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笑,“程老師,你這樣的條件,怎麽可能找不到。”


    程如珩拿著一把小錘子,捶打著切成薄片的裏脊肉,向楠問:“這是要做什麽啊?”


    “水煮肉片。”捶好的肉片裹上滿滿的醃料,放到一旁,看她,“韭菜炒蛋,再做一個湯,夠麽?”


    “夠了夠了,我懶的時候就搞個沙拉,已經很豐盛了。”


    “也就是你來,不然我自己也不會費恁多心思。”


    程如珩追求整潔,也追求簡潔,做一頓豐盛的飯菜既麻煩,也浪費。比如這肉片,又捶又醃的,平時他是懶得。


    向楠得了便宜還賣乖,蹭過去,“所以,程老師,你真的好喜歡我哦,是不是?”


    他懶懶地:“你心裏已經預設好答案了,還問什麽?”


    “可是我還沒有聽你親口說過嘛。我都對你說過了,你難道不應該一報還一報,不是,禮尚往來嗎?”


    程如珩手上動作停了停,接著,他轉過身來,張開手臂,抱了她一個滿懷,停留了兩三秒,他就又繼續捶那肉片。


    向楠都給他這番出其不意的動作整懵了,傻在原地,他說:“一抱還一抱嘛。”


    她以手握拳,自以為軟綿綿地捶了他一下,“程老師,我知道你學習能力強,但戀愛技巧學得這麽快,是不是不太合理?”


    “喜歡你。”


    又搞突然襲擊,向楠更懵了,“啊?”


    “我說,喜歡你才會為你學著怎麽對一個女生好,喜歡你才會去嚐試一些沒做過的事。”他笑,“你不是想聽這句嗎?”


    “哦。”


    她一覺得不好意思,就會摸摸臉上某個部位,是下意識的動作,和她認識時間一久,就會發現。


    程如珩收回目光,搖頭笑笑。這姑娘,直腸直肚,單純,也有些傻氣。


    向楠注意到,程如珩的習慣是,將所有的食材和配料準備就緒,然後再一起烹飪。


    她不一樣,為了省功夫,可能鍋裏炒著青菜,砧板上還切著辣椒。


    高壓鍋燉煮著湯,他熱了鍋,倒油,聽到她在哼歌,覺得耳熟,隨口問了一嘴:“在唱什麽?”


    “不記得叫什麽,但是挺好聽的。”可能是刷視頻刷到的,她來來回回也隻會那兩句,心情好,突然就哼出來了,“you are you are my favorite medicine(你是你是我的靈丹妙藥)。”


    程如珩想起來了,“是《trouble i''m in》,一部電影的插曲,歌比電影出名。”


    “哦?”她問,“電影情節是什麽?”


    他說:“兩個陌生人莫名能夠共感——指共享嗅覺視覺觸覺等,一個已婚,一個生活一團糟,最後約定一起私奔。”他聳聳肩,“浪漫得不切實際的故事。”


    向楠說:“程老師,你英語也很好嗎?”


    他的英語發音很好聽,不過幾個單詞可能聽不出純不純正。


    “不怎麽樣,”程如珩搖頭,“可能跟你現在差不多。”


    “可別,我六級考了四次才擦線過的。”


    考得都絕望了,最後出成績,425,多一分都嫌多,指天發誓再也不碰英語。實際上,搞it一行的,不可能全然不碰,隻是為了表達對六級的深惡痛絕。


    程如珩坦陳道:“大概老天給了我學中文的天賦,就抹去了學英文的,太久不用,口語聽力確實不太行,閱讀尚可。”


    向楠慶幸:“老天還是公平的,要是你太優秀,我會嫉妒的。哦不,”她反應過來,“你是我男朋友耶,我應該與有榮焉才對。”


    “全方麵發展的天才確實有,可惜,讓你失望了,我是普通人。”


    “程老師,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了。”她萬分真誠,不摻雜分毫虛情假意,“我認識太多普信男了。”


    他笑笑。


    也許十幾二十歲最年輕氣盛的時候,拿過許多獎項,得到許多誇讚,的確有過自傲的心態,年歲的增長,知識的疊加,讓他愈發意識到自身的匱乏。


    謙受益,滿招損。如今,他更是不敢妄自托大。


    辣椒一下鍋,頓時爆出香氣,向楠深深地嗅了一口氣,“哇塞,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第一次做,盡管按著菜譜的步驟來做,但也不要抱有太高期望。”


    她說:“沒關係,你也不要期待我會誇得天花亂墜,畢竟我實在詞匯量有限,隻停留在‘牛逼’這一種層麵。”


    水煮肉片、番茄炒蛋,還有一道筒骨湯,裏麵放著玉米、胡蘿卜等食材,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向楠說:“哦,我想到了一句——如果我經常跟你一起生活的話,我絕對會喪失運動的想法,成天大吃大喝,一周胖五斤。”


    程如珩點點頭,“的確是極高的讚美了。”


    吃過飯,才一點出頭。


    向楠說:“要不然我們一起看你說的那部電影吧。”


    程如珩不知是否該對她的提議保留戒心,他們第一次約會,借著電影的由頭,彼此情不自禁接了吻,這一次呢?


