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王妃還沒有嫁過來的時候,觀墨隻覺得王爺是個冷淡的人,談笑間便能定奪人的生死。


    可是王妃嫁過來後,顯然就讓王爺不一樣起來。


    觀墨歎口氣,也不知那日在丞相府究竟是怎得了,王妃竟然生氣到這般的地步。


    不想,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內室中先有了聲音,“何事?”


    觀墨被王爺冷清的聲音嚇得一激靈,連忙進去站在王爺的跟前。


    沈隨硯眼眸沒從書冊上挪開,也並未開口說話。


    觀墨猶猶豫豫地說出口,“聽府中的人說,王妃回了娘家,還對管家說她要多住些時日。”


    沈隨硯的手一頓,如此倒是沒什麽,開始時他也是如此想的。


    但是這副樣子落在觀墨的眼中就是傷神,他順著話繼續說下去,“其實王妃如此也好,聽聞王妃病後心情就一直不好,還總是在府中說著王爺什麽,說不準回家心情好起來,王爺辦完事就能直接將王妃給接回來了。”


    但是下一刻,他隻感覺到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還帶有不少的冷意。


    下意識抬頭,果然看見沈隨硯正用冰涼的眼神看著他。


    觀墨一個激靈,對著沈隨硯道:“那什麽,我去看看觀硯可有什麽要幫忙的。”


    走出內室,觀墨拍著胸脯,真是好險,差一點就要被王爺割去舌頭了。


    沈隨硯待觀墨走後,將手中的筆給放下。


    從前看著古籍覺得甚有樂趣,可是如今再瞧見,隻覺著枯燥無味的很,不僅如此,還讓人心情煩悶。


    他從桌案下方拿出一封信來,打開裏頭是從前薑皎寫給他的信件。


    上頭娟秀的字跡如同她人就在眼前,紙張被保管的很好倒是沒有什麽旁的損壞,可是下角卻不難看出看了許多次。


    沈隨硯將信件放在桌上,看著外頭的天兒,終是收回眼,沉靜的從桌案上拿出一副卷軸,也沒叫人進來研磨,直接就在卷軸上落下第一筆。


    薑皎回到丞相府,還在用飯的周氏聽聞倒是吃了一驚,但麵上仍是笑著的,“今個也沒喊螢螢,不想她竟然自己來了,不過回來也好。”


    身旁的媽媽也在與周氏有說有笑,可是不想到了府門口,看見的竟然是薑皎帶著帷幔的模樣。


    周氏以為她是身子不適,忙過去問她,“螢螢這是怎得了?可是臉上不適?”


    薑皎病還沒好全,不敢吹風是一麵,如今也是因為實在太過於憔悴,連眼眸都是腫著的。


    可是在母親的麵前是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薑皎緩緩掀開帷幔,露出自個的麵容來。


    雖仍是姣好的,可與從前不一樣。


    一看到薑皎的模樣,周氏就忍不住想起當時看見薑釀還在侯府的樣子。


    心疼得不像樣子,一時間周氏的腦海中便隻有薑皎是不是也遇到同薑釀一樣的事情。


    不想王爺看著麵上沒有什麽,竟是個這樣的人。


    周氏問著薑皎,“螢螢,可是王爺待你不好,你同母親說,管他是什麽潑天的權貴,母親也要給你一個公道。”


    薑皎卻隻是搖頭,病前的記憶又湧上心頭,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同母親說這件事情。


    榴萼擔心風口處薑皎又要受涼,便對周氏說:“大娘子,王妃前些日子受了風寒,今日才好些。”


    周氏更是心疼,薑皎一生病就難受得緊,小時候便離不的人。


    她吩咐著一旁的媽媽,“讓廚房煮些薑湯來,記得要多多放些紅糖還有蜜糖,還有,做份櫻桃煎,姑娘喜歡的小點也都做一份,讓他們快些。”


    媽媽趕忙去辦,周氏拍著薑皎的手將她帶回自個的院中。


    如今旁邊的院子還在修葺,薑釀便暫且帶著孩子與周氏住在一處。


    不想抱著孩子出來透氣,卻看見薑皎失魂落魄的被母親給牽進來。


    顧不上旁的,薑釀將孩子給了乳母就過去。


    一看,薑皎確實是與從前不同的。


    想要開口問來著,遲疑一下被周氏的眼神擋回去。


    薑釀明了,便一同進到周氏的房中。


    廚房動作很快,先將薑湯還有櫻桃煎送來。


    薑釀小心翼翼的將薑湯擺在薑皎的手邊,薑皎看著碗中的薑湯,這些時日的委屈好似又上來不少。


    唇一撇,又無聲的哭出來。


    她慌裏慌張的擦掉眼淚,可是越擦,隻覺著淚水越多。


    周氏隻在一旁靜靜的陪著她,她若是想說的時候,自然是會說出口的。


    半晌過後,周氏端起茶盞緩緩放到薑皎的唇邊,“螢螢喝些茶水。”


    薑皎乖順的喝下,嗓子隻覺著好一些了,但依舊幹澀。


    麵前的薑湯更好是能入口的程度,她拿起白瓷勺,慢慢朝口中喂。


    嚐著隻有一些辛辣的味道,但是已經被蜜糖給壓下去。


    薑皎看著碗中的倒影,倏地說道:“許久都沒有再嚐過這個味道。”


    她肯開口說話,周氏也放心不少。


    扯出繡帕來,一點點將薑皎側臉的淚水給擦拭幹淨,“若是喜歡,就經常回來,別管你父親說些什麽,想回來就回來,宴兒也會明白的。”


