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硯俯身吻去,語氣沒有半分的淩亂,“可是在我從前被三皇兄欺負的時候,我滿身是傷的要回到皇子所,一位小姑娘梳著羊角辮站在我麵前,嬌聲嬌氣的喚我哥哥,還同我說:哥哥滿身都是傷,吃顆糖就不疼了。小姑娘將糖遞給了我,還幫我吹了傷口。那顆糖我一直都沒舍得吃,放在那許久,直到那年歲旦,兩道身影重合。”


    薑皎全部都想起來了,握著他手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白玉般的手臂抱不住沈隨硯,她額上滲出一些細汗,“你,你當真是禽獸,我那時,額嗯……還那般小。”


    可沈隨硯卻絲毫不改,隻是嗓音中染上幾分的沙啞,“那時我隻是覺得螢螢甚是可愛,水袖舞後也隻是想告訴螢螢,我過的很好,可不想,慢慢的心裏開始作祟起來,螢螢竟在我夢中出現。”


    沈隨硯看了眼薑皎的腿,將她給提起來,“就如同現在這般,那時我才知,原來我對螢螢,有些不一樣的思緒。”


    薑皎被翻過身,後頸被他給壓著,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大掌扣在自己的頸側,卻能遮擋的完全,一瞬,薑皎幾乎要以為會死在他的手下。


    沈隨硯夢中的場景,今夜一一都試了個遍。


    薑皎隻覺自個要死了,怎樣求饒都是不成的。


    最後,到底是如何薑皎記不清楚了,隻記得他又將自個給抱進湯泉之中,借著水的遮掩,又遂了他的願。


    第二日醒來,薑皎隻覺得渾身似是被碾過一遍。


    榴萼扶著薑皎起身,昨夜鳳儀宮外守著的婢女們,都是靜悄悄進來收拾的。


    看著地上散落的破碎的布料,一眾婢女都不敢大聲。


    薑皎看著床榻邊是空著的,問著榴萼,“皇上去哪了?”


    新年停朝三日,他這是去了何處?


    榴萼小心將薑皎給扶起來,“聽聞段世子入宮了,說要商議同阮姑娘的婚期,娘娘可要去?”


    薑皎身上縱使不爽利,但想到自個的手帕交,也是咬著牙道:“去。”


    第五十七章


    她從床榻之上起來, 隻感覺有些頭昏不適,稍稍有些沒有站穩。


    榴萼在一旁將她給扶住,擔憂道:“不若還是讓太醫來瞧瞧, 娘娘最近身子總是不好, 來看了之後也還早些知曉是因為什麽。”


    蔻梢將膳食給端來, 聽見這話也讚同說:“娘娘近來有些嗜睡, 還吃不下東西, 冬日又冷, 娘娘的身子總是扛不住, 還是看看最好。”


    薑皎倒是沒拒絕, 被榴萼扶著在桌前坐下說:“也好,一會兒從紫宸殿回來讓太醫來請脈, 看看到底是因為什麽。”


    兩個婢女這才稍微放心一些,服侍薑皎用早飯。


    她近來胃口不好, 早飯隻用些白粥小菜還覺著好一點。


    隻是也不過用了半碗就不成, 還覺得腰腹難受的緊。


    薑皎摸著小腹,也隻當是沈隨硯太不知克製, 恐怕是與他入得太深頗為有關。


    備了軟轎,薑皎去到紫宸殿。


    因得沈隨硯的吩咐過的緣故,紫宸殿外的一眾人都不敢攔著皇後。


    薑皎見殿外的內侍想要通傳, 叫住他, “不必,我自個進去就行,你們都先下去。”


    內侍欲張的嘴這才又閉上, 退至一旁。


    薑皎輕手輕腳地走至門口, 想要聽聽段祁卿究竟是如何打算。


    知曉他對阮桃的心意,可是如今, 阮桃還是對段祁卿不鹹不淡,甚至還有些懼怕,倒是讓薑皎有些擔憂兩人往後的日子到底要如何才好。


    本想聽一聽段祁卿說的話,可是不想,他竟沒有說自個婚期的事情。


    “昭獄之中如今關著的人,我倒是好吃好喝地供著,可是昭獄之中畢竟不同於旁的地方,殿下還是早些打算的好。”


    昭獄?大兆犯了重罪的人才會被關在那裏,薑皎一瞬間想到的是燕家同三皇子。


    隻是燕家與三皇子,沈隨硯又怎會好吃好喝地待他們?


