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家的大院門廳高闊,藏西第一家族絕非浪得虛名,這大院富麗堂皇,其內人丁興旺,踏進大門那豪華程度不輸王宮。


    入了夜的藏家大院更是一片燈火璀璨,藏家如今的家住藏少鋒剛剛五十出頭,三年前藏家的老爺子去世,他這個長子繼承家族。


    藏少鋒一共兄弟八個,爭權奪勢在這種大家族裏少不了,但自從他正式成為家主開始,藏家的這八兄弟便放下了爭執,開始同心協力起來,藏家能屹立在藏西這麽多年,而始終是第一大家族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一份團結最難能可貴。


    藏家的宴會大廳裏,此刻正舉行著一場家族內部的私人宴會,今天是藏少鋒繼承家主之位的周年日子,整個藏家上下一片歡容。


    不過今天坐在主座上的並非是藏少鋒,而是一份氣質出眾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四十出頭的模樣,濃眉大眼高鼻梁,十分的英俊,並且舉手投足間,看似很隨意,卻流露出上位者的氣息。


    “劍南師傅今天能來我們藏家,令我們藏家蓬蓽生輝,我代表藏家再敬一杯酒。”藏少鋒舉杯向這男人邀杯過來。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藏西公認的一品高手沈劍南,震懾半個藏西,這些年一直都是藏家供奉,將其視為最尊貴的座上賓。


    沈劍南隻是微微一笑,端起杯子一仰而盡。


    其他的藏家人輪番敬酒,他也都是來者不拒,一杯一杯地接下。


    站在沈劍南身後的一個短發女人,臉色冰冷地想要圈勸住藏家眾人,她剛要上前,卻是被沈劍南抬手攔住了。


    沈劍南完全沒什麽架子,這讓一幹的藏家人更是大喜過望,在藏西一直與藏家作為對頭的西家,也一直都想要供奉沈劍南,得到了沈劍南,就可以說是得到了整個藏西的江湖。


    可這麽多年來,沈劍南一直留在藏家,從未理睬過西家,如今這麽一副平易近人的態度,豈不是說明雙方的關係更進一步了。


    宴會終於結束了,藏家的一幹人喝的暈頭漲腦,有的甚至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可沈劍南卻是清醒如舊,笑著對身邊的短發女人道:“秋蝶,反正喝著也不會醉,就當陪他們玩玩了。”


    一句話說的極其隨意,而後又自斟了一杯酒,揚起頭來一飲而盡。


    秋蝶嘴角微微一笑,模樣很是迷人,“主人今晚心情很不錯呢。”


    沈劍南笑著站了起來,這時藏少鋒迎麵走過來,身後跟著他的三個兒子,藏少鋒雙手拱在一起,客氣地道:“沈先生,可否有時間到我的書房中一談?”


    沈劍南絲毫沒有猶豫,當先走在了最前麵,藏少鋒和三個兒子跟在後麵。


    藏少鋒的書房門前,藏少鋒親自打開了房門,先請沈劍南走進去,而後他才跟著進去,他的三個兒子和秋蝶則等在外麵。


    書房內的裝修古色古香,越是這種老派的大家族,越是講究尊古,家中地一應擺設,大到園林小到書房,都是如此。


    沈劍南沒有跟藏少鋒客套,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藏少鋒將事先安排好下人送來的茶,親自倒了一杯,送到沈劍南的麵前。


    沈劍南接過了茶杯,並沒有自飲,反倒遞到了藏少鋒地麵前。


    藏少鋒的臉上立馬微微一愣,不等他開口,沈劍南笑著開口道:“我師傅曾教過我,凡事都要有尊卑與禮儀之分,這天下之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默默遵循一個規矩,你身為藏家的家主,而我隻是藏家的供奉,宴席的時候我坐主位,你和藏家人一起向我敬酒,這本就不符合禮儀規矩,人前你敬我一杯酒,人後我敬你一杯茶,這樣才算是公平。”


    藏少鋒接過了茶杯,“古老前輩一生名望甚高,又是德藝雙馨,也唯有古老前輩這種真正的人中龍鳳,才能夠教導出沈先生這般的高徒,可惜古老前輩近些年來一直閉關,否則真想當著他老人家的麵兒敬上一杯酒,表達一下內心的敬意。”


    沈劍南笑著說:“我師傅有一個老交情從遠方來,應該快出關了,到時候我會將藏先生的敬意轉達,他應該會給藏先生這個機會的。”


    藏少鋒立馬大喜,“那簡直是太好了!”


    沈劍南笑著說:“藏先生,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你單獨把我叫來書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與孫家有關吧。”


    藏少鋒神情微微一愣,旋即一臉認真地道:“沈先生,你也聽說了?”


