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夢裏那般,一雙水潤的黑瞳像是浸在蜜糖裏的黑瑪瑙,無端惹人想看第二眼、第三眼。


    偏偏小腿挨上一腳。


    岑頌恍然收回視線,扭頭看向靳洲,在他三分警告的眼神裏,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想到靳洲之前說自己還把人家弄哭過,岑頌心裏咯噔了一下,但是他麵上倒是鎮定。


    “靳洲昨天是去機場接的你?”


    很是熟絡的開場白,讓閆嗔怔愣短瞬,她輕點一下頭:“嗯。”


    靳洲朝對麵招手:“坐吧,早飯馬上就送來了。”


    閆嗔端正地坐到旁邊的六人位沙發裏。


    岑頌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她那雙如畫的眉眼上,不過這次,他目光收斂了,再像剛剛那麽直白,怕是要被人看出他的歹心。


    為了拉近距離,他說——


    “小時候還抱過你呢,忘了?”說話間,他鋒利的喉結上下輕滾。


    閆嗔目光落到對麵。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絲質襯衫,因為領帶被抽掉,領口解開一顆,露出了小片的鎖骨陰影。


    不過,閆嗔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打量他的穿搭,隻覺得對方一字一句都含著漫不經心的調子。


    不過他剛剛說的那句,倒讓閆嗔對他滿心的戒備裏分出了兩三分的意外和茫然。


    坐在對麵的靳洲輕笑出聲:“她那時候才兩歲不到,哪裏能記得。”


    閆嗔當然不記得,不過靳洲能這麽說,就說明真有此事。


    想到他之前膠著在自己臉上的眼神,閆嗔覺得,他大概是在拿她小時候在和現在作對比。


    這麽一想,她放下心裏的戒備,朝岑頌莞爾一笑。


    就是這麽一笑,讓岑頌心裏又被小石頭砸了一下。


    要不是門鈴響,他那目光估計又要開始放肆。


    靳洲拎著兩袋牛皮紙包回來:“真不吃點?”


    這話明顯是對岑頌說的,不過岑頌沒理他,反倒朝閆嗔露出從來不在女人麵前露出的右腮梨渦:“快去吃飯吧!”


    餐廳離客廳雖然不近,但岑頌卻豎著耳朵聽見了裏麵的對話聲。


    ——“下午?”


    ——“本來約的是上午,但我想上午去辦張電話卡,所以就和中介改了時間。”


    ——“哪家中介公司?”


    ——“輝信房產,是星懷學院那邊的分店。”


    ——“準備在那附近找房子?”


    ——“嗯,離學校近,以後上下班也方便。”


    ——“不過那邊是開發區,生活上不是很方便,你先看看吧。”


    ——“嗯。”


    ——“會開車嗎,如果會,車庫裏有兩輛車,你挑一輛。”


    ——“不用了,打車更方便一點。”


    ......


    飯後沒一會兒,閆嗔從樓上下來。


    她換掉了之前的牛仔褲,穿了一條黑色的背帶闊腿褲,白色的雙肩包斜背在一側的肩膀,濃濃的青春氣息。


    “叔叔,那我先走了。”


    靳洲應了聲好:“路上慢點。”


    閆嗔看向岑頌:“岑總再見。”


    岑頌點了點頭,扭頭目送她出門。


    “昨天怎麽想起來找我喝酒了?”


    旁邊的聲音將岑頌的目光打斷,他收回視線,食指輕勾眉骨:“這不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嗎?”說著,他餘光又往門口瞄了眼。


    靳洲說:“今天是不能陪你喝酒了,等我回來吧!”


    “行,”岑頌從沙發裏站起身:“那等你回來再說。”


    靳洲抬頭看他:“你這是要走?”


    “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點事。”


    靳洲微眯幾分眼角打量他:“我怎麽感覺你不太對勁?”


    “我能有什麽不對勁,”他雙手插兜,往門口走:“回來再約。”


    走到門口,他突然又後退兩步,嘴角勾起的同時側頭看向沙發裏的兄弟,“她喊你叔?”


    靳洲眉棱輕揚,等他下一句。


    “那她以後的老公......”他側身站在門口,光落在他嘴角,他舔了舔唇,似笑非笑:“豈不是也得喊你叔?”


