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衝笑的越發開懷,急忙叫人去準備。


    謝朝本覺得不免叫人勞動,可見謝期興致勃勃,也就不再拒絕。


    天驥軍的馬場不愧是西京第一,確實很大,給馬兒吃的草料也是上好的苜蓿草,雖是地方軍,士兵們的俸祿軍備還不能明麵上比得上金吾衛巡防營,可別的方麵因為謝觴的緣故,也是沾了光的。


    能肆意的奔跑,謝期的小白馬也十分興奮,哪怕她已經騎著它跑了好幾圈,它仍停不下來。


    謝期索性解了韁繩,讓馬兒自己去跑。


    馬場旁邊便是靶場,她拿起弓箭就要拉開試試,剛要用力,就聽到一旁噗嗤一聲笑。


    哪個混蛋敢笑話她?謝期的白眼就射了過去。


    一個穿著銀色訓練甲,頭係玄色發帶的英俊小將軍,笑盈盈的望著她,眼中滿是揶揄。


    “小娘子,箭可不是這麽射的,你手上拿著的那弓可足有四力半,你拉不開的。”


    謝期不信這個邪,非要拉開試試,舉起來的時候,真是吃足了力氣,臉都紅了才堪堪將弦張開。


    對麵那廝笑的幾乎要打跌。


    謝期木著臉,拿起箭羽,用盡渾身的力氣拉開弓,嗖的一聲,箭羽就從少年的耳邊擦過去,紮在百尺後的靶子上。


    少年頓時呆住,僵了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第39章   思慕


    箭風在他臉頰邊擦出一道血痕, 少年卻並沒有氣急敗壞想要找謝期的事,反而眼睛亮的驚人。


    身後的靶子上,箭羽並沒有正中紅心, 隻是堪堪上了靶。


    “我的騎射雖然不大好, 可要射你, 還是很簡單的。”


    並不簡單, 謝期的身子就是尋常女子的身子, 習武也不過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又沒做過什麽粗活,已經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拉開這張弓, 現在手臂手腕等地方,酸的不行, 都要腫起來了。


    可她臉上卻仍是不服輸,都氣紅了臉。


    麵前這個姑娘, 一身紅衣,神采飛揚, 高高的馬尾在身後飄蕩,雙頰染上緋色,好看的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豔玫瑰。


    少年頓時臉便紅了,失去了一開始的遊刃有餘,連話都說的結結巴巴起來。


    “你……你方才射箭, 沒有帶指套, 會傷了手指的,現在你的拇指是不是感覺有點疼?”


    他就對她說這個?


    好像沒有敵意。


    謝期滿頭霧水, 根本就不理解眼前這少年怎麽會這樣, 前世在後宮呆的久了,隻能接觸到蕭直一個男人, 後宮的女人為了爭奪蕭直這一個男人的寵愛,跟鬥雞一樣。


    被蕭直忽視的太久,被他貶低的時間太長了,她都已經忘了,她本就生的一張絕色傾城的容顏,男人會喜歡她,對她有好感,本就是最尋常不過的事。


    “這營裏的護指指套都是男款,不適合姑娘這樣小的手,不過姑娘可以試著帶帶我這個扳指,這樣再射箭不僅能更好把控箭羽,還不會傷到手。”


    見謝期滿頭霧水,麵帶狐疑的望著他,少年微微一笑,就從一旁的台子上拿起一把更重的弓,足足要七力。


    隻見他輕易拉開,箭飛射出去,正中紅色的靶心。


    男人在認真的時候,是很有魅力的,哪怕這個男人現在還隻是個少年。


    而少年凝神射箭的樣子,確實讓謝期看的一呆。


    “你……”


    少年對她自信一笑:“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啊。”


    他將自己的扳指遞給她,謝期愣神片刻,還是接過他的那枚玉扳指,說她不慎重也好,她確實,不能抵擋這種誘惑。


    而且這裏是天驥營,他又能對她做什麽。


    總覺得這少年對她有些好感,而不利用就也太對不起她生的這麽美。


    謝期並沒有想這麽多,也沒有那麽多複雜的想要利用的想法,她隻是有種天然的直覺,認為這少年不會對她怎麽樣。


    看到自己的扳指套在漂亮姑娘的身上,少年的臉更紅了,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大拇指勾弦,握拳用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這樣開弓就更穩。”


    “稍微抬高一下,箭羽的軌跡是弧形的,並不是直線型,所以要稍微射高一些,這樣。”


    少年比比劃劃,謝期全神貫注,絲毫沒注意他離自己更加近了一些。


    她的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梅花香,若有若無,站在她的身旁,還能看到白皙的後脖頸,有些細小的碎發垂落下來,隨著微風輕輕搖晃。


    就這麽搖晃到他的心裏,瘙的他癢癢的。


    不能嚇到她,不能唐突她。


    可少年的雙眼卻越來越朦朧,微微湊近她,嗅著那清新的梅花冷香,似是就能滿足一般,自己都沒發覺,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你們在做什麽?”


    謝朝是去中軍大帳去謝龐衝,一陣寒暄過後,才過來尋妹妹,然後就瞧見她與一個銀甲少年十分親密的樣子。


    少年和謝期都嚇了一跳,謝期猛地轉過頭,高高的馬尾像小辮子一樣,甩到少年臉上,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大哥?”


    謝朝的眼神非常嚴厲,上上下下打量著羞澀又難為情的少年,像是在防著什麽別有用心的賊。


    他拽過謝期的手,將她擋在身後:“韓越?韓桂木將軍家的大公子?”


