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婚宴過後,他一直在家裏醉生夢死,皇帝得知全部事情後,也是歎息不已。


    袁錚回憶著過去的每一件事情,和桑遙在豐州時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瞬間都是那麽甜蜜,令他忍不住用酒來麻痹自己沉溺在那甜蜜的回憶中。


    他本不知道痛,卻因想起她說擔心他上戰場受傷不知會喪命而尋找名醫將其治愈,可是沒想到,他品嚐到的每一絲痛都是因為她。


    這顆心,為她痛到麻木。


    為她痛到肝腸寸斷。


    過往如同包裹著糖衣的毒藥,他每回憶一次,心頭的痛便會加重一分,絕望如同大海中掀起的浪潮將他淹沒,再無人能救。


    袁錚後悔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痛苦,整個人如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的水似利劍一般穿透他的身體,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


    “遙遙,對不起。”


    他的胸腔裏似有一團燃燒的火焰,將他的眼淚燒幹了,再也哭不出來,雙眼赤紅眼神被悔恨填滿。


    就在這時,屋外有人來報,說人已經被他們抓進了府中。


    袁錚親吻著桑遙的手指,眼神繾綣溫柔,“遙遙,袁大哥會給你報仇,等事情處理完了,袁大哥再來陪你。”


    袁府。


    蘇盼雪狼狽地趴在地上,十根手指鮮血淋漓,身上也有無數道鞭痕,鮮血染紅了衣裙。


    嘩啦一聲,一盆水澆在她身上,蘇盼雪痛呼著醒了過來。


    “是你將事情散播出去的?”


    袁錚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麵色冷酷無比,眼神令人膽寒。


    蘇盼雪發出一聲冷笑,抬起頭惡狠狠道:“對,就是我,哈哈哈!”


    她故意扭曲真相,散播出去最能打擊到他們的謠言。


    她恨。


    恨所有人。


    尤其是桑遙,恨不得將將她千刀萬剮,方能泄她心頭之恨!


    “啪!”“啊——”


    鞭子帶著呼嘯聲甩了過來,蘇盼雪慘叫一聲渾身顫抖。


    袁錚憤恨地甩著鞭子,想要將她活活打死給桑遙賠罪。


    “你就隻會打我!啊!是你對不起桑遙,唔、是你傷害她!我隻不過把事實說出來而已,啊——”


    蘇盼雪一邊慘叫一邊咬牙說著,句句帶刺。


    “賤人,都是你,要不是破壞婚禮,遙遙她就不會出事!”


    袁錚紅著眼揮手的力氣一下比一下重。


    蘇盼雪被打的口吐鮮血,抬起頭看著他猙獰的麵容,撐著最後一口氣道:“就算我不說,你以為你們就能有好結局嗎?”


    袁錚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就算我沒在婚宴上將真相說出來,你娶了她後準備怎麽辦?等她懷上你的孩子後再告訴她真相?讓她嚐嚐你母親嚐過的苦,讓你們的孩子受你受過的罪嗎?”


    最後一句話蘇盼雪嘶吼著說了出來,趴在地上喘息不止,眼中的諷刺不加掩飾。


    袁錚怔住了。


    是啊,若是這件事沒被說出來,他原本打算怎麽樣呢?


    是了,按照原來的計劃,的確會如蘇盼雪所說的發生。


    袁錚身軀猛然僵直,似被腦海中勾勒的景象狠狠嚇到,胸口一痛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人也緩緩軟倒在地。


    腦海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混亂,袁錚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眼前的一切顯得那麽真實。


    他和桑遙成婚了。


    一場平靜順利的婚禮,隻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什麽喜色。


    “夫君,我懷孕了。”


    桑遙梳著婦人發式,滿臉溫柔眼神羞澀地靠在他懷中,握著他的手放在她溫暖的小腹上,聲音裏帶著幸福和期盼,“你說給孩子取什麽名字?”