    但他的原則依然是,既然接受比拒絕要省事,倒不如遂了對方的願。


    電影不長,才一個多小時,且劇情不複雜,不需要動腦子。


    腦洞開得大,內核的確浪漫得不切實際——隔著一個時區,和陌生的人實時分享自己的生活,比網戀要真實可觸,還省了網費、話費。


    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不戴藍牙耳機?”


    這樣,他們的怪異行為,不就可以顯得合理了嗎。


    程如珩說:“據說劇本是92年寫的,當時還沒有藍牙耳機的概念。”


    向楠看他,“程老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因為我也好奇這個問題,所以,”他揚了揚手機,“剛剛搜了一下。”


    看到後半程,向楠知道那首曲子響在哪兒了。


    音樂還沒響起,就已有預兆,在女主角脫去外袍時。自己看的話,肯定是沒所謂的——不就是自我安慰麽。重點是,旁邊還坐著她的男朋友,一個正直、高道德的人民教師,會令她想起拿他當幻想對象做的事。


    更心虛了。


    她想去拿茶幾上的水杯,掩飾一下她的尷尬,這種尷尬程度和,小時候被父母撞見在看電視劇吻戲差不多,還帶著一絲慌亂。


    程如珩瞟了她一眼,也沒說她錯拿成他的了。


    這一段可以說拍得很美。


    無人的夜,鏡頭一寸寸下移,欲而不色,沒露出關鍵部位。兩個人能體會對方的快感,也能讓對方快樂,兩重交疊,靈魂合二為一。


    向楠心裏一個想法變得愈發明晰——


    想和他做。


    她覺得,性一定是與愛掛鉤的,越來越喜歡他,所以越來越想和他做。


    兩個人挨得很近,程如珩的坐姿端正,不見半分走形,向楠默默地並攏了腿,水杯喝空了,可她心底的火還沒被澆熄。


    想聽他念詩,念柳永的詞,想讓他念的每一句,都幻化成她的名字。


    她的喉嚨像被心火燃燒而產生的濃煙堵住了,又幹又癢。


    這一段怎麽還沒過去?


    短短的幾十秒,她卻覺得跟上學時午飯前的一節課一樣難熬。


    “向楠同學,”程如珩依舊目視前方,“你的心為什麽跳得那麽快?”


    是他主動提起的話茬哦,怪不得她。向楠如是想。


    有了順理成章的借口,她翻身,抬起一條腿,跨坐在他腿上,擋住他的視線。


    向楠沒有說話,她盯著他的唇,因為一直沒喝水,有些起皮。她低頭,用自己的,替他細細地濡濕著。


    電影裏還在繼續。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just onest time again


    我重蹈的覆轍


    程如珩伸手,掌住她的腰。她之前穿過露臍裝,她有著線條流暢的馬甲線,這麽一握,是緊實的腰肌。


    他們的確重蹈了覆轍。上一次她還不會換氣,而這次,她大膽得前所未有。


    you are you are


    你是你是


    you are the trouble i''m in


    你是我身處的劫難


    那一段已經過去了。


    向楠貼在程如珩的耳邊,聲音低低的:“程老師,我帶了幾個,放在包裏。”


    程如珩靜了一會兒,眼前是她毛茸茸的腦袋。她理完這個發型後,實在很少會認真打理,她的發質一般,發量也不甚多,但黑,純正的黑。


    “早有預謀?”


    向楠搖搖頭,“是以防萬一。”


    防的就是在某些時刻,出乎意料地被他頂到。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摸索著,找到遙控器,憑記憶按下開關鍵。


    “啪”,畫麵和聲音都消失了。


    向楠的包就擱在沙發上,黑色,帆布,簡單的款式,口袋多,裝著一些零碎東西,紙巾、鑰匙、指甲鉗,甚至還有身份證。


    那幾個錫紙包裝的東西在夾層裏。


    向楠一邊和他接吻,一邊解著他的拉鏈。還好她還算了解男裝褲的結構,不然要出糗了。


    開了——


    她說:“程老師,我幫你。”


    折騰了好一會兒,程如珩的額角都沁出汗珠來,是被勒出來的,他說:“我去重新買。”


    向楠臉紅起來,自覺從他腿上下來,看他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拿上外套,沒穿,搭在手臂上,擋住身前,換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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