    顯然少年也是認識謝朝的,不好意思的拱手行禮:“謝大哥。”


    “你不必叫我大哥,你我本也不是那麽熟悉,不過是認識罷了,你們方才在做什麽?”


    “你叫韓越嗎?我叫謝期,你可得記住了,下回別叫我那位姑娘這位姑娘的了,誰的名字叫那位這位的啊?”


    謝期可不害怕謝朝的冷臉,抱住大哥的胳膊撒嬌:“大哥,他剛才在教我射箭。”


    “哦。”


    謝朝的臉色依然很冷:“多謝韓小公子照顧我家阿妹,不過孤男寡女,瓜田李下,難免惹人議論,我這就帶妹妹走。”


    “誒?不吃烤羊腿了?”


    謝朝無奈,這個時候了還惦記著吃呢:“想吃了咱們帶著走,若是我私自帶你在軍營吃飯,爹娘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現在就要回去嗎?我還沒呆夠呢。”


    謝朝對妹妹,總是沒辦法的,歎氣:“我帶你四處走走,記住可莫要離開大哥身邊。”


    謝朝這就帶著她走了,根本沒管失魂落魄,想要阻攔卻伸出手不知該說什麽的韓越。


    “阿鳶,大哥跟你說,你好好聽。”


    謝期還在四處張望。


    “你是個女孩子,總要有些戒備心,這軍營裏都是男人,萬一誰對你起了歹心,你根本反抗不過的。”


    “天驥軍直受爹爹管轄,誰敢對我圖謀不軌?”


    謝朝簡直比老父親還要操心:“自是沒人威脅你的安全,可以如今爹的官職和權勢,你以為有多少人想做咱們謝家的女婿,若是那男人存著壞心,辱你清白,你這輩子可怎麽辦。”


    他打算把事情說的嚴重些,好嚇嚇這個不聽話的孩子。


    誰知謝期根本就不害怕,反而垂下眼眸:“難道我被人辱了清白,以爹爹如今的權柄,便會叫那人得逞?讓我為了名節嫁人,不得不委身一個小人?”


    謝朝一愣:“當然不會,大哥隻是警示你,怕你受傷。”


    “韓桂木可靠嗎?當真是誠心效忠爹爹?”


    話題很跳躍,謝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不知為何謝期會這麽問:“韓將軍出身寒門,是爹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人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若是韓叔都不能被信任,就不知誰還能被信任了。”


    “小妹,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韓桂木的夫人,姓盧?”


    “對,是範陽盧氏的旁支女。”


    謝期眯了眯眼睛:“看來韓桂木雖然出身寒門,卻有想跟世家攀親的一顆心呢。”


    她想起來了,前世爹爹自縊而亡,韓家並沒有跟著吃瓜落,他們家的兒子娶了朝廷新貴,蕭直一手扶持的兵部尚書曹安的女兒。


    因為與謝家走的近,開始蕭直還不肯信任不願重用,後來曹安從中斡旋,這個韓桂木不僅沒有受牽連,反而升官了。


    爹爹出事的時候,韓桂木為什麽沒有力保爹爹,是明哲保身,還是早就投靠了旁人。


    “那個韓越,是韓桂木的兒子?是盧氏所生嗎?”


    “不,他並非嫡出。”謝朝很驚訝,卻還是好好回答了妹妹的問題:“韓叔出身寒門,先前老家有一位娃娃親,韓越就是那位隨軍夫人所生,可後來娶了盧氏……”


    說這種女人才愛聽的八卦,謝朝麵有難色。


    “因為盧氏出身高貴,自然是不能做妾的,所以隻能讓結發妻子屈居妾位,韓越也就成了庶出?真是好一出富貴拋棄發妻的大戲!”


    謝期目露諷刺。


    謝朝歎道:“這個,西京這種地方最是看重家世出身,韓叔能跟盧氏攀親也是權衡之下的結果,雖然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不過先前那位隨君夫人,是自請下堂,韓叔也有難處。”


    “哦,那若是你,難道便會舍得表姐有一日,為你權衡利弊所娶的女人讓路?”不等謝朝辯解,她就輕飄飄的定了性:“不過是男人喜新厭舊的借口罷了。”


    謝朝也不能辯解:“韓越這個小子倒是自己打拚出來的,雖然進了天驥軍,可也是武舉考上的,就是,我瞧他對你……”


    謝期笑了笑,目光幽深:“我若是嫁給他,讓他成了爹爹的女婿,有爹爹相助提拔他,天驥軍會不會對爹爹更加忠心?”


    謝朝駭然。


    謝期很快整肅了表情,笑道:“我開玩笑的。”


    直到回府,謝朝還有些恍惚。


    謝期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如今看來,龐衝是朝廷派來的人,前世她實在不記得此人是什麽下場,但因天然的立場問題,此人不可信,也不知能否拉攏過來。


    而韓桂木的忠心,也有待考證,至少從他貶妻為妾,續娶盧氏女,給兒子娶了蕭直朝新貴曹氏女的行為來看,此人投機的目的倒是能一眼就看出來。


    兵部尚書曹安而立之年,女兒隻有十六歲,聽說韓家小公子跟她年紀相當,那就不會是韓越,韓越現在就已經看著有十六歲。


    “姑娘回來了?夫人在後院會客,正尋你呢。”


    “尋我?”


    流雲有點焦急:“是公孫侍郎的夫人來了,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小姐您打了公孫小公子的事,我問了太太房裏的春燕姐姐,她說不是,可我不能放心,姑娘千萬要小心。”


    “公孫侍郎的夫人,還能吃了我不成,見就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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