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舒離可以殺害她,但無法摧毀她。他可以強製她,卻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很快意識到這點,將殺了虞容歌這個念頭從心中抹去,又開始盤算是否能用她的短處利用威逼她。


    用蕭澤遠,或者那個叫李宜的女人?


    不。


    蒼舒離猛然意識到,虞容歌的心,或許和他一樣冰冷。


    她憐愛那些人,卻不會因為他們而改變自己,沒有任何事情能脅迫她,就算是她自己的性命也是如此。


    無論他想做什麽事情,她都毫不在乎。


    她和他一樣,從高處涼薄地俯瞰這個世界。


    如果他想要從虞容歌身上得到什麽,就必須要聽從她的規矩,老老實實變成她把握著的棋子。


    蒼舒離驟然笑了。


    “沒想到小姐拖著這樣的病軀,卻是個狂人。”他說,“我好歹是金丹道君,虞小姐真想將我當成凡族下仆來用?”


    虞容歌淡淡笑道,“蒼舒公子不願意?”


    “哈哈哈哈!”蒼舒離笑道,“有趣啊,這些年來我見過那麽多人,卻是第一次遇到虞小姐這樣與眾不同的人。”


    他盯著虞容歌,像是野獸用目光臨摹自己珍貴的獵物。


    “我同意了。”蒼舒離輕聲道,“這半年我都會按照那張守則做事,對虞小姐知無不言,但我有個問題,想要請小姐解答。”


    “蒼舒公子請講。”


    蒼舒離說,“你到底為何厭惡我?”


    虞容歌嘴邊的笑容褪去,她垂下目光,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杯沿。


    “你我很像。”她淡淡地說,“我不喜歡。”


    蒼舒離看著她冷漠的樣子,忽然大笑了起來。


    “你我很像。”他學著虞容歌的話,傾過身體,噙著笑,“我甚是喜悅。”


    虞容歌麵無表情地將蒼舒離的頭推開。


    蒼舒離卻笑得更加開懷。


    從那天之後,二人之間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


    虞容歌也不知道這狗東西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似乎終於開始正視她。


    簡單來說,對於蒼舒離而言,天下蒼生都不過是他遊戲中的調味劑,不知是不是那日的談話讓他認為虞容歌是同類,如今他給了她另一個玩家的尊重。


    是的,硬要說的話,蒼舒離目空無人,看別人都像是在看螻蟻,虞容歌算是唯一一個被他認可成自己人的人。


    虞容歌卻更嫌棄他了,她一點都不想成為神經病的同類好嗎?


    蒼舒離不用在她的麵前偽裝,他性情中惡劣的一麵逐漸被暴露了出來。


    虞容歌也沒必要在他的麵前繼續偽裝,她性情中涼薄的一麵便不用再刻意壓製。


    於是,蕭澤遠和李宜再一次全麵地認識了虞容歌。


    他們三個本來其樂融融地聊著天,蒼舒離自來熟地中途加入,還非要蹭著虞容歌坐。


    虞容歌眼皮都不抬,直接冷冷一個‘滾’字。


    蒼舒離卻仿若未聞,仍然笑得親切。


    蕭澤遠和李宜都不理解,熱情溫柔的虞容歌為什麽隻對蒼舒離這麽凶,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容歌絕對不會有錯,那錯的一定是蒼舒離。


    然後,他們就看到虞容歌掏出考核本,麵無表情地在上麵刷刷記了幾筆。


    蒼舒離蹭地站了起來,怪叫道,“不是吧,挨著你坐也要扣我的分?!”


    虞容歌冷淡道,“你提醒我了,我讓你滾開,你沒聽我的,也要扣分。”


    蒼舒離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他看向屋中的另外兩個人,委屈道,“你們給我評評理,有這麽欺負人的嗎?”


    蕭澤遠和李宜都有些沉默。


    確實有點欺負人,但是……


    蕭澤遠仰頭看天:“我沒聽見。”


    李娘子捂住眼睛:“我視力不好。”


    蒼舒離終於再一次認清了現狀,明白了這個家到底誰說話算。


    他鬱悶地直接原地蹲下,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虞容歌不由得輕笑出聲。


    她對他真笑的次數屈指可數,蒼舒離抬頭欣賞了一會兒,然後保持蹲姿抱住她的腿,一頭紮進她的裙擺裏。


    “你隻有欺負我時才高興,你真壞。”


    蕭澤遠早就習慣了他放蕩的行為,倒是李宜手一抖,差點將茶水灑了——她對修仙者的濾鏡快要碎光了!


