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勾人。


    饒念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聽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嘈雜聲音,其中夾雜著英語,聽著不像是在國內,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下意識出聲問:“霍先生現在在哪?”


    他並未隱瞞:“拉斯維加斯,賭場裏。”


    三天前,霍聿深因為公事臨時從港城飛到美國,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後,他又突發奇想,轉道來了一趟賭場。


    他並不是一個愛好賭博的人,這些年在商場裏浮沉,他隻喜歡穩贏的局麵,看著每一件事在他的預料之中發展,隻享受操控和掌控的快感,而不是孤注一擲後的險勝。


    但那天,她在車上對他說的那些話,卻讓他意外生出了一陣衝動。


    有些事,或許嚐試一次也未嚐不可。


    於是現在,他坐在了這裏,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麽。


    霍聿深的視線凝視著麵前堆疊如山的籌碼,平靜無波的眸底終於泛起了微不可見的波瀾。


    骨節分明的手握著那支黑色手機,頓了片刻,他忽而出聲。


    “我在學。”


    學習怎麽all-in,嚐試著接受那些在他預料之外發生的一切,學著交付真心。


    哪怕在商場裏再運籌帷幄,算無遺漏的人,也會遇到某些脫離掌控的時刻。


    如果克製不了,那就徹底放縱。


    他低聲緩慢道:“因為我發現,我也不能做到掌控一切。”


    每個字像是錘子一般敲擊在心上,饒念心弦一緊,聽見了電話那頭籌碼堆疊散落的清脆聲響。


    她甚至不敢想象電話對麵究竟是一副怎樣紙醉金迷的景象。


    原來這就是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不再克製欲望,放縱,墮落沉淪的一麵。


    饒念忍不住在想,他身上的領帶是否還完好?還會是那副禁欲斯文的模樣嗎?是不是也變得和那些賭徒無異?


    又或是,有沒有那晚在露台上,眼底不受克製的失控和晦暗,還是依舊清明理智。


    她的腦中開始不受克製地胡思亂想,呼出的氣息也變得滾燙。


    直到聽見他忽而開口征詢她的意見,語氣雲淡風輕。


    “如果all-in,這局會贏嗎?”


    她頓時怔住。


    他是在問眼前的賭局,還是問其他的?


    饒念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告訴了他自己不敢做的事,而他此刻正在為她示範。


    怎樣才是清醒著沉淪,是他心甘情願。


    但她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對麵必定是一場豪賭,她承受不起輸的代價。


    饒念屏緊了呼吸,不想錯過對麵的任何聲響。


    她感受到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快,渾身越來越熱,不再隻是因為酒精驅使的燥動,而是其他的什麽別的,所導致的溫度攀升。


    洗牌的聲音也清晰可聞,撲克牌被翻開掀起的細微風聲,混雜著電流聲,還有他的氣息,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她牢牢包裹。


    他在翻牌嗎?


    用幫她係衣帶的那隻養尊處優的手,去翻開賭桌上的撲克牌。


    隔著一萬公裏的距離,無一不清晰地落在耳中,幾乎快要讓她的心跳停止。


    像是在等待某種無聲的宣判,又或是一個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她小心翼翼地問:“贏了嗎?”


    直到對麵再次響起那道低沉的聲線,靜謐而湧動的夜晚裏,仿佛有什麽跟著落下來。


    他說,“贏了。”


    作者有話說:


    本章適配bgm:so far away/ umbre.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get到,其實霍董和念念都是那種極其封閉自己內心的人,尤其是霍董本身就是一個很會壓抑內心yu望的人,渾身都充斥著矛盾,甚至可能自己以為自己沒有淪陷,還處在掌控的地位上,實際上已經....