    沈劍南自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孫天穹三十年前與我師傅對戰,持續了一天一夜,最終兩個人打了一個平手,但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說是他孫天穹贏了,因為我師傅受了傷,可眾人卻不知道,我師傅的傷在外,孫天穹的傷在內,我師傅也早就料定,孫天穹傷會化作痼疾,能夠堅持上三十年,早就超乎預料,如今應該是已經入了膏肓……”


    孫家……


    藏家、西家全都是勢在必得,能夠得到孫家的軍工廠,對於雙方的家族來說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藏家可以繼續鞏固自己第一的位置,同時也可以西家遠遠地甩開。


    如果是西家得到了孫家,那便可以一舉超越藏家,將藏家狠狠地壓在下麵,甚至在未來十幾年、二十幾年內,藏家都無法翻身。


    表麵上,藏家、西家都希望能夠娶到孫恨竹,從而達到聯姻,但這也僅是表麵上,與其困難重重地聯姻,倒不如直接奪來的幹脆,孫家這些年來一直是孫老爺子坐鎮,這老爺子打的一手好‘太極’,遊離在藏家和西家之間誰也不得罪,另外孫老爺子還有一個弟弟孫天穹,令藏西的大家族們所忌憚。


    如今孫老爺子已經去世,他的四個兒子當中,最有能力掌管孫家的三兒子孫慶強已然身亡,在藏西眾人的眼中,孫慶強親燕京方麵該死,但這何況不是外人在試探孫家的底線。


    如今,孫家一絲反應也沒有,那個幾十年前曾提刀屠了藏西富賈豪紳家族滿門的孫天穹也沒有再出手,再加上從各種小道上得來的消息,藏西的各大家族已經推斷出孫天穹的情況不容樂觀,一直支撐著孫家的這根脊梁,怕是就要崩塌了。


    沈劍南離開了藏少鋒的書房,帶著短發的秋蝶離開了。


    秋蝶在書房的門口,正與藏少鋒的三個兒子說笑著,見沈劍南出來了,她馬上一斂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緊張。


    藏少鋒的三個兒子一起向沈劍南恭敬地打招呼,“沈宗師。”


    沈劍南微笑著點了點頭,秋蝶趕緊跟在身後。


    離開藏家的大院,到了車上,秋蝶低著頭說:“都是藏輝生他們故意逗我,我本來懶得理他們,可還是沒忍住笑。”


    沈劍南笑著說:“藏輝生在藏家的年輕一代中,算是比較聰明的,也很有靈性,比起他的兩個哥哥可是要強上不少。”


    秋蝶馬上憋著嘴抬起頭,“主人,你又來了,又想把我給嫁出去呢。”


    沈劍南笑著說:“我於你爺爺有恩,他替我背了二十年的劍,這份恩早就還完了,你不用再守在我的身邊,替我背劍,遇到了如意的郎君,還是嫁了吧,過一個正常女孩的生活。”


    秋蝶的小嘴憋得更誇張了,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主人,你不要趕我走,秋蝶已經說過了,這輩子都不嫁,願意追隨在主人身邊,替主人背一輩子的劍,我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


    沈劍南淡淡的一笑,閉上了眼睛:“藏家想要鞏固和我的關係,便會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你於我雖然是主仆相稱,可他們都知道實際上如同父女兄妹,我是看著你長大的,總歸是要為你以後著想,何況你爺爺的去世還是因我而起,他臨死前讓我照顧好你,我沈劍南豈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人,藏家雖然勢大,可如今奔著你來的未必是真心,不過你若是真心喜歡,我想藏家斷然不敢對你不好。”


    秋蝶真的哭了,“我才不喜歡呢,秋蝶一輩子都要追隨主人,除非……除非主人你不要我了,不然我死也不會離開主人。”


    沈劍南閉著眼睛不再說話,車廂裏陷入了安靜,開車的司機忽然溜了個號,前麵的紅燈亮起來,他趕緊一腳急刹車。


    沈劍南和秋蝶都被晃了一個趔趄,秋蝶馬上就要衝司機責怪,司機也搶先著道歉,“對不起沈先生,都怪我剛剛大意……”


    沈劍南睜開眼睛笑著道:“沒關係,老葛,誰還不犯點錯誤,下次再當心一點,有的錯誤可以原諒,但有的錯誤……”


    沈劍南的話沒等說完,平靜和藹的目光裏陡然閃過一抹殺機,看向車窗外麵,一個人影映入他的眼簾,他馬上推開車門下車,秋蝶見狀也趕緊跟了下來,主人的眼神是要殺人。


    沈劍南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湧動的人群,目光所及卻是再也看不到那個身影。


    “主人,怎麽了?”秋蝶小心翼翼地問。


    “我好像看到那個人了,漠北的狼王,他好像來藏西了。”沈劍南冷冷地道,他手下的幾個藏西二品、三品全都折在了林昆的手上,其中的邱蟻婆更是他的姨娘,這個仇必須要報。


    秋蝶的臉色也是冷酷起來,“如果他真的來藏西,碎屍萬段!主人,我這就去調查,看那個姓林的到底來沒來藏西。”


    沈劍南嗯了一聲,重新返回車中,車子啟動前,他向一旁的大樓望去,霓虹燈閃爍的幾個大字出現:天火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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