顛了顛手裏的車鑰匙,問:“這車多少錢?”


    樓晚:“比姐姐家的那輛領克貴一點點。”


    趙蘭芳:“貴一點點是貴多少?”覷了小女兒一眼,“你就說這車多少錢?”


    樓晚比了個二。


    趙蘭芳隨意道:“二十萬?”


    那還好,也不算很貴。


    樓晚卻搖了搖頭。


    趙蘭芳一頓,低眉再看一眼車鑰匙,再抬眸看一眼小女兒白生生的手指比著的二,瞳孔漸漸擴大,“二百……萬?”


    樓晚點了點頭。


    趙蘭芳:“……”


    飛快將手裏瞬間就重了的車鑰匙塞回小女兒的手裏。


    一輛車就是他們家十幾年的收入,她還真是承受不起。


    樓晚接住車鑰匙,緩慢說:“所以媽,有這些錢財傍身,我還真不虧。”


    她還沒說觀洲園的房子呢。


    趙蘭芳側躺了會兒,緩過來了一些,轉回身看著小女兒,語重心長地說:“晚晚啊,看這樣子淮謙也不是個摳的,尤其在媽這事上,處理得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人家對咱們是真心,咱們也真心對人家,知道嗎?”


    “這世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壞,真心對真心,相互扶持,兩人的日子才會過得舒心,知道吧?”


    樓晚點頭,“媽,我知道的,我也從來沒想過和淮謙分開什麽的,也打算跟他好好過下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趙蘭芳放心不少。


    -


    七月的南城是個雨水季節,三天兩頭就要下一場大雨。


    整個南城樹木繁茂,鮮花盛開,猶如一座綠城。


    氣溫也隨著下雨而降,隨著天晴而升,人們都說南城七月變天快得跟孫悟空的七十二變有的一拚。


    下午的天空依舊是烏雲密布,滾滾而來的風吹得半山大道上的樹木彎下了腰。


    黑色賓利行駛在林蔭道上,樓晚半開著車窗,歪著腦袋看向窗外。


    這條大道她一共也就隻來過了那麽幾次,似乎每一次來,天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烏雲密布。


    轉過一棵高大的榕樹,一滴滴雨珠砸在擋風玻璃上。


    謝淮謙出聲:“下雨了。”


    樓晚升起車窗,往前看去,應聲:“是啊,下雨了。”


    要去顧家老宅見他的所有至親,雖然說都見過了,但這麽正式,她還是有些緊張。


    側目看他一眼,見他用左手開車,便把手伸過去。


    謝淮謙注視著前方,抬手握住她的掌心,摸到潮潮的濕意,也不由得輕笑:“之前是誰看我笑話來著,現在風水輪流轉了。”


    “哪有。”樓晚說,“我才沒有看你笑話呢。”


    謝淮謙這才側目看她一眼,隨後轉回視線說:“別擔心,姥姥姥爺,都見過的。”


    樓晚沒說話,隻是深呼吸了幾口。


    遠遠看見高大的梧桐樹,樓晚不由得捏緊了手裏的大手,穩住自己。


    青鐵大門自動打開,轎車行駛進去,李叔帶著司機在大門內的林蔭道旁等著。


    謝淮謙在他們旁邊停車。


    李叔撐著傘過來,笑眯眯地招呼:“淮謙少爺。”隨後朝著副駕駛上的樓晚招呼道,“少夫人。”


    樓晚有些不自在地應了聲,喊了聲李叔。


    李叔和藹地應了,隨後拉開駕駛位的車門,撐著傘,說:“老爺和老夫人已經在家裏等著你們了,剩下的我來吧。”


    謝淮謙下車,單手提著西裝外套,接過李叔手裏的傘,大步轉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樓晚下車,跟著他從後座提了些東西,剩下的交給李叔提著來。


    他們手裏提的是樓晚親自做的糕點,除了適合姥姥吃的山藥紅棗糕之外,還做了些中式傳統糕點,還有顧墨蓁喜歡喝的桂花酸梅湯。


    倆人走上台階沒幾步,大門口駛進來一輛黑色的奧迪。


    謝淮謙不由得站住腳步,稍稍垂下頭,在樓晚耳邊說:“是舅舅和舅媽,一個在奧地利大使館工作,一個在瑞典。”


    奧迪停在林蔭道上等著的司機旁邊,夫妻兩下車,遠遠地招呼了一聲。


    謝淮謙應了聲,等著他們過來。


    “他們平時都不回來,這次應該是姥爺讓回來的。”


    樓晚不由得站直了一些。


    顧家邵撐著傘帶著妻子李笙走近他們,招呼了一聲後都看向樓晚。


    李笙笑著說:“淮謙好福氣啊,娶了個這麽漂亮溫柔的姑娘。”


    樓晚臉頰飄起一絲紅暈,溫聲喊:“舅舅,舅媽。”


    “哎。”李笙應了聲,“走,回去家裏,別在外麵站著。”


    幾人穿過花圃,往主屋走去。


    王嫂帶著傭人等在外麵,見他們都一起回來,笑眯眯地招呼了幾聲,和傭人一起推開大門。


    謝淮謙和顧家邵收了傘遞給傭人,帶著各自的妻子進去。


    大廳裏很熱鬧,老遠就聽到顧墨蓁笑嘻嘻的聲音。


    謝淮謙進去,喊了聲:“姥姥姥爺,我們回來了。”


    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應了聲,招呼他們過去坐。


    顧京墨四仰八叉地歪在沙發上,手裏捧著手機咬牙切齒地打著遊戲,原本隨意瞥一眼就收回來的視線卻在下一秒頓住,隨即丟了手機原地彈起,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爸,媽,你們回來了。”


    李笙過去,瞥了眼他潮流的穿著,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耳朵。


    顧京墨討好地笑著,“媽媽媽!”


    隨後一把彈到謝淮謙身邊,“哥,你跟媽說,我這半年是不是都很聽話?”


    “是很聽話,把汀城的項目都給我談下來了。”謝淮謙瞥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


    顧京墨莫名的頭皮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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