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兩句後,助理捂住話筒,走到靳洲身後,小聲問:“靳先生,gote先生那邊問視頻會議提前十五分鍾可不可以?”


    靳洲看向對麵的岑頌:“gote下午要飛澳大利亞,會議提前十五分鍾沒問題吧?”


    岑頌眉棱輕挑,抬手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助理這才用英文和對方確認:“可以,靳先生在會議室,可以隨時開始。”


    *


    夏天晝長夜短,五點多的天,太陽曬在沒有遮擋的皮膚上,還很灼人。


    閆嗔從學校出來後,沒有直接回溪僑公館,想著周六就要搬到悅璽墅,她便想著去周邊逛逛。


    隻是沒想到悅璽墅占地麵積這麽大,圍著小區外牆走不到半圈,她的腳腕就有點受不了了。


    小區西圍牆有一片人工湖,湖麵的粼粼波光,一眼看去,竟還有些刺眼。


    閆嗔拂起長及腳踝的裙擺,在草坪邊一塊矮石上坐下,湖邊及膝的水草裏,探出一隻白頭鳥兒,小心翼翼看一眼不遠處的人,似乎是沒感覺到危險,又低頭啄食。


    閆嗔手肘壓膝,單手托腮地看著湖麵出神。


    晝雖長,可太陽一旦西落,天色暗得也快。


    西陲的餘暉漸漸在天邊映出一片俏生橘紅,被閆嗔壓在懷裏的帆布包裏傳來了震動的觸感。


    拿出來一看,是岑頌發來的短信,沒有文字,是一張登機牌照片,上麵顯示著登機時間是八點二十。


    也就是說,等飛機落地京市就半夜了。


    目光落到他上一條的晚安短信,閆嗔抿了抿唇,猶豫了好一會兒,似乎是覺得總不回短信有點說不過去,她便回過去一條:【注意安全。】


    岑頌在她那裏是典型的得了點兒陽光就燦爛的人,見她回了短信,立馬就打了電話過來。


    閆嗔看著屏幕上的來電,皺起了眉。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開始猶豫接他的電話,但是現在隻要一想到他,閆嗔就會不受控地想到那個女人。


    可閆嗔還是接了,隻是一開口,她聲線就壓的有些疏冷。


    “什麽事?”


    岑頌笑了聲,依舊那副懶調兒:“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閆嗔一時無言,幹脆不吱聲。


    可岑頌卻在等她的回答,一段沉默後,岑頌終於沒忍住:“我是做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嗎?”


    他聲音裏沒了閑散的笑意,能聽出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閆嗔依舊沒有說話,可卻在心裏一點點地回味他剛剛說話時用的語調。


    不像他,一點都不像他。


    “閆嗔——”


    “沒有。”閆嗔打斷了他的再次試探。


    這次,換岑頌沉默。


    直到閆嗔說:“天不早了,我先回溪僑公館了。”


    岑頌這才忽地皺眉:“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去?”


    “回去也沒事,就在外麵溜了會兒。”她沒給岑頌再開口的機會:“那我先掛了。”


    機場貴賓室安靜,岑頌坐在沙發裏,靜靜看著手機屏幕,凝神沉想片刻,他撥通了李旭的電話。


    “昨天你把閆嗔送回去的路上,她情緒有沒有什麽異常?”


    聽出他話裏的嚴肅,李旭認真回想,小心掂量著說:“沒有。”


    岑頌聲音冷沉:“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李旭回想片刻,再次跟他確認:“沒有,我把閆小姐送到門口的時候,她還是笑著的。”


    所以,是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驀地,岑頌突然想起昨天和閆嗔視頻時看見的女人,他眼皮一掀:“昨天在學校門口,你是不是和一個穿黃色衣服的女人說過話?”當時他沒在意,這會兒再仔細回想,才意識到那個女人對麵站著的是李旭。


    李旭說是:“昨天在學校門口遇見了曲小姐。”


    “曲小姐?”岑頌皺眉 :“哪個曲小姐?”


    李旭說:“您的高中同學,曲奉醫療的千金曲添雅。”


    聞言,岑頌眼角一眯:“她不是在美國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聽曲小姐說,她也是上周剛回來。”


    岑頌眉眼沉下去幾分:“那你有沒有跟她說我在香港?”


    李旭當即否認:“沒有!岑總放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知道的。”


    電話掛斷,岑頌眉心鬆鬆攏攏了好一會兒,看了眼時間,離登機還有五十分鍾,他手指點在沙發扶手,一下又一下......


