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下,老宅的院子裏沒人,對於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江湖人來說,麵子有時候比命還重要,可犬牙英雄總算是沒有在這種要麵子不要命的抉擇中糊塗到底,反倒是豁然開朗選擇了保命。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哪怕是一隻秋末本來半死不活的蚊子飛到他的耳邊,想要在他的脖子上叮一口,了卻生前的遺願他也沒動。


    他想開了……


    反正這院子裏也沒有別人,自己還要個屁臉,反正又沒人看得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找到了心裏安慰的落腳點,他終於釋然了。


    院子外隔了一堵牆,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然後這聲音越來越遠。


    說來也挺滑稽,剛剛一副要拚命的犬牙同誌,這會兒靜靜地趴在地上,確認了暗中的那道殺機,連同著汽車離去的聲音離開後,他終於亦步亦趨地站起來,再次確定周圍沒人的時候,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了一下衣服,讓自己看起來重新精神抖擻。


    “下次讓我遇到,你……死定了!”


    撂下了這麽一句狠話,犬牙同誌撿起了地上的破刀,亦步亦趨地離開了。


    這最後的一句話,大概是說給院子裏已經準備冬眠的蟲子聽的吧?


    黑色的轎車裏,藍思燕一臉得意地看著林昆,語氣中帶著小小的炫耀,“怎麽樣,我的槍法還不錯吧,沒給你這位師傅丟臉。”


    她漂亮的俏臉上,一副期待的模樣,像是在等待老師誇獎的小學生。


    “挺好。”林昆笑著說。


    “我的天賦絕對是最好的!”得到了肯定之後,藍思燕的信心爆棚,她平常看起來挺沉穩的性格,可誰的骨子裏還沒有一個小女人,隻是沒有碰到對的人,所以常常喜歡以沉穩的模樣示人。


    有的時候沉穩,也是一種拒人之外。


    藍思燕很多時候麵對林昆,都是下級對上級的那種感覺,可偶爾也有藏不住的時候,如果隻是一兩天的相處或許藏得住,可最近幾乎天天在一起,要說一絲紕漏也沒有,真的不太容易啊。


    車上隻有林昆和藍思燕兩個人,但凡再有一個人,譬如藍思穎在場,藍思燕都會變得矜持一些吧,被妹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丟死人啦。


    “你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藍思燕見林昆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追問了一句,同時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點開了上麵的材料。


    這裏麵有著有關犬牙的生平記錄,燒殺辱掠,壞事幹了一籮筐,別說是殺死他了,就是殺他是個來回也不冤枉,死有餘辜。


    “整個藏西像他這樣該死的人太多了,殺死一個犬牙解決不了什麽問題,倒不如先留著他,給李照龍送去一份大禮。”林昆笑著說。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深邃,側臉看起來是那麽的棱角清晰,藍思燕還沒有花癡到盯著林昆的臉看的那種地步,其實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承認自己內心裏對林昆的那種若即若離、說不清也道不明的關係。


    沒有可能的事情,放在心裏想想就挺好,偶爾表現出來甜蜜一下就好。


    這一刻,她知道,林昆是想要做這藏西的救世主,別人如果動了這個念頭,她會覺得可笑,但林昆動了這個念頭,他一定會做到。


    藍思穎這個時候另有人物在身,在李家的大院外麵,一棵上了年的老樹上,茂密的樹葉早已經發黃,但還剩下了一大片沒有掉落。


    他像一隻獵鷹一樣藏在這樹冠中間,靜靜的,呼吸與周圍融為了一體。


    從這裏能夠看到院子裏的情況,加上一個特殊的望遠鏡裝置,甚至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坐在客廳裏端著茶杯的李照龍臉上的憤怒。


    李照龍在發火,他強行地壓製住心頭的怒火,可端著的茶杯的手依舊在不斷地哆嗦著,茶杯裏的茶水淺淺地溢出來,他幹脆不再壓製了,一把將杯子摔在了地上,站起身來對著跪在地上的犬牙怒吼:“我派你去幹掉盛天嬌和盛唐那兩個小東西,你卻給我這個結果,暗處的槍手?到底哪兒特麽來的槍手,盛天嬌的那些底牌已經被清除掉了,你卻給了我一個這樣的答複!”


    “六爺,當時暗處真的……”


    “別說了!”


    李照龍轉過身,語氣冰冷地道:“犬牙,你太讓我失望了。”


    犬牙的臉色難堪,大廳裏不光隻有他和李照龍,還有幾個同僚也在。


    董江海幸災樂禍,另外的兩個男人表情冷漠,眼神中充斥著不屑。


    還有另外的其他人,這些人也都是李照龍的得力手下。


    麵子……


    更沒了呀。


    “你先下去吧。”


    李照龍聲音冷漠地道,語氣中的不耐煩,仿佛徹底失去了信心一樣。


    令他煩心的,可不光是拿下盛天嬌、盛唐這對姐弟倆失敗,今天晚上剛剛又得到消息,第七街區又出現了兩股勢力對抗他。


    而就在五分鍾前,一個來自沈劍南的電話,詢問了第七街區的情況。


    在手下的一幹人麵前,李照龍是大佬。


    在李照龍的麵前,沈劍南才是真的大佬……


    大佬不高興,後果很嚴重啊。


    犬牙的心裏頭憋著一股火氣,在李照龍的麵前不能發作,回到了住的地方,把他花錢包養的女人打了一頓,才算是解了氣。


    女人被打得很慘,烏青著眼眶,流著鼻血,門牙也鬆動了,活脫脫的一副破產大熊貓的形象。


    挺可憐?


