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有些疑惑朝朝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朝朝倒也不隱瞞,隻說自己見不到孩子會想,正院離川舒苑並不遠,她會想孩子是不是哭了,是不是餓了,她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可是…京郊路途遙遠,你一個人去我委實不放心。”裴錚期初並不想答應,可這卻是朝朝到京城之後,唯一一次和他提出要求。


    朝朝抬眸看他,緩緩的比劃著他的名字:裴錚,你答應我好不好?


    裴錚盯著她的手看了許久,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朝朝對他的態度就是恭恭敬敬的,她已經許久未見她比劃自己的名字。


    原本不想答應的,但到底拗不過朝朝。


    裴錚還是答應了下來,給她找了許多的家丁和侍衛,他親自送她到京郊的莊子上小住,“我要離京一段時間,等我回來就來接你。”


    朝朝輕輕的點頭,溫和的笑著,說會等裴錚過來接她的。


    和宋家的小定,裴錚自己也沒有時間參加,他尚有很要緊的事情要去做,朝朝一直站在門前,目送著裴錚策馬離開,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馬兒揚起的塵土都看不見。


    她才轉身進屋。


    臘八的這一日,寺廟裏在派臘八粥,朝朝原本和春荷約定了一起去瞧瞧,隻是臨到頭來朝朝卻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讓春荷一個人去。


    春荷自是不從的,朝朝卻隻是笑:我也想嚐一嚐寺廟裏開過光的臘八粥,想要討一份福氣呢,你且去玩玩,我就在這裏等你。


    春荷麵上猶豫。


    朝朝卻並不氣餒:再過幾日世子爺就要回京,我們到時候便要回府,那裏有這麽快活的日子。


    在朝朝的勸說下,莊子上大部分人都去排隊領粥,唯有幾個家丁守著,朝朝從櫃子裏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包裹,換上了尋常人家的衣裳。


    拿上了屬於自己的一切,留下了關於柳姨娘的所有。


    在最後她打翻了煤油燈,借著濃煙混在了驚慌失措的人群裏麵,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莊子的大門,場麵一片混亂,大家夥兒都忙著救火,根本沒有注意到朝朝。


    她深居簡出,人人隻知道侯府的柳姨娘住在莊子上,卻不知道她長得什麽模樣。


    朝朝知道自己的容貌豔麗,便用鍋爐灰抹了臉,央求過路的老農捎她一段,她本是農女出身,便是養尊處優的再久,那雙手也是做不了假的。


    她順順利利的離開了莊子。


    朝朝並沒有走太遠,隻是躲在了破廟裏麵,趁著夜色才好趕路,她每走一步腦海中那些塵封的記憶就跟著鬆動。


    朝朝想,她娘一定沒有想到,多年後的今天,她也要用同樣的方式離開,隻不過她娘當初離開時帶上了她。


    而朝朝卻舍下了那個孩子。


    侯府鍾鳴鼎食,孩子留給裴錚,他應當能夠衣食無憂,若是跟著自己,恐怕都活不下去。


    六日之後,朝朝踏上了去往揚州的商船,她最後回看了一眼京城,心中多少有些惆悵。


    她從不後悔和裴錚來到京城,隻是覺得有些遺憾而已。


    期待了那麽久,盼望了那麽久,到頭來她終是沒能和裴錚一塊兒去看桃花。


    第33章 裴錚,我要回家了


    京郊的莊子走水, 柳朝朝失蹤了!


    這件事傳回鎮南侯府的時候,阮氏正哄著她的大孫子說話,才一個多月的孩子還不能坐起, 隻能躺在搖籃裏頭揮舞著小手。


    阮氏看著心生歡喜, 便哄著他多動動。


    咋一聽到這個消息, 隻覺得莫名其妙:“失蹤了?好端端的怎麽會失蹤?”


    張嬤嬤同樣一頭霧水, 壓根就沒聽說有這回事, “柳姨娘不是好端端的住在莊子上散心?”


    柳朝朝去莊子上住這件事, 其實也是阮氏默許的,她先前的確對柳朝朝有諸多的不喜,但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早就已經沒了先前的不滿,對於裴錚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


    柳朝朝要避開裴錚和宋然的小定,她也是答應的。


    “亭曈過幾日就會回京,去查查清楚究竟發生何事, 將莊子上的管事帶回來問話。”阮氏冷聲吩咐, 劉嬤嬤立馬領命去辦。


    京郊的莊子上,火勢已經被撲滅,所有人灰頭土臉的聚在一塊兒清點著損失。


    他們想破腦袋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麽會走水。


    這會兒好不容易將或是撲滅,財物倒是沒有損失太多, 但卻發現了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住在莊子上的柳姨娘不見了!


    那可不是普通人,那是世子的愛妾。


    莊子的管事想起當日世子爺送柳姨娘來時的模樣, 頓時心慌不已, “趕緊出去找人!”


