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難以消散的血腥味,他皺眉,“備水。”


    薑皎一直在等著沈隨硯,看見院中的人忙起來,才知曉他回來。


    聽見沈隨硯要沐浴,薑皎猶豫著不知怎麽辦。


    算上從前,她欠了沈隨硯良多。


    今日,不如去看看?


    可是很快,薑皎就自個否定這一念頭。


    不成不成,她若是去伺候沈隨硯沐浴,介時他目光落在自個的身上誰受的住。


    想了想,薑皎還是讓榴萼幫她係上襻膊去到廚房。


    她廚藝很好,隻是油煙太大,甚少進廚房。


    瞧見她去,廚房中的人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王妃怎得來了?”


    薑皎很是隨和,“不知王爺平時愛吃些什麽,今日我想自個下廚做道菜給王爺。”


    廚房的人顯得為難,薑皎不解,“怎得了?”


    管著廚房的人道:“王爺並未有什麽十分喜愛的,每日菜式不同,王爺也從未說過什麽,這麽多年來,好像王爺也沒有什麽喜歡的。”


    竟還有人不挑這些?薑皎隻覺奇怪極了。


    可是今日的菜定是要做的,她思來想去,不如做道自個愛吃的酒釀鴨子。


    想好做什麽,就直接開動。


    廚房的人看著王妃的樣子,不免都生了好感。


    王妃人長得美,做事也十分地利落,況且人也好,可是沒什麽架子的。


    酒釀鴨子十分的簡單,隻需將鴨子清洗幹淨切塊放入鍋中,大火烹飪一刻鍾,然後加入酒釀,再加入調料就好。


    薑皎做的十分麻利,珍饈怕是無人不愛,不一會兒一道酒釀鴨子就直接出鍋。


    色澤鮮亮,讓人食欲很佳。


    看著這道菜,手上的傷處都沒有那般疼。


    薑皎心情頗好地與榴萼朝房中走去,榴萼笑著打趣,“姑娘從前雖是喜愛下廚,但是因得油煙,總是不愛去,一來二去也就散了這份心思,不想多年來做的第一道菜,竟是要給王爺的。”


    薑皎麵上有些紅,卻隻是道:“別胡說,是因為我自個想吃。”


    然後自個在心中又默默補上一句:還是要多謝,王爺為她做的事情。


    榴萼沒有拆穿自家姑娘,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回主院。


    不想直接就撞上沐浴回來的沈隨硯。


    他眉星目朗,鮮少穿白衣今日更顯他氣質上乘。


    像是從話本子中走出來的貴公子,不染塵世,孤傲遺世。


    薑皎看著沈隨硯,麵上露出個笑容來,提著裙擺小步跑到沈隨硯的跟前。


    她跑起來,頭上的發簪熠熠生輝,卻始終不敵她這人光彩奪目。


    站定在沈隨硯的跟前,薑皎柔聲道:“王爺回來了。”


    不知怎得,心口處莫名被填滿一大塊,方才在密室中的不快都煙消雲散。


    他喉結上下滾動,輕“嗯”一聲。


    薑皎對他道:“我今日做了一道自個想吃酒釀鴨子,不知味道如何,王爺幫我嚐嚐可好?”


    沈隨硯打趣說:“可是隻有這麽一次?”


    薑皎回答的極快,卻是兩人都沒想到的答案:


    “若是王爺喜歡,自是一輩子都可以。”


    第二十七章


    院中種著一棵石榴樹, 聽聞管家說,是婚期定下的時候才種下的。


    近期上頭已經開花,想來不久後就要結果。


    一陣穿堂風吹過, 有朵花被顫顫巍巍的吹落在薑皎的發髻上。


    沈隨硯朝前進一步, 對她溫聲道:“不知夫人, 可否朝前進一步彎下腰來。”


    薑皎害羞的神情還沒散去, 依他所言緩緩靠近他。


    沈隨硯身上都是才沐浴過後的氣味, 與明日中清冽的氣息不甚相同。


    離得近些, 還能感受到他身上還未散下去的氤氳水汽, 以及那份獨有的炙熱。


    沈隨硯抬手, 廣袖輕微掃動在薑皎的麵上。


    有些癢,讓人忍不住想要躲開。


    薑皎下意識想朝後退, 卻被沈隨硯給按住。


    他聲音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別動。”


