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若有所思,似乎在盤算什麽,須臾,說:“你比程如珩矮一點哎,那他估計有一八七。”


    向桐無語:“你是不是我親姐?胳膊肘往外拐。”


    “你自己長矮了還怪我?要想不被比下去,就得努力拔高自己,懂不懂?”


    “……”


    姐弟倆一路拌著嘴,按照導航,出地鐵站,找到“向陽處”咖啡書屋。


    向楠看了眼時間,還差兩分鍾就要遲到了,她匆匆拽了把向桐,“快走。”


    對方說她坐在靠近門口的窗邊,穿白外套,進了店裏,向楠環顧一周,卻沒看到意料之中的人。


    有個男人原本在看手機,見到他們,站起來,揮手打招呼。


    向楠看看周圍,也沒別人,她指指自己,滿臉疑惑,意思是:我們?


    男人點點頭。


    他們走過去,向楠遲疑地問:“你……是蔣阿姨的孩子?”


    男生笑著,伸出手,說:“你們好,我叫祝逸彬,初次見麵,多多指教。”


    說得文縐縐的,哎,不對,趙蘭芳跟她說是女兒,剛考上祁大的小姑娘,為什麽變成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


    因為預想對方是女生,加微信時也沒注意他資料,他頭像又是隻狗,誰看得出是男是女啊。


    所以,她被親媽騙了?趙芳蘭的目標其實就是她?


    向楠一下蒙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憤怒。


    趙蘭芳也是了解她,她如果知道是這樣的局,死活也不會肯來,還聯合向桐一起誆她。


    向桐先伸手,和祝逸彬握了握,“你好,我是她弟弟,向桐。”


    他的手還伸著,向楠也不能當場發脾氣,拂人家的麵子,隻好敷衍地應付了下。


    姐弟倆和祝逸彬麵對麵地坐下。


    祝逸彬說:“你們想喝點什麽?我來點。”


    向桐點了杯,向楠生硬地扯出一抹笑,“我隨便。”


    在等上餐時,向楠低頭劈裏啪啦打一堆譴責的話,發給趙蘭芳,傾訴她潑天的不滿。


    最後,對麵也隻發來輕飄飄的一句:沒事哈,就讓你多認識點男孩子,也不一定要個什麽結果,你們都在祁州,交個朋友也行。


    向楠要吐血了。


    “向楠,聽你媽說,你喜歡打球?”


    她聞言,抬起頭,應道:“啊?啊,對,各種球都會一點。”


    祝逸彬說:“那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打兩場,我大學是校羽毛球隊的。”


    向楠對他並不反感,隻是氣趙蘭芳以欺瞞的方式把她騙過來。


    她是“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聊起這個就感興趣了,說:“好啊,你可以來祁大,那邊場子多。”


    “向桐你呢?”


    向桐說得沒有半分羞恥:“我一般都待宿舍打遊戲。”


    向楠說:“我們就是兩個極端,他長了個會讀書的腦子,我就不行。”


    縱使她再嫌棄向桐,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人跟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向桐高考前一晚還跟別人約著打遊戲,向楠頭懸梁錐刺股幾個月,歸來依舊這副德行。


    祝逸彬說:“挺好的,很互補。”


    向楠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們倆就是一塊不匹配的拚圖,硬懟在一起,隻能兩敗俱傷。”


    他被她的比喻逗笑。


    這麽聊了幾句,向楠得知,祝逸彬的確是祁大的,不過已經畢業兩年,現在在一家國企工作。


    祝逸彬人如其名,文質彬彬的,挺有涵養,也有禮貌。


    但他長相一般,也不是特別高,向楠不由自主地將他和程如珩作對比,又覺得,他身上的優點也黯然失色了。


    比完,她默默唾棄自己: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不代表人家祝逸彬不好。


    說著,他們的咖啡送上來。


    端盤子的是個個子嬌小的女生,她的頭發紮在腦後,挽成一個丸子,臉上的笑容淡而禮貌,聲音也低:“兩份特調桂花拿鐵,一份美式,請慢用。”


    她走後,祝逸彬隨口說:“剛剛那個是老板娘。”


    向楠往後看了眼,“看著不像。”


    當老板、老板娘,身上有種獨特的氣勢,才管理得好店、店員,而那個女生滿身學生氣,像是沒怎麽在社會上呆過。


    祝逸彬見她感興趣,便說起來:“我來過這裏幾次,主要是地方大,也不鬧,挺適合辦公。”