    下一刻,段祁卿又開口,“如今是找不出任何的證據來,您桌上的這些彈劾的奏折一道接著一道,如今甚至有不少的老臣,沒事同我爹說話都在指桑罵槐說我是奸臣,幫著陛下不知好歹。”


    薑皎覺著這是朝堂之中的事,本是想抬腿就要走,可是沈隨硯卻說:“皇後不想在宮中,她覺得宮中太過於禁錮她,如今這事,不能讓她知曉。”


    薑皎的手扶上門框,稍顯有些慌亂所在。


    她告訴自個現在是要走了,可是腳步卻始終邁不出去,想要知曉到底是什麽事情與她有幹係。


    “哎。”段祁卿在裏麵重重歎了一口氣,“陛下您如今是皇上,皇後母家強力,您又不願選人進入後宮,那些老臣自然是怕,所以才會將事情逼迫到此等境地。”


    後他又說道:“薑宴與寧司朔被關在昭獄之中兩個多月的時間,我是想盡一切的辦法想要找出些旁的證據證明他二人之間並未與三皇子一黨都是不成的。那時薑宴帶兵幫了三皇子,寧司朔又在宮中公然那般做,不少人都瞧見了,如今您不發落三皇子,也是想要盡力保住他二人,隻是那些老臣又豈是那般好對付的。”


    殿內許久都沒有聲響,薑皎柳眉蹙在一起,唇瓣都開始發抖。


    原來竟是這樣的,從前她從未擔憂過政黨之事,卻不想竟是如今的一番局麵。


    哥哥同表兄怎就幫了三皇子,如今三皇子敗落,成王敗寇,那些追隨他的人也必然是會被人唾棄和不齒的。


    薑皎想要進去,沈隨硯突然開口,打斷薑皎的全部神思。


    “這件事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定論,上回也是爭吵不休,都要逼朕處決他二人。”


    沈隨硯頓默兩秒這才又接著道:“也罷,既然找不出證據,那便按照律法來,隻是朕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也能減輕刑罰。皇後母家顯貴,這番事情下來,必定不會有人再說些什麽,我隻是怕皇後知曉後會傷心,但是不論怎樣,都要瞞住皇後。”


    段祁卿接著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沈隨硯拿起放著的玉石狼毫筆,手上沒動,嗓音平淡,“丞相薑翃,治家不嚴,念其勞苦功高,貶為晉陽縣令,即刻上任,不得有誤;太尉擢降為黃門侍郎,沒收家私;薑宴同寧司朔,流放三千裏,終身不得回。”


    段祁卿聽著沈隨硯說完這番話,一時間沉默。


    幫著叛王謀逆是大罪,他二人帶兵造反,公然幫著三皇子,如今已經是最好的出路,等到三皇子秋後問斬,兩人定也是要流放的。


    沈隨硯繼續開口道:“六宮——”


    可是話還沒說完,外頭先傳來一聲驚呼,“皇後娘娘。”


