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頌抬頭,平時一見她就彎唇笑的人,這會兒卻冷冰冰地沉著。


    他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視線緊緊纏著她眼,可眼底卻有重重浮影掠過。


    第一次,閆嗔第一次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垂在身側的手不知怎的,攥緊了身側的裙擺,她眼睫顫了顫。


    而她略有無措和呆怔的表情被岑頌看在眼裏,更像是心虛。


    岑頌丟掉手裏的煙,朝她走近一步,絲縷晚風,把他身上的淡淡酒氣和煙草味混在一起,吹進閆嗔的鼻腔。


    閆嗔皺著眉心,仰頭看他:“你喝酒了?”


    “你不也喝了?”他嘴角勾著縷嘲諷的笑:“不是說比賽一結束就帶學生回學校的嗎?怎麽跑去跟一個男人碰杯了?”


    閆嗔心裏一寒,瞳孔裏的光彩一點一點消散,作氣的話也隨之脫口:“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吧!”


    “我沒好到哪裏去?”他嗤了聲:“起碼曲添雅倒的果汁,我連碰都沒碰!”


    突然扯到了曲添雅,閆嗔眉心狠狠一皺:“你晚上和她一起吃的飯?”


    岑頌剛剛就是一時嘴快,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可轉念一想,他晚上壓根都沒給曲添雅什麽好臉色,他頓時又不覺理虧。


    “你都能和那個姓田的碰杯,我和她吃個飯怎麽了?”


    他理直氣壯的語氣讓閆嗔頓時氣血上湧:“你和誰一起吃飯,我管不著,也不想管,那你現在跑過來找我是什麽意思?炫耀你晚上有人陪嗎?”


    岑頌聽得氣笑一聲:“我倒是想讓你陪我,可你呢,一聲不響地跟別人一塊去吃喝,我昨晚是不是還問過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飯,當時你怎麽說的?”


    滿腹委屈讓閆嗔眼底漸紅,她知道他是誤會了,也知道自己如果解釋就能避免這一場爭吵,可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在片她的心髒。


    她眼裏躥出滿滿一層涼意,一言不發地看他。


    也正是因為她此時的眼神,讓岑頌再度想起那張照片裏她對田老師笑著舉杯的畫麵。


    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啃噬他的心髒,讓他心裏的嫉妒瞬間纏住理智。


    “你晚上看他時怎麽不舍得用這個眼神?”他一字一句都帶著嘲諷的冷意。


    聽得閆嗔氣性脫口:“你是我的誰,我用什麽眼神看人,你管得著嗎?”


    他管不著......


    岑頌眉眼噙著陰沉沉的墨色,微沉的嗓音,隱忍又壓抑:“你說我是你的誰?”


    他竟然還反問她。


    心頭所有的酸澀都變成了憤惱,閆嗔:“不管我和你以前是什麽關係,但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再也不會有一丁點的關係了!”


    岑頌隻覺心頭一沉。


    見她抬腳就要往門口去,岑頌來不及多想,一步跨上前,抓住她的手,“什麽意思?”


    閆嗔試圖甩開他的手,但是沒甩來,她一邊掙著,一邊朝他吼:“鬆手,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