    薑皎點頭,哭過一場後開始不知怎樣去說她與沈隨硯之間的事情。


    於是先問,“母親,您與父親,可有發生過什麽爭執。”


    周氏倒是仔細回想一番,“我才嫁進來的時候,你父親已經是官至一品的宰輔,又有你與宴兒兩個孩子,家中在我還未出嫁的時候就同我說,要我一定要對先夫人的兩個孩子好,所以你父親待我一直都很好,隻是夫妻之間過日子又怎會不磕碰,從前我希望你父親多來我這邊一些,可是後來發現,能管住又怎樣,心又不在,索性過好自個的日子就成。”


    薑皎聽完這番話,心中還是沒個算盤。


    她與沈隨硯,這種情況好似是不大相同,畢竟她二人之間還是有情誼尚在的。


    但是如此想著,薑皎又開始有些不確定起來,情誼,兩人當真是有的嗎?


    周氏看她沉思的模樣,就知曉她聽進心中去,拍著她手說:“隻是你與王爺是不同的,難道你們二人之間,當真已經到了無話可談的地步?”


    薑皎下意識就想要反駁,當然不是如此的。


    她將碗中的薑湯一飲而盡,拿起一顆櫻桃煎吃著。


    於是這才緩緩開口說:“其實上一次滿月酒的時候,我同表兄在桂花院見了麵,被王爺給看見;表兄在我滑倒的時候,輕輕扶了我一把,但是我二人之間確實並未做什麽事情,我同王爺解釋許久,可他還是去了宮中小住,讓我獨自在府中。”


    薑釀一直都沒有說話,此刻也沒說話,她倒是有些不明白男女情愛之事,便是已經生下孩子,可她從前也沒有同崔端談情說愛過。


    倒是周氏寬了不少的心,開始還以為是王爺仗勢欺人,如今想來,應當是另一層的意思。


    周氏先問著薑皎,“螢螢,你今日如此在意王爺的想法,可是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在其中。”


    薑皎拿著櫻桃煎的手一頓,隨後很快就搖頭,“沒有。”


    周氏卻隻是笑下,將手中的繡帕給放在桌上,“我倒是覺著,房中有人說著違心的話,如此,反倒不怕晚上會做噩夢?”


    說的是房中,可是房中隻有這麽幾個人,說的是誰一目了然。


    薑皎登時又羞又急,喊道:“母親!”


    周氏爽朗笑著,“螢螢,有些事其實跟著自個的心走就是,不要有太多的顧慮,不然總是陷入泥潭中再也出不來,我同宴兒都是一樣的想法,隻要你過的好就成,所以莫要去想其他的。”


    跟著自己的心走。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之上,薑皎還在想著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樣的呢。


    看見沈隨硯的時候也會開懷,同他一起過生辰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就連他心情低落的時候,自個也會想著法子地逗他開心。


    躺在自己曾經睡得床榻上,薑皎卻久久都不能入眠。


    沒有那股雪鬆氣的環繞,也沒有堅實炙熱的胸膛,這一瞬,薑皎當真是不習慣極了。


    她的手又無意識的摸上枕側的羊脂白玉,上頭早就已經十分的光滑,可是薑皎卻覺著怎麽都是不夠的。


    漸漸地,摸著手中的羊脂白玉,薑皎慢慢睡著,但是今日,卻入了久違的夢境中。


    她與沈隨硯之間站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地登對。


    兩人慢慢走著,薑皎看出眼前的場景究竟是在何處。


    定宣王府的後院之中,這處她十分的熟悉,都不需要太多的去看。


    然而走著走著,沈隨硯卻突然之間頓下腳步,因得前頭有兩個婆子一邊除草一邊道:“聽說沒,王妃一開始就是在利用王爺,想要同他和離,如今不過是在等著王爺病發。”


    另一個婆子四處看下,卻似是看不見遠處站著的她與沈隨硯一般,“噓,小聲些,王妃生的貌美,年紀也輕,要我說怎能忍受得了自個嫁給一個病秧子。”


    薑皎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下意識看向沈隨硯所站的地方。


    隻見他眉眼尋常,聽著婆子說的話卻十分地認真。


    狹長的黑眸逐漸眯起,甚至愈發的冷冽起來。


    裏頭藏著風雨欲來的氣息,使人隻看一眼就無端的腿軟。


    薑皎拚命對他搖頭,“沒有夫君,我如今不是這般想的。”


    可沈隨硯隻是嗤笑一聲,眸中的溫情全然都是沒有的,“王妃如此說,就是從前是這麽想的了。”


    說著,沈隨硯放掉桎梏著薑皎下頜的手,將她朝前帶。


    前頭竟然又到了寧家的花園中,且周遭都還覆著白雪,一股寒涼的氣息傳來,薑皎直打著哆嗦。


    沈隨硯似是不覺著冷,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草一木。


    草叢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響,薑皎的臉色瞬間白了。


    這處不就是,薑釀從前與崔端偷.情的地方。


    可是怎會又出現在她與沈隨硯的麵前,分明已經過去了才對啊。


    她還在想著,一旁的蔻梢就出現在床榻旁,薑皎的身上還穿著寢衣,模樣倒是像及她才做完第一場夢的時候。


    薑皎的臉色瞬間變白不少,果然下一刻,她聽見蔻梢道:“姑娘可是做了噩夢?”


    怎會是夢境的疊加,她分明已經在做夢,怎得還會夢到從前,甚至還是同沈隨硯一起。


    薑皎如今麵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沈隨硯攥著她手腕的手逐漸用力起來,“如此這般,王妃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當真,從開始便沒有想過同我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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