    春荷領了臘八粥回來, 老遠就看見莊子裏鬧哄哄的,當時還在疑惑究竟發生了何事, 隻希望不要嚇到柳朝朝。


    結果回來一瞧,才發現是莊子上走水了,走水的地方還是柳朝朝住的院子。


    春荷頓時瘋了一般的往裏頭窗去。


    火勢雖然已經被撲滅,可因為燒的實在太厲害,裏頭還有未曾散去的滾滾濃煙,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春荷卻不管這些,鐵了心的往裏闖,可還沒等她靠近就被人拽住。


    春荷認出那是和自己一塊兒來莊子上的家丁,此時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求著他,“大哥,你讓我進去,姨娘還在裏頭。”


    “春荷姑娘,裏頭沒人。”那家丁一臉沉重的說道,春荷聽得莫名,心瞬間沉了一片。


    還以為是柳朝朝出了什麽意外。


    她愣了許久才知道已經有人進去瞧過,燒起來的是空屋子,裏頭什麽都沒有。


    甚至門栓都是拴著的。


    很明顯這件事情有蹊蹺,但是莊子上伺候著的那些仆人卻堅決不承認是他們疏忽,也堅決不承認是他們弄丟了人。


    隻能將事情說的玄乎一些,“門窗都是栓好的,姨娘根本就不在裏頭,我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管事戰戰兢兢的開口,事到如今還在為自己開脫。


    “莊子的周圍都是有人看守,並未見著柳姨娘,可這人就這麽找不著了。”


    “她一個大活人還會憑空消失不成?”阮氏不耐煩的說道,根本就懶得聽這些子虛烏有的話。


    “連一個大活人都看不住,你們究竟是幹什麽吃的?”她的聲音冷漠極了,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奴才們這會兒頭低的更低了


    她也懶得去管這群奴才,命張嬤嬤加派人手去沿途尋找。


    屋子裏的東西早就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壓根看不出什麽痕跡來,若想要查到蛛絲馬跡,也隻能報官。


    隻是這件事情尚未弄清楚來龍去脈,阮氏也不能貿貿然的報官。


    若是被賊人擄走的,那後果不堪設想。


    阮氏知道柳朝朝在裴錚的心目當中究竟有多重要,出了這樣的事她也不能貿貿然的做主,便將所有人都暫時分開關押起來,不允許竄供,也不允許他們走動。


    一切都等裴錚回來決斷。


    至於春荷,再看到那廢墟之後,人就已經傻了,因為她是柳朝朝的近身丫鬟,同樣也被關押了起來,隻是待遇比其他人稍稍好了些。


    裴錚是在第三日回京的。


    在此之前,阮氏派出去的人已經尋找了整整三日,均一無所獲。


    裴錚從靈州歸京,便直接去了京郊,想著直接接上朝朝一塊兒回府,可等待裴錚的卻不是倚門淺笑的柳朝朝。


    反而是母親身邊的張嬤嬤。


    張嬤嬤衝著裴錚福了福身子,不等他發問便開門見山道:“世子爺,還請您和老奴回府,夫人有很重要的話要同你說。”


    “朝朝呢?”


    “柳姨娘已經回府,奴婢擔心您跑空,特意來等您的。”張嬤嬤臉上的情緒並沒能很好的掩飾,若非裴錚沒有注意,隻怕是要瞞不下去。


    裴錚一開始還以為是母親又不滿朝朝什麽,在回府的路上還想著要怎樣為朝朝求情。


    結果一見到母親就聽到了這般噩耗,“母親此話何意?什麽叫做朝朝不見了?”


    不見了是何意?


    “三日前,莊子上走水,等撲滅了大火之後,他們清點人數,才發現柳朝朝不見蹤影。”阮氏盡可能的用最簡潔的語言和裴錚描述此事。


    可裴錚還是不可避免的呆滯著。


    裴錚就這麽安靜的聽著阮氏說話,母親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但是合在一塊兒他就什麽都聽不懂。


    什麽叫做莊子走水,朝朝不見蹤影?


    她怎麽會不見蹤影的?


    “她不是好端端的待在莊子上?怎麽會不見蹤影,她能去哪裏?”裴錚根本就不相信這些說辭,甚至還覺得是不是母親故意騙他的。


    “母親,我已答應您會成親,您為何還容不下她?”裴錚被這些消息衝擊的有些口不擇言。


    有些話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阮氏自是聽出裴錚的弦外之音,怒道:“你這是在懷疑我?”


    “懷疑我自導自演,趁你不在要除去她?”阮氏聽見這話震怒不已,可回過神來卻是傷心。


    她沒有想到在裴錚的心目中,他就是這麽想自己的。


    裴錚沉默不語。


    阮氏卻壓根就不容許裴錚誤會她,“我若當真容不得她,哪裏需要等到現在?早在一開始我便可以讓她走,在你忙碌顧不得的時候,在她有孕的時候,我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將她送的遠遠的,讓你再也找不到她,何必兜這麽大一個圈子?”


    母親質問的聲音悉數傳到裴錚的耳朵裏,他才漸漸的冷靜下來,一臉茫然的和母親道歉。


    阮氏看了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裴錚的身邊親自勸他冷靜,“莊子上的人都被關在府中,我已命人分開關押,你若是想去審問便由你。”


    裴錚默默的點了點頭,滿腦子都是母親先前說過的話,他在想朝朝究竟為何會失蹤?難不成是出了什麽意外?


    “母親可有報官?”


    阮氏搖頭,聲音多少有點殘忍,“我已派人去尋找,若是報官會鬧得人盡皆知,你可有考慮後果?”


    裴錚如何不知母親說的後果是什麽,若朝朝當真是被賊人擄走,報官於她有害無益。


    無論賊人是求財還是求色,她的名聲是要毀於一旦的。


    裴錚這會兒也沒有心思去審問人,他迫切的想知道在朝朝的身上究竟出了什麽事,甚至也不用旁人去請,親自去大理寺府衙找荀烈。


    阮氏攔不住他,隻能隨他去,不過是讓福財和福全小心的照顧著裴錚,若有什麽事隻管來報。


    阮氏目送著裴錚離開,不多時張嬤嬤卻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夫人,小少爺醒了。”


    阮氏收起了惆悵,接過了張嬤嬤懷裏的孩子,強打起精神來說道,“孩子還小,日後莫要抱出來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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