    她的話像是一瓶高濃度的酒精,從他頭頂灌下去,讓岑頌抓著她手腕的手往身前一扯。


    身體重重撞到他堅.硬的懷裏,沒等閆嗔反應過來,臉就被他捧住,還沒來及看清他眼底情緒,唇又被他含住。


    暴.烈又急切地用舌.尖頂開她雙齒,在她唇.齒間索.耳又。


    在他回來前,閆嗔也幻想過,和他再見或許會有讓人心悸的吻。


    可如今他沒有半點溫柔,甚至像發.泄地磨咬她的唇舌,讓閆嗔一顆心如墜冰窟。


    感覺到她的掙紮,岑頌鬆開一隻手扣住她後頸,另隻手壓在她後背,那力度,明顯不想給她一絲掙脫開的可能。


    唇舌被他狠狠覆住,半點喘息的餘地都不給她。閆嗔就要呼吸不過來,可整個人都被他箍著,她動也動不了。


    就連她的“口吾”聲都被他吞入腹中。


    第一次,閆嗔發現平時對她半點脾氣都不見,甚至隻有寵溺的人,原來占有欲這麽強。


    唇舌被他.口允.得發麻,閆嗔雙手抵在他身前,幾次掙脫無果後,她雙齒一用力——


    舌尖傳來鈍痛,讓岑頌眉心一皺,唇舌剛一離開她——


    隻聽“啪”的一聲。


    閆嗔一巴掌甩在他右臉。


    生意場上的岑頌一直都是深沉內斂,喜怒不形於色,唯獨在她麵前,情緒不能被自己完全控製。


    而他那一巴掌顯然將他失控的情緒拽回。


    口腔裏的血腥還有臉上的火辣,讓岑頌滿心的心酸與嫉妒瞬間偃旗息鼓,短暫的怔愣後,他緩緩抬頭。


    閆嗔一顆心涼得徹底,看他的眼神,已經一絲溫度都沒有。


    他如夢初醒般,慌亂的一雙眼緊緊纏在她臉上。


    閆嗔用手背在腫脹的唇上用力擦了擦,再抬頭,她眼底通紅,眼淚被她強忍在眼底。


    密碼輸入的提示聲響在靜謐的周遭。


    岑頌看著她背對自己進了門,他滿腹都是想跟她道歉,想挽留她的話,可嗓子裏哽住,眼底各種情緒交錯,讓他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那扇門合上,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一扇門,像是把他和她隔絕在兩個世界。


    進了院子後,閆嗔終於沒忍住,眼裏厚重的一層霧氣凝成眼淚,順著眼瞼往下滑,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


    萬籟俱寂,夜色朦朧。


    門口兩盞黃銅色宮燈透著瑩亮的光。


    岑頌彎著腰靠在門側,指間夾著的煙在風裏燃得很快,一圈紅光灼到他手,他指尖一抖,煙蒂掉在地上。


    他緩緩抬頭,想起強吻她時,磨咬她唇的力度。


    當時,她是不是也很疼。


    疼得快要恨死他了吧!


    他苦笑一聲,用嘴從煙盒裏又銜出一根煙點上後,腰一點點折下去,他蹲在門口,微眯眼角,咬著煙蒂。


    他在反思。


    今晚他做錯了兩件事。


    第一件,他不該被那張照片左右情緒,他當時不該直接來這裏等她,而應該直接去酒店。


    第二件,他不該任由她進門而不跟進去,或許跟進去軟言軟語纏著她說一些好話或許就能挽留住她。


    可現在呢,他被一扇門隔絕在外,整個人都處於被動的局麵裏。


    他深吸一口煙,卻又被心口上湧的煩躁嗆住,連續幾聲咳讓他眼底的紅愈加明顯。


    再去掏口袋裏的煙盒,他動作突然頓住。


    煙盒沒掏出來,倒是拿出了一個長形首飾盒。


    裏麵是一條項鏈,原本是打算今晚見她送她並給她戴上的,現在倒好,禮物沒來及送,人也被他惹生氣。


    腦海裏浮現著她最後看他那決然的眼神。


    這哪裏隻是單純的生氣......


    閆嗔的確不是單純的生氣,眼看過了淩晨,她滿肚子的氣性依舊一點都沒消。


    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就沒閑著,把香薰機拿回了衣帽間,把印著他臉的人形布偶也塞到了櫃子裏,最後又把滿屋子的花也都收了起來,就連樓下的男士拖鞋都被她丟在了門口。


    可是沒用。


    那張臉依舊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被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屏幕亮起,上麵顯示有三條未讀消息。


    不用猜,一定是他發來的。


    閆嗔沒去看,直接將那張電話卡從手機裏取了出來。


    這一覺,她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睡睡醒醒,很不踏實。


    終於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掀開被子去了樓下,摁亮能看見門口的監控屏幕,見他人還蹲在門口。


    說不心軟是假的,可想到最晚他的所作所為,她心頓時又硬了起來。


    七點半,別墅大門打開。


    站在門口的岑頌猛然抬頭。


    “嗔嗔。”


    他很少這麽喊她,聲音低低軟軟的,帶著幾分哄人的音色。


    閆嗔抬頭淡淡掃過他臉。


    他應該一夜沒睡,眼底倦意很濃,能看見明顯的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又頹喪。


    閆嗔心裏又不受控地又軟了一下。


    她壓下所有的情緒,聲音冷淡:“你跟我進來。”


    岑頌當即眼睛一亮,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進了院子,結果走到入戶門口,看見放在牆邊的拖鞋,他心髒突然揪緊。


    那雙拖鞋一看就是被扔出來的。


    閆嗔轉過身:“你在這等著。”


    沒等岑頌開口,就見她走了進去。


    很快,閆嗔抱著人形布偶出來,岑頌眼底僅存的一點光彩瞬間暗了下去。


    “這個你拿回去。”


    岑頌沒接,目光定在她臉上,而後又見她把那隻拴著小兔子的車鑰匙遞過來。


    “還有這個。”


    昨晚岑頌給她發短信,因為她不回,他就給他打了電話,結果電話打不通。


    “你是不是把我號碼拉黑了?”這個問題纏了他一晚上,可是微信消息他又能發得出去,所以他不確定。


    “沒有,”閆嗔把布偶抵到他懷裏:“你先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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