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鬆開了手,等她?收拾書。


    “手很粗糙?”


    他意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是說一握上?,你就會叫我‘池先生’。”像個開關一樣。他摸摸鼻子,失笑地重複,“‘池先生’......”


    “不該叫池先生嗎?”李銘心不解。明明別人?都?這麽叫的。


    池牧之搖頭:“太別扭了。”


    “那叫什麽?”


    池牧之對上?李銘心認真的眼神,那聲“牧之”沒說的出口。對於李銘心來?說,好?像是叫池先生更妥帖。


    李銘心等了等,沒等到他說話?,低頭繼續收書。


    她?慶幸,幸好?書帶的少,沒有顯得她?課業很重的樣子。


    主廳自動清場一樣,沒了人?影。


    李銘心張望了一眼,“莊小姐呢?”


    “你叫她?莊小姐?”池牧之誇她?,“李老師很適合做公職。”


    “那要叫什麽?”


    “阿嫻吧。”每個人?都?叫她?阿嫻。叫她?這個名字,她?會溫柔很多。


    李銘心“哦”了一聲,但?不準備這麽叫。


    這麽叫,她?和莊嫻書應該都?會嚇一跳。


    池牧之沒有走地庫。


    到公館大?門廊柱,他指著左邊問,公交車站是那邊嗎?


    李銘心盡管疑惑,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一路沿著夕陽,往302公交站走。


    曬了一上?午的路麵?尤帶些濕意。道路寬闊,人?流車流極少。影子長長短短,時而相貼時而交he,兩人?卻始終保持著陽光下的社交距離。


    池牧之主動開了個話?題,打開沉默的局麵?。


    他問她?,李老師有遇見?的比較幸運的事嗎?


    李銘心回答得很實誠。她?摸爬滾打至今,是有一樁幸運的事的:“我在很糟糕的環境裏長大?,但?沒有遇到過q奸。”


    空氣裏剛沸起的人?聲,又默了回去。


    他感歎了一聲。


    “你呢?”


    她?倒是知道有來?有回。


    池牧之指骨在空中虛叩了兩下:“你這麽一說,我的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


    她?淺笑:“那也說說。”


    他停下腳步,看向她?,目光誠摯:“我覺得,遇到老師很幸運。”


    對於他,對於池念,都?是很幸運的事。


    陽光穿過樹葉,漏入片片斑斕的碎金。


    李銘心的瞳仁在夕陽裏映成了淺琥珀色,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她?看向他,揣著疑惑,也帶著看破。


    稍作斟酌,她?想賭一下,於是不講情麵?地戳破道:“是又要玩弄我嗎?”


    第16章 預謀邂逅


    他扶額:“我果然給老師留下了這種印象。”


    麵對一張嗔怒的臉, 麵對這樣一句話,池牧之很難坦蕩如她。


    天邊的夕陽蜂蜜布丁般,甜得人心都快化了。


    他們卻如同兩個鐵石心腸的人, 無?心美景。


    李銘心收回視線, 假裝沒聽見, 麵朝西沉落日,繼續往公交站台走。


    大四?了,要是對明示成?這樣的勾引裝不知情, 不接受不拒絕, 確實太茶了。


    莊嫻書提點的是。


    池牧之穿了件隨手抓的黑色休閑服, 內裏t恤鬆鬆垮垮,領口低垂, 白球鞋鋥新得像沒下過地。


    此刻一手閑閑抄在寬鬆牛仔褲口袋, 一手規矩垂在身側, 餘暉勾勒身形輪廓, 像極了走錯片場的男孩。


    不知是特意調節的, 還是衣著裝襯的, 不穿西裝的池牧之更?平易近人。


    李銘心到站台,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 才敢問:“您和我一起坐公交嗎?”


    他看向她:“可?以嗎?”


    “那有公交卡嗎?”


    “手機不是可?以支付嗎?”他掏出手機, 衝她搖了搖。


    對。


    也對。


    李銘心很享受這一刻。她必須承認,和池牧之在一塊兒又緊張又舒服。這是她沒體驗過的陡峭的快感。


    唯一的缺點是,如果他不在,這段路換她一個人走,可?以多?背好?幾道大題, 順便還能把?肖八那兩套選擇題錯題再過一遍。


    一寸光陰一寸金,陪男人這件事其實也挺費“錢”的。


    太白大道的公交站台有車輛時間?提示。


    此刻站牌led電子屏上顯示, 302路即將在11分鍾後抵達。


    入冬的風很冷,而這對男女毫無?察覺。


    他們坐在公交長凳,目光錯落在靜止的建築物?上,曬著夕陽,良久未語。


    李銘心很能熬,滿肚子問號也不發問。


    池牧之偏頭看了她兩遍,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先忍不住,出聲關心她:“冷嗎?”


    “不冷。”李銘心沒有強撐,她確實不冷。甚至有些反常的燥熱。


    他鬆了口氣,將休閑服拉鏈拉上:“那就?好?。如果你說冷,我不知道要不要脫下來給你。”像是知道她無?法獲取這句話的笑點,畫蛇添足補了一句,“我冷。”


    李銘心看著他的動作,沒有接話。


    很好?。冷了。


    池牧之必須承認,八風不動的李銘心很特別。特別到他數度束手無?策。


    他問她:“對我,沒有問題嗎?”


    “有。”


    “那問問?”


    她從一肚子問題裏隨機抽了一個:“你等會還坐公交回來嗎?”


    空氣裏刮來一陣冷風,揚起塵土和落葉。


    “......”池牧之無?奈,單手醒了把?臉,歎氣後選擇先回答她這個傻問題:“打車,或者叫人來接。”


    李銘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眼底浮笑,繼續問:“還有嗎?”


    當然?有!但她不問。


    麵對這樣的池牧之,她心頭狐疑越發加重?,眼裏逐漸釋出防備。


    “那我說?”


    “你說。”


    “昨晚有嚇到嗎?”


    李銘心思忖:“說實話嗎?”


    他牽起唇角:“這還分虛實?”


    “虛的是沒有嚇到。”


    “那就?是嚇到了......”他了然?,苦笑著問她,“很嚇人嗎?”


    很多?人都被嚇到過。


    康複時期換過的幾十?個護工,有沒經驗的,真去醫生那問他是不是有du癮。池念第?一次看到他痛,以為他要死了,哭了整整兩天,哭到他都不痛了,哭到他哄她哄到嘴皮子開始痛。阿姨也是,總怕他會死。一到下雨,她就?發愁。


    這麽多?年下來,他以為自己很擅長忍耐,也很擅長裝不疼,但昨晚破功了。他最不願示人的一麵被看盡了。


    “你掐我手的時候,還挺嚇人的。”


    不是,那段隻是疼,並不嚇人。嚇人的是他那一眼輕蔑。


    輕飄飄一記目光,險些將她稀薄的自尊擊穿。


    “我痛的時候是不是很無?賴?”


    她說,你像個瘋子。


    池牧之失笑:“瘋子倒是不至於吧。”


    李銘心試圖告假狀:“和平時的你比起來,像瘋子。”


    他問平時的我是什?麽樣子?李銘心說人很好?。他又笑了。


    池牧之嘶了一聲:“我隻是痛,不是失憶斷片,說的話做的事我都記得。”


    李銘心問,“那您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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