    空氣靜默幾秒,在靳洲略含審視的目光裏,岑頌哼出一聲不爽:“你還挺會占便宜。”


    岑頌開車追到閆嗔的時候,她剛好走到花園邊的假山旁。


    一連三聲鳴笛,閆嗔回頭。


    岑頌壓著腰往副駕駛那邊的窗外喊:“上車。”


    閆嗔隻放慢腳步,但沒停腳:“不用了岑總,你先走吧。”


    岑頌可不是跟她客套,一腳油門,轟到她身前擋住了她路,隔著一個副駕駛,實在不好說話,岑頌下了車。


    閆嗔看著他繞過車頭走過來,雙腳無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真不用了,我到門口打車就可以了。”


    追她的這小段路,岑頌把理由都想好了:“你叔交給我一個任務,他不在的這一個禮拜,讓我照顧你。”


    “啊?”這是閆嗔的第一個反應。


    她的第二反應是連連擺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岑頌就知道她不會這麽爽快地答應,小姑娘看著溫軟,可眼裏帶著戒備,眉梢裏更藏著清冷。


    岑頌覺得,她應該吃軟不吃硬。


    “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可是沒辦法,我今天這趟來是找你叔談合作的,他說了,不把你照顧好了,後麵的事免談。”


    閆嗔:“......”


    “所以,你就看在小時候還抱過你的份上,幫幫我?”


    一個【抱】字,讓閆嗔眼睫忽地一顫。


    雖說都是兒時舊事了,可從一個男人口中說出來,聽著還是有些別扭。


    閆嗔的眸光從他眼裏偏離開,抿了抿唇,隻很短的時間,就有了主意,“這樣吧,回頭叔叔若是問我,我就說你已經幫過我了。”


    岑頌著實沒想到她還能想到這個點子。


    一邊感歎小姑娘挺會找拒絕人的理由,一邊又在心裏腹誹上一句:想得挺美。


    見他表情猶豫遲遲不答應,閆嗔又實在從他臉上沒看出答案,遲疑著問他:“行嗎?”


    岑頌點了點頭:“也行。”


    見他答應,閆嗔嘴角剛要往上彎,又聽他說——


    “要是被你叔知道了我騙他,我這六個億的生意,你能賠我嗎?”他可不是調侃的語氣,是正兒八經地調子。


    閆嗔:“......”


    就很莫名其妙,自己怎麽就和六個億的生意掛上了勾子。


    “這樣吧,”閆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我給叔叔打電話說一聲。”


    結果屏幕剛解了鎖,對麵傳來一聲哀歎般的笑。


    笑意聽在耳裏,多含無奈,閆嗔停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他。


    隻見他偏著臉,眼神淒哀地看著旁邊的野山石,“你叔叔說的還真準。”


    閆嗔眉心微擰:“什麽?”


    岑頌看她一眼,嘴角張了張,“沒事......”他朝左邊不遠處的大門抬了抬下巴:“你走吧。”


    閆嗔不知他為何欲言又止,原地遲疑了短瞬,她抬腳,卻在走了幾步遠後又轉過身來。


    半個小時前還一臉肆意的人,這會兒靠坐在車尾,正低著頭用唇從煙盒裏銜出一根煙。


    隻是遲遲不點著,最後又將煙夾在指間。


    閆嗔的視線從他手指緩緩移到他臉上,說實話,他的長相不單單隻是俊朗,還參了幾分匪氣在裏頭,但眼下,他靠坐在那,有些頹,有些喪。


    耳邊想起他說的那句:【小時候還抱過你】。


    閆嗔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她抿了抿唇,短暫遲疑了一下後,走過去。


    低垂的視線裏邁進來一雙白色球鞋,岑頌順著那雙小腳,目光緩緩及上,最後定在她三分猶豫七分無措的臉上。


    果然吃軟。


    “你怎麽又回來了?”岑頌明知故問。


    他略有失意的臉,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幾分同情,閆嗔說:“我今天要去很多地方,可能會耽誤你很久。”


    岑頌眼底露出一點亮光,他緩緩站直身體,語氣裏帶著小心翼翼:“你、願意幫我?”


    閆嗔覺得自己這麽做也不全是因為幫他,說實話,京市這個地方,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了,雖說她普通話說的還不錯,但是腔調一聽就不是單純的外地人口音,再加上她之前從網上找中介的時候,也看見了很多被騙的帖子。


    與其說她幫他,閆嗔覺得互相幫助更為準確一點。


    不過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帶著重申似的,跟他說:“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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