    沈隨硯立刻變了臉色,朝外頭去。


    衣袍翻湧之間,他神情出現少有的慌亂。


    薑皎聽完沈隨硯下的聖旨,才知曉,原來世上的真情,全都敵不過帝王的猜疑。


    神思在一刻幾乎覺得快要散去,眼前隻覺一黑,腹中疼痛的厲害。


    門口處出現一襲黃色的衣袍,薑皎看著他慌亂的腳步,終究是落了一滴淚後暈了過去。


    原來,他竟是對自己的母家,有著這般的猜忌。


    -


    薑皎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鳳儀宮。


    睜開眼,頭頂之上是熟悉的簾幔圖案。


    她秋眸中有些空洞,想起暈倒之前的那一刻,自個鼻尖的那抹雪鬆香氣。


    殿內燃著熏香,將雪鬆香氣全都給蓋住。


    薑皎憶起那時沈隨硯說的話,突然之間回過神來,掀開簾帳想要從床榻之上下去。


    可是還未能成功,眼前就站著一人。


    他扶住自己,大掌握住自己的肩膀。


    分明手心是灼燙的,可是在他的皮囊掩飾之下,心卻是冷淡的。


    薑皎看見沈隨硯的那一刻,淚水就直接流出。


    她握住沈隨硯的衣袖,輕聲道:“你今日說的,可都是真的?”


    不要是真的,隻要他否認,讓自己見見母親,她就一切都信。


    她想要出宮,可是因為沈隨硯是她如今所愛之人,她也願意留在宮中。


    看見薑皎無聲的哭泣,沈隨硯半蹲下來,在她麵前盡顯謙卑的模樣,“螢螢,不哭。”


    薑皎攥住他的手,聲音都在發抖,卻仍是將話給說的完整,“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懷辭哥哥,你就同我說。”


    沈隨硯的喉結上下滑動,嗓子中幹澀的無法開口。


    他垂著眸,狹長黑眸低落,掩蓋住裏麵的情緒。


    薑皎一瞬間鬆開手,不住的朝後頭退,口中不停的道:“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是她家的母家,因為她在後位之上,所以父親還有外祖一家,全都要受到懲治?


    兩位哥哥是犯了錯,可是何至於要流放三千裏?


    薑皎的聲音都在發抖,秋眸之中是說不出的倔強,“因我是皇後,因我母家顯貴,皇上要保住自己的江山,就要這樣對我?”


    她看著沈隨硯,一字一句的將所有的話給說出來。


    沈隨硯被她的話語給傷到:“螢螢,你是如此想我的?”


    薑皎隻是默默地流淚,哪怕咬著自個的下唇也不願發出一絲的聲響。


    她默許了沈隨硯說的話,也默認了沈隨硯,就是這般的人。


    沈隨硯被她的眼眸給傷到,想要朝前一步,可是才摸上薑皎的衣袖,就被她給躲開。


    眸中閃過一絲的受傷,手上一空,明白過來,薑皎是在怕自己。


    沈隨硯輕聲道:“螢螢,薑宴與寧司朔幫了逆王,這原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薑皎冷笑一聲,將他的話輕聲複述一遍,“可我也是薑家的女兒,是太尉的外孫女,這其中,是不是也應當有我?”


    沈隨硯緊緊攥住緊緊的手,道:“螢螢,你是我的皇後,是國母,這事同你沒有關係。”


    薑皎淚珠落得更加厲害,心口處似是被人用刀割一般的疼,“懷辭哥哥,你如今是皇上,我求你,你放他們一命吧。”


    薑皎說著就要跪下,可是被沈隨硯給緊緊攬入懷中。


    薑皎想要推開,但是沈隨硯抱的實在是太緊,“母親身子近來一直都不好,端哥兒還那般小,路上又怎是受的住的;外祖父年歲已高,又是最為心高氣傲之人,若是當真遭受貶斥,又失了唯一的孫子,定是熬不住的,舅母隻有表兄一個兒子,懷辭哥哥,你放他們一馬可好?”


    沈隨硯閉上眼,將她給攬的更緊一些,許久後他才道:“螢螢,我如今是大兆的皇帝,就不能不顧臣子的想法。”


    薑皎一愣,將他給推開一些,“所以,你定是要如此做?”


    淚花在眼眶之中打轉,薑皎強撐著沒有哭出來。


    她的秋眸是個利器,沈隨硯不敢直視,隻能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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