    女生走到前台,立時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攬住了腰,他說話時,低著頭湊近了,親昵非常。他們背對著他們,不知在說什麽。


    而其他員工對這樣的情形,顯然已經是習以為常,才能波瀾不驚。


    “那個是老板。”祝逸彬說著,“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結婚,但感情似乎很好。”


    向楠托著下巴,咬著吸管,喝了口,嚐到很香的桂花香氣和甜膩的奶味。


    她突然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地說:“談戀愛真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追到他。”


    祝逸彬:“……”


    向桐:“……”


    說向楠不是故意的,向桐算是和她白當二十年姐弟了。


    向桐給她發消息:你說這個幹嗎啊?


    向楠:我有喜歡的人了啊,本來就是媽騙我來這裏的,我又不想跟他“認識”。


    祝逸彬坐在他們對麵,自然看得出來,他們在底下做小動作,不過他的立場,也不好說什麽。


    坐了半個小時,他們起身離開。


    路過前台時,向楠不由得看了一眼。


    客人們排著隊,店裏也坐著許多人,幾個員工忙得腳不沾地,不曾停歇。


    顯然,那個所謂老板娘,是看店裏忙,臨時過來幫忙的,她沒有員工服,也沒有銘牌。


    老板是時髦洋氣的打扮,穿著圍裙,有條不紊地衝著咖啡。老板娘負責端上桌,收杯碟的、收銀的、打包外帶的,則是其他員工。


    她看去時,老板將兩杯咖啡放到端盤上,用手背碰了碰老板娘的鼻子,看口型,似乎是在說:“都出汗了。”


    嘖,戀愛的酸氣。


    向楠說那句話,不單單是給祝逸彬聽的,也是真實所想:什麽時候能追到程如珩啊。


    她直來直去的,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跟他談戀愛,她幹不來那種“隱藏愛意,不讓對方知曉”的暗戀。


    祝逸彬說:“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吧。”


    向楠說:“剛剛是你請我們吃喝,換我們請你吧。”


    她抬手掐了下向桐,他被迫附和道:“是啊。”


    祝逸彬看了他們片刻,說:“也行。”


    見這一麵,他還對向楠挺有好感的,外貌不說,他很喜歡這種開朗、有趣的個性,相處起來特別放鬆,不像有的女生,盤算你學曆、工作,又盤算你家底、薪資的。


    真是可惜。


    最怕對人動心,人卻早已心有所屬,兩情相悅原本就是莫大的運氣。


    作者有話說:


    帶我的楚楚和聞陽出來轉一圈


    第10章 第十陣風


    ◎此時的向楠就是一臉慈愛。◎


    向陽處。


    程如珩坐在裏麵的位置,一盆裝飾性的盆栽和書架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將他完整擋住,外頭的人不容易發現他。


    他在這裏待了很久,翻看著書。


    一次機緣巧合,程如珩和老板聞陽結識。


    向陽處有一部分書便是程如珩捐贈的。後來,聞陽告訴員工,隻要程老師來,一律免費。


    不過他來的次數少,一來,他捐書也不圖什麽,隻覺得他開這個店有意義,沒必要白占人家這個便宜;


    二來,窩在家裏看書,沒有拘束,豈不是更舒服麽?


    今天來,純粹是因為國慶假期,學校部分老師組織出去旅遊,程如珩找借口賴在家裏,見今日陽光好,便想到了向陽處。


    ——聞陽同他說過,取這個名字,除了取他的“陽”字,也是喜歡照曬著陽光的感覺。


    程如珩這人,倒也不是懶惰,隻是會在某些時刻意興闌珊,對很多事情提不起興趣。


    程嫻說他像貓一樣,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死死守著,不喜歡的,怎麽誘惑他都沒有用,還會撩起爪子撓你。


    還會被太陽曬得渾身犯懶,趴在貓墊上,偶爾動一下腦袋。


    程如珩對她的形容不以為然。


    “堅守”在這個時代是寶貴的品質,而自己的小世界也許是唯一能尋覓到的淨土,遵從自己的心情做出取舍,也是不易。


    活到這個年紀,心裏還殘留理想主義的火焰。追求一種身心的愉悅,其次再追求世人眼裏所謂的成功。


    程如珩是一個很遵循自己心底想法的人。


    比如說,現時現地,他更願意一個人待著看書,而不是應付一幫子同事。他們所能帶來的精神愉悅價值,也許遠不及一本書帶來的。


    所以,他來了向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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