    指尖纏在薑皎的發髻上, 黑與白交雜在一處, 難舍難分。


    一瞬而過的觸感,沈隨硯指尖捏著一朵小花, 不知怎得,看見這朵花,他輕笑一聲。


    石榴樹的寓意不言而喻, 花的寓意更是極好的。


    薑皎知曉他在笑什麽, 不由分說的直接從沈隨硯的手中拿過這朵花,“進去用飯吧,一會兒要涼了。”


    沈隨硯“嗯”一聲, 與她一並進到裏頭。


    廚房擺膳的人剛準備好, 還未退下。


    一個小丫頭毛手毛腳,不慎將滾燙的熱湯全潑灑在薑皎的身上。


    如今是春日, 身上的衣衫並不厚實。


    薑皎朝旁退讓,但還是有些湯灑在胳膊上。


    隔著衣袖都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感,薑皎沒忍住,眼淚啪嗒就落下來。


    沈隨硯見狀,扣住薑皎的胳膊,將她衣袖朝上拉。


    紅了一大片,看著甚是嚇人。


    沈隨硯周身氣息變得冷冽起來,語氣中有著風雨欲來的感覺,“你是如何做事的?”


    管事的人與小丫鬟一同跪下,“王爺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隨硯雖是看著溫和,可這也僅限於沒有犯事的時候。


    聽聞從前有在書房伺候的一名婢女,不知是無意中見到什麽,直接被王爺活活打死。


    婢女哭的不停,薑皎已經進到內室之中。


    沈隨硯話說的平靜,可說出的每句話都令人膽戰心驚,“如此不中用的人,拉出去發賣都會髒了其他府,拖出去喂狗。”


    婢女立刻被捂了嘴帶出去,沈隨硯難消心中怒火,對著廚房管事道:“你管不好人,一並受罰,五鞭加上一個月的月俸。”


    這還是頭一次,沈隨硯發了如此大的脾氣,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沈隨硯急急忙忙進到內室之中,薑皎上身的衣衫被褪下,隻有小衣還穿在身上。


    雪白的皮膚上有處泛紅的地方,看著嚇人。


    榴萼與蔻梢在一旁幫薑皎清理著傷處,可卻依舊疼的難受。


    眼下什麽施旎的心思都不再有,沈隨硯冷聲對著外頭道:“讓大夫快一些,平日在府中都是做什麽的?”


    薑皎秋眸含水,咬著下唇沒有發出痛呼來。


    可是身上在不停的顫抖,看得人十分心疼。


    沈隨硯皺眉,緩緩上前,“是我不好。”


    他什麽都沒說,就將事情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薑皎眼波流轉,說話的聲調都有些不穩,“不怪夫君的。”


    與他說些話,自個好似就好一些。


    她想起自個今晚做的酒釀鴨子,“隻是我做的飯菜涼了。”


    好不容易做給沈隨硯吃的,本是想謝他,不想還是沒有成功,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心血。


    沈隨硯聽見,喉結上下滾動,一時間心中分外的難受。


    他大掌接過榴萼手中的帕巾,一點點細致的幫薑皎擦著手臂處。


    這本不應當是他做的,實在是不合身份。


    可他執意如此,如若今日他還站著,那是不是就能讓她避開這一劫。


    “疼嗎?”沈隨硯語氣放緩,看著薑皎有著疼惜的意味在。


    薑皎點頭,然後卻又搖頭,“方才是疼的,現下已經好多了。”


    大夫很快就來,隔著床帳,薑皎隻將手給露出來。


    看著她的傷處,大夫不免惋惜,“王妃這處的傷有些重,日後可能會留疤痕。”


    薑皎聽見心頭難受的緊,但這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察覺到她的心思,沈隨硯連忙開口寬慰她,“府中有聖上禦賜的膏藥,我一會兒就讓管事的尋來給你。”


    “好。”薑皎這會乖順的多,手臂上敷著涼涼的藥膏,減輕一些疼。


    經過這麽一鬧騰,薑皎累的不像話。


    榴萼與蔻梢伺候薑皎睡下,沈隨硯回到桌前。


    看見桌前的那道酒釀鴨子,不住輕笑一聲。


    果真是賣相極好的,“把酒釀鴨子端下去熱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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