    她本來可以躺在和年輕小男友租住的房子裏,每個月的工資雖然不高,但年輕小男友會把她像大熊貓一樣對待,當然是珍惜版的大熊貓,而不是破產版的,是她自己嗅到了金錢的味道不能自拔。


    所以說麽,挨揍也是活該的,這天底下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咚咚……


    敲門的聲音有些鬼魅,像是不想驚到房間裏的人,又像是想要被聽到。


    烏青眼眶的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去開門。


    “你誰啊!”


    看到門外這張比自己要漂亮太多的臉,女人頓時發出了尖叫。


    雖然挨了打,可傍在這個男人的身邊有利可圖,為了錢嘛,她還可以再扛一扛的,可眼前突然出現的漂亮女人,讓她感受到了危機。


    這份工作不容易,競爭不要太激烈好不好?


    藍思穎早就站在門外,聽到裏麵的聲音,本來還有些同情這女人,可一看她現在的這副態度,算了,就算被打死也不值得可憐。


    賤……


    “你是什麽人?”沙發上坐著的犬牙英雄謔的一下站了起來,他從走進來的這個漂亮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冰冷的殺氣。


    刀子已經握在手裏,而房間的門已經關上,犬牙眯著眼睛看著藍思穎。


    “坐下,談談。”


    藍思穎笑著坐了下來,“不用緊張,我有一個好項目適合你。”


    ……


    林昆還在搜尋孫恨竹和孫軒的下落,本來想從李照龍那兒找到蛛絲馬跡,但調查的結果證明,這件事與李照龍有關聯的可能性為零。


    夜已經伸了,他睡不著覺,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煩心了。


    孫恨竹的意義重大,她可以出事,但她的腦袋絕對不能出事啊。


    和林昆同樣著急想要找到孫恨竹的,藏家、西家都在列,他們調動了在藏西的所有暗哨,可一天下來得到的有效線索寥寥。


    可能,已經離開藏西了?


    可郊外的車禍現場明明就是有預謀的,還有孫家後門外的慘案。


    孫恨竹,你在哪兒!?


    ……


    盛天嬌帶著盛唐逃離之後,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自己手下的那些人到底哪去了,那麽多人總不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吧,感覺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覺,那些人從來就沒存在過一般。


    計劃注定落空,要不是暗處的槍手施救,她可能已經沒命了。


    現實的情況,她沒辦法再回到第七街區,那又能去哪兒呢?


    兩個選擇擺在眼前,一個是尋求林昆的幫助,雖然她算是擺了林昆一道,但直覺告訴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林昆會幫她的。


    另一個是投奔一個叫孫興昌的人,父親生前的摯友,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在父親發生意外之後,她與這位孫伯伯的走動雖然少了,但也沒斷過,這個時候他應該是自己最值得投奔的人吧。


    郊外有一片林場,這裏有一個木材公司,生產的並非普通做筷子、紙張的木材,而是一種高檔的家具木,成片的上林密密麻麻都是這種樹木,種樹十年收成隻有一年,這一年的利潤足夠兩個十年的開銷。


    老劉是看林場的諸多護林員之一,在山下地鐵絲網圍欄入口的地方有一個崗亭,他就負責在這崗亭裏待著,偶爾到周圍去巡巡邏。


    快天亮的時候,有兩個風塵仆仆的從遠處走來,老劉剛好出來撒尿,看到了兩人之後,連忙哆嗦了兩下家夥什,提上褲子就上前盤問。


    女的長相漂亮,即便老劉一把年紀也心生喜歡,誰還沒個喜歡美女的愛好啊。


    可男的麽,去……這一身什麽味兒啊?這是從尿坑裏走出的英俊少年?


    老劉下示意地向姑娘靠了靠,臉上扳著一副很嚴肅的態度,“你們幹什麽的,這裏是私人林場,不對外經營,也謝絕參觀。”


    這說的其實有點廢話了,誰這天剛放亮來林場裏參觀,有啥可參觀的呢。


    其實說了這麽多,完全四個字就可以搞定——生人勿近。


    孫興昌就住在這附近的一個獨棟小樓裏,一棟很洋氣的建築,他經常會住在林場,喜歡聽夜晚時候樹說話的聲音,那都是金錢的聲音。


    也會帶一些朋友過來打通宵的麻將,也會將勾搭上的小姑娘、美少婦等等帶過來,喝點紅酒,重溫一下三十年前春宵一夜值千金的感覺。


    家裏的老婆隔三差五做保養,可臉還是黃了,再說他也不需要消耗自己的老婆啊,褲子拉鏈往下一拉,小姑娘還不有的是呢。


    “天驕,小唐!”孫興昌有早起的習慣,但此刻的他頂著一雙黑眼圈,就在前天,林場裏發生了一件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這幾天一直休息不好,心裏壓力大,另外良心上有些不自然。


    孫興昌迎了過來,和老板認識的人,老劉自然是不敢阻攔了,還恭恭敬敬地向孫興昌鞠了一躬,“孫總,早上好!”


    孫興昌沒有搭理老劉,笑著將盛天嬌和盛唐帶了進來,“你們怎麽來了?”


    對於這個孫伯伯,姐弟倆都信任的很,孫興昌這麽一問,盛唐就把事情說出來了,不過他才說了一半,盛天嬌就故意幹咳了一聲。


    孫興昌也沒多問,招呼著姐弟倆就吃早餐。


    坐在小樓的餐廳裏,剛好能看到外麵的景色,後麵的是一排倉房,還有其他的幾個建築連成一片,盛天嬌的眉頭不動聲色的一皺,她看到對麵倉庫地門打開,在門後的地上有兩個人被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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