    再多說劇透了(強製閉麥:


    第15章 “饒小姐,我不是慈善家。”


    兩天後, 下午,港城機場。


    全霏下午五點半的飛機落地,饒念順利在接機口外接到了人。


    全霏前陣子去的東南亞小國日照極強, 曬得整個人都比上次見麵時黑了些,不過她眼眸熠熠生輝,她剪了齊肩短發,整個人看起來精氣神十足。


    放好了行李之後, 兩人用椰子雞火鍋解決了晚飯,大快朵頤的一場,然後找了一家維港附近的清吧酒館。


    有好友在身邊,饒念忽然覺得這段時間的情緒都有了出口。


    有歌手在一旁用吉他彈唱,侍者把調好的酒端過來。


    全霏抿了一口酒下去,才輕咳一聲, 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麵的人開口:“念念, 謝霄師兄回來了。”


    饒念握著酒杯的指尖緊了緊,很快揚起一抹不以為意的笑。


    “我知道啊,他應該去了榮鼎。”


    之前在拍賣行裏的時候, 莊成康就已經跟她提到過。


    全霏緊緊盯著她的表情, 試圖看破她此刻的笑容究竟是不是勉強。


    “那你現在對他, 還有沒有...”


    “早都過去了,何況當時我們又沒有確認關係, 連前任都不算。”


    她語氣釋然, 似乎真的已經沒把這件事再放到心上。


    全霏試探著出聲:“那他當年在前途和你之間選了前途,你現在還恨不恨他?”


    饒念緩慢地搖了搖頭,目光望著不遠處的維多利亞港口出神。


    遠處霓虹斑斕, 廣告牌不停變換, 在幽深的海麵上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倒影。


    酒精獨有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 緩過那陣快要把眼淚逼出的辛辣後,饒念才出聲。


    她的嗓音發澀:“我不恨,我隻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為什麽她總是被利用和拋棄的那個。


    饒家夫婦收養她,是為了有朝一日用她來換取利益。


    而曾經給予過她溫暖的謝霄,在前途和她之間,選擇了更好的未來。


    她好像從未被人堅定地選擇過,或是喜歡過。


    那霍聿深呢?他又是為了什麽?


    他現在從美國回來了嗎?


    all-in的第一次,他已經贏了。


    全霏知道,當初謝霄的事給饒念留下了不小的傷害。


    她表麵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隻會把問題歸結在自己身上。


    全霏並不知道霍聿深的存在,還以為饒念現在的買醉是因為知道了謝霄在國外有了未婚妻。


    她語重心長地開口:“念念,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


    清吧內環境昏暗,抱著吉他的歌手緩緩吟唱著一首粵語歌,流淌著進入每個人的心裏。


    “如果你提前看了天氣預報,知道今天會下雨,隻要你不出門,哪怕沒有傘,也能躲過這一場雨,不會被淋濕。”


    “但對一個人的感情,還有你和他之間的緣分,不是一場不出門就能避開的雨。”


    “既然躲不掉,倒不如坦然麵對,大不了再生一次病,反正總會好的。”


    -


    次日下午,橙紅色的太陽半懸在天空,在層層疊疊的高樓之中尋找縫隙照映出來。


    離還錢的日期隻剩下最後一天,昨晚分開時,全霏給了饒念一個地址,說這可能是最後的希望。


    饒念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全霏再三隱瞞,她也大概猜到了,還是前往了這個地址。


    酒店30層的一間包廂裏,侍者推開門請饒念進去。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道挺拔利落的身影立在那裏,白襯衫黑西褲。


    聽到背後的聲音,男人轉過身,露出那張熟悉俊朗的臉,與幾年前的樣子無甚變化。


    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藏匿著複雜的情緒。


    謝霄低聲喚她,莫名繾綣深情: “念念。”


    幾年沒見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饒念還是生出了幾分恍惚。


    三年前,謝霄在國際拍賣場上斬獲了白手套,那是拍賣師的最高榮譽。


    他也不過才二十七歲,年輕俊秀,才華橫溢,在拍賣場上一槌千金,當初在學校裏時就已經是大半女生心裏的白月光。


    和霍聿深多禮外表下的冷漠不同,謝霄的性格心細體貼,也曾經是照亮她的一束光。


    饒念以為自己會等到什麽,最後等來的是謝霄出國的消息。


    她也難受了一段時間,後來仔細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麽可難過的。


    隻是那個時候她需要一個人的溫暖和安撫,而他恰好出現而已,至於其他的,又能說明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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