    他麵無表情,口中淡淡道:“夫人看著辦就行。”


    畫麵一轉,他突然開始夜不歸宿,冷落桑遙,無視她眼中的傷心和委屈。


    他徹底厭棄了她,將蘇盼雪抬回了府中,桑遙絕望了,看著他與別人恩愛,被迫搬去了府中最偏遠的院子。


    袁錚看的怒火中燒,想要大喊告訴那個‘他’這樣做會後悔一輩子,卻隻能張口無法發出聲音。


    廚房裏。


    丫鬟正在為桑遙熬製滋補的湯藥,那個穿著紅衣神情倨傲的蘇盼雪扭著腰走了進去,講一個紙包拿了出來讓丫鬟倒進湯藥中。


    袁錚心頭劇震,那個藥包是蘇盼雪讓府中大夫開的藥,‘他’也知道這件事。


    畫麵隨之變動,袁錚此時已經臉色煞白,手腳僵冷,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藥是給誰喝的。


    丫鬟將湯藥遞到桑遙手中的時候,袁錚衝上前拚命掉想要打翻湯藥嘶吼著讓桑遙不要喝,可是卻一點用也沒有。


    他碰不到他們,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像是一場戲的看客,無法進入戲中的世界,隻能任由其發展。


    很快,殷紅的鮮血從她身下暈染開來。


    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府中根本無人在意她這個將軍夫人。


    不、不不不!袁錚淚流滿麵心痛地蹲在地上想要將她抱起,手一次次穿過她的身體,他哭得渾身戰栗,又跑出去找人,在那些人的麵前大聲嘶吼,夫人出事了。


    癱軟在地,袁錚眼看著她在痛苦中蘇醒。


    “是將軍想要你死。”


    蘇盼雪惡毒地笑著,說出口的話讓袁錚肝膽俱裂,僵硬地注視著二人。


    桑遙麵色煞白不可置信。


    “你的存在隻會拖累將軍府,因為你是將軍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是珠兒的女兒。”


    惡毒的話語如同詛咒,袁錚瞪著眼,捂著耳朵,不敢再聽,可那聲音卻像是直直入了腦海,讓他躲無可躲。


    “你就該和你那個孽種一起去死。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震得袁錚頭痛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耳邊敲擊鑼鼓,聲如炸雷。


    蘇盼雪笑著離開了。


    袁錚汗如雨下地癱軟在地,心頭的絕望瘋狂蔓延。


    “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桑遙笑出了淚花,突然袁錚眼前閃過一道寒光,待看清楚那是什麽的時候,袁錚目眥欲裂大喊著“不要!”


    血花飛濺,灼熱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袁錚呆呆地看著桑遙倒在眼前沒了呼吸。


    “不!”


    一聲大喊,袁錚猛地睜開雙眼,眼前是熟悉的帳頂。


    “將軍,您醒了!”江衡高興地過來。


    袁錚倏然坐起身掀開被子下床往門外跑去,臉色白的嚇人,江衡去攔卻被一把推開,袁錚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出去。


    衣衫不整,袁錚騎在馬上從大街上狂奔而過,任由百姓議論。


    蘇府。


    跳下馬飛奔進去,卻見府中氣氛凝滯,後院隱隱有哭聲傳來。


    心頭閃過一絲不安,袁錚飛快地往後跑去。


    哭聲越來越大,是蘇立陽的聲音。


    袁錚走了進去,隻見一個容貌美麗的少女麵色慘白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身下的褥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喉間一道醒目的傷口刺的袁錚心口一痛,鮮血從嘴角溢出。


    踉蹌著跪倒在地上,眼睛落在那柄沾染著鮮血的匕首上,如此的眼熟,和夢中的一模一樣,那柄他心愛的騰龍匕首。


    “不,這是夢,這是夢....”


    袁錚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抬手一下又一下地扇著自己耳光,“醒過來!快醒過來啊!”


    蘇立陽見狀狠狠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將他打的偏過頭去。


    “滾!滾!”他嘶吼著,抱著桑遙哭得撕心裂肺。


    *******


    “哥哥,帶我回豐州,我不想待在這裏。”


    這是桑遙醒來後說了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當時蘇立陽開心地快要瘋了,一秒也不敢耽誤地去收拾東西。


    可在他拿著包袱準備好馬車後,見到的不是開心的桑遙,而是一具正在變冷的屍體。


    馬車上。


    蘇立陽緊緊抱著已經冰冷的桑遙,不斷催促著青山快點再快點,抄近路快點趕回去。


    他要帶桑遙回去,回到那個她擁有快樂回憶的地方。


    *****


    袁府。


    陳叔哀傷地坐在袁錚的床前,看著昏迷不醒地他,臉上一會露出微笑,一會流著眼淚,口中不斷發出囈語,呢喃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將軍困在夢中,不願蘇醒。”


    太醫歎息著說道:“不死不活,直到油盡燈枯,方可解脫。”


    十八年後。


    豐州某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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