    *


    網約車把閆嗔送到溪僑公館門口時,夜幕已經深絳。


    雖說這邊離學校很遠,但生活很方便,小區外幾乎什麽都能買到,但悅璽墅就不一樣了,除了離學校近,小區外真的是連一家早餐店都沒有。


    所幸學校有食堂,不然,一日三餐還真是問題。


    閆嗔站在小區門口看著斜對麵的幾家食店,正猶豫著要去哪家的時候,突然想起上次岑頌帶她去吃的那家餛飩店。


    剛要轉身,突然一聲“閆小姐”讓她循聲看過去。


    是曲添雅。


    她微笑著從不遠處走過來:“這麽巧。”


    是很巧,接連兩天都能遇到。


    閆嗔嘴角掛著很淡的一縷笑:“曲小姐。”


    “是剛回來嗎?”


    和閆嗔今天純係的白色長裙不同,曲添雅今天穿著一條冷沉卻幹練的黑色套裙。


    更不同的是,閆嗔肩膀掛著的是一隻森係感的帆布包,曲添雅手臂上圈著的是某馬家獨有的鉑金包。


    真要說出哪點像,也就她那張臉生得頗為婉約,卻也因為裝扮,多了幾分冷豔。


    自認與她不算熟絡,閆嗔隻是笑著點頭輕“嗯”一聲。


    看出閆嗔不是要回小區,曲添雅猜她大概率是去吃飯。


    “我也剛回來,還沒吃飯,”曲添雅作勢往對麵掃過一眼:“閆小姐吃了嗎?”


    閆嗔也不知怎的,不想與她有過多接觸,“我吃過了。”


    曲添雅看出她的距離,笑笑:“那我就不打擾閆小姐了。”


    既然說自己吃過了,閆嗔隻能往小區裏走,剛走沒兩步,又被曲添雅喊住。


    閆嗔眉心皺了一下,心裏生出被人糾纏的反感,她掩掉臉上的情緒,回頭。


    隻聽對方和風細雨地說:“等過幾天靳洲出差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語頓幾秒,她又提及了另一個名字:“還有岑頌。”


    看似隨口一提,可閆嗔卻感覺後麵那個名字才是她這句話的重點。


    閆嗔依舊還是不疏不近的語氣:“不了,最近我還挺忙的。”說完,她淺淺一個頷首。


    不過曲添雅卻沒有因為她冷漠疏離的態度失了自己的優雅,笑意依舊浮在嘴角,她抬手撥了一個號碼,聲音溫溫柔柔:“兩百克的鮮蝦蔬菜沙拉,我今晚在溪僑公館。”


    靳洲的那棟別墅是七棟,岑頌後來買的那棟在東南方向,是十九棟,不過是個二手房,雖說裏麵都是新裝,但他沒住過,而曲添雅買的那套,不偏不倚就在岑頌的前麵。但由於十九棟前麵正好有個小花園,所以想要看清庭院裏的一花一木,最好還是要備一個望遠鏡。


    曲添雅放下手裏的望遠鏡,看著那處不見光的庭院,眼中脈脈,如花盛開。


    淩晨十二點,香港飛京市的飛機停落機場。


    李旭接過岑頌手裏的行李箱,“岑總——”


    “去溪僑公館。”


    李旭咽下還沒來及說的話,應了聲“好”。


    昨晚,岑頌睡得遲,今天又忙了一天,本想在回來的飛機上睡一會兒的,結果被閆嗔電話裏的情緒影響,心煩意亂了一路。


    不知是不是離她越來越近,竟讓他生出心安的困意。


    “到了喊我。”說完,他闔上越來越沉的眼皮。


    習慣十點前熄燈睡覺的閆嗔,今晚困意來得遲,眼看都過了淩晨,她還兩眼有神地看著天花板一圈的昏黃。


    淩晨一點,兩束刺眼的燈束將七棟別墅門口深灰色的瀝青路照成了灰白色。


    車子熄火的那一瞬,坐在後座的人掀開眼。


    下了車,岑頌倚靠著後座車門,微微仰著頭,看向三樓。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一個小時後就更新啦!


    第18章 記起酒醉那晚的吻


    昏黃的光亮, 將窗前白紗染上一層朦朧。


    李旭見他遲遲站在門邊沒有動作,“岑總,您不上去嗎?”


    岑頌搖了搖頭:“太晚了。”


    既然不打算上去, 那又為什麽來呢?


    李旭沒有問, 不解地站在一旁。


    後半夜,烏雲翻湧,風裹攜著幾分大雨將至前的燥意,空氣裏厚重的沉悶越積越重,而後被一聲驚雷震破。


    閆嗔倏地睜眼。


    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耳機裏還循環放著睡前那首很輕緩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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