    蒼舒離長得高,蹲下也是一大坨,虞容歌伸出手,正好能摸到他的發頂。


    這樣的舉動在世人眼裏是羞辱,蒼舒離卻任由她摸他的頭發。


    他眯著眼睛想,果然要討好聽從她的話,她才會給他想要的東西。


    蒼舒離甚至微微抬頭,將臉也湊過去。因為他變化姿勢,虞容歌的指尖拂過他的臉頰。


    她沒有再撫摸,而是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臉,讓蒼舒離起來。


    或許是心冷的人溫暖太難得,虞小姐手心的那一點溫度,似乎燒灼得他的皮膚都炙熱起來。


    野性的人總是危險難馴的,蒼舒離骨子仍然喜愛掌控與摧毀。他如今甘居人下,更像是在蟄伏尋找著虞容歌的弱點。


    他雖然認同虞容歌是同類,可玩家之間也會有輸贏。


    蒼舒離不知道在想什麽,垂下的眸子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像是野獸不安分地露出獠牙,蠢蠢欲動。


    虞容歌嘖了一聲,沒有耐心地說,“起來。”


    這女人慣會變臉!


    蒼舒離隻能暫時收起獠牙,繼續老老實實做人。


    他卻從未想過,他一直認為自己短時間的低頭是為了未來的勝局,可其實當他認可那張不平等的條約、並且以虞容歌的喜惡來做最終評判標準的時候,他便已經在她的棋盤裏了。


    虞容歌甚至要求蒼舒離每日都要匯報自己今天做了什麽,蒼舒離活這麽大,還第一次被人管到這種地步。


    偏偏他明知道虞容歌是故意難為他,卻沒有辦法。


    蒼舒離甚至能夠想象得到,如果他一怒之下走了,她也不會有什麽表情,轉頭就將他忘記。


    他恨恨地磨牙。


    過去他並不在意,因為他隻是想找點樂子而已。


    可是現在不同了,蒼舒離認可虞容歌是自己人,她便是獨一無二的。偏偏她心裏有蕭澤遠,有李宜,甚至對那些醫修弟子們都對他好,卻唯獨不在乎他!


    那些人根本就不配。


    在虞容歌身邊呆得越久,蒼舒離不僅沒找到自己的樂子,反而越發不爽。


    他開始和虞容歌抬杠,俗稱,熊孩子找存在感。


    “每天跟你匯報行程有什麽用,你又不出屋,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蒼舒離說,“這條不好,得改。”


    然後他興致勃勃地看著虞容歌,想知道她要怎麽反擊。


    虞容歌反手就拿起審核本,一邊在上麵記了一行,一邊聲音毫無波瀾地說,“我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你有沒有撒謊。”


    蒼舒離看到她在上麵寫:頂嘴,扣五分。


    蒼舒離:……


    這才一個月,他就扣了三百多分了,半年過去他真的能合格嗎?


    他忍不住插嘴道,“如果考核時是負分,你又要如何?”


    蒼舒離想象不出虞容歌會做什麽,她這脆弱的小身板,難道還想懲罰他不成?


    “不如何。”虞容歌合起書,她淡淡地說,“我本來想著如果你表現不錯,幾個月後我能出門了,就和你出去逛逛,可惜你不願意。”


    出去逛逛?


    蒼舒離立刻來了精神。


    虞小姐這樣病弱,過去一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以他對吃喝玩樂的造詣,如果真的帶她出去玩,他的英姿不得迷死她?


    而且他還能以此去氣蕭澤遠,讓他知道,等到病治好了,虞容歌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一定要借此機會將她狠狠地拿捏!


    唯一的問題是,自己現在還是負分。


    蒼舒離立刻湊過去,討好地說,“不要負分,我聽話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有尾巴的話,此刻一定在瘋狂搖擺。


    虞容歌注視著蒼舒離的俊臉,又開始頭疼。


    她又好氣又好笑,最後歎息,“傻子。”


    明明是未來能做一方反派的人,就沒意識到哪裏不對嗎,能和她出門玩算是什麽榮幸,也值得他高興成這樣?


    虞容歌甚至有些懷疑,蒼舒離不會被自己pua了吧?


    第013章


    在蕭澤遠的調理下,又過了兩個月,虞容歌終於能夠勉強像是個正常人了,她能坐在桌邊吃飯,能不被人攙扶短短地走幾步路。


    她總算是暫時脫離隨時會嗝屁的危險地帶了。


    但虞容歌仍然隻能在屋中活動,李宜看護她,像是在看著剛會學走路的孩子。


    “不愧是小歌,真堅強。”李宜將她扶回床上,笑道,“看你恢複這麽快,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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