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些師弟師妹倒是不?算什麽?大?事,畢竟都是自己人,等到以後穆辭雪出山了,天極宗的傳承便撿起來了。


    可是李承白這個小孩就不?同了,他算是天極宗正式要接納的第一個新人,要如何安頓他呢?


    沈澤是個做事很利落幹淨的人,以前?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也就那樣了,現在要發展宗門?,他必然是不?想?像是過去這樣繼續下去的。


    可是真的拜自己為?師,沈澤又不?願。


    他認為?自己大?病未愈,還?沒突破金丹期,還?沒資格正式做師父。


    虞容歌也在想?這件事。


    關於男主?的命運,她考慮了一天,最?後決定?去他丫的。


    她束手束腳個什麽?勁,不?就是男主?嗎,既然讓她碰見了,那就根據她的想?法來。


    既然有這個條件,何必讓李承白再受原著的苦。


    人她是收下了,至於他的安頓問?題……


    虞容歌想?起了他原著裏的師門?。


    其實李承白的原師門?和天極宗的狀況很像,區別是前?者連門?派都沒有,師徒六人像是一家人般隱居竹林小院。


    根據原著裏李承白的回憶,他的這個師父頗有雅士之風,隻不?過身體病弱,尋不?到良醫來治。


    他的師父是個良師,哪怕隻是隨口指點,都能讓人受益頗深。可惜精力不?濟,後來好不?容易得到一味珍稀靈藥,又惦念他這個徒弟,最?終還?是未用,而是留著給李承白做了對修煉有益處的丹藥。


    李承白因為?邪修屠村的殘忍真相?心魔橫生,渾渾噩噩許久,連竹林都不?願回去。


    直到師父去世,他才意識到自己為?了過去而忽視了身邊更重要的人,可惜為?時已晚,他連師父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師父卻惦記著他,為?他留下丹藥。


    李承白受此刺激破境金丹,從?此不?願再被過去的傷痛所束縛,可惜師父已逝,其他師兄師姐因此事與他離心,終究還?是走?了兩條路。


    再後來,師兄師姐因仗義執言,得罪世家商盟,被商盟派出通緝令追殺,就此李承白開始了他不?斷失去和複仇的人生。


    虞容歌覺得,他師父這個病放在天極宗根本?不?是什麽?問?題,都有兩個病號了,也不?差再多一個了。


    最?好是能找到李承白原著的師門?,反正他們沒有真的門?派,最?好留在天極宗,以後天極宗就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師尊長老。


    如果不?願意,那讓他們和李承白多見見,看看有沒有師徒緣也是好的。


    虞容歌想?來想?去,基本?下定?決心。她剛想?開口喚人,便歎氣道,“蒼舒離不?在,想?找個靠譜點的人出去都找不?到。”


    她翻出法寶聯絡蒼舒離,卻沒看到一旁的沈澤眼中劃過些許情緒。


    蒼舒離很快接通聯絡,他吃驚道,“容歌?你竟然主?動聯係我?!”


    虞容歌剛要開口,就聽到他自言自語地嘀咕。


    “不?對啊,這不?像她這般冷血無情的人能做出的事情啊,反正她絕對不?是想?我了。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情,如今東窗事發?不?對。總不?會是她又有什麽?事情需要人去辦,結果放眼望去,整個門?派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竟然隻有我一個人最?靠譜,她連第二個都找不?到了?”


    聽著蒼舒離用話暗搓搓點自己,而且她一個字沒說,他就猜到了。虞容歌太陽穴直跳,她嘴角抽搐,總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是啊,除了你,我還?能靠得上誰啊。”她陪笑道,“蒼舒離……”


    “哎。”蒼舒離歎氣道,“小姐的懇求,我怎麽?會舍得拒絕呢?隻是……”


    “等你回來,我們就出去玩一圈,好不?好?”虞容歌覺得自己這一年多薅這位大?反派的狗毛薅得夠多了,是該多依著點他。


    她哄道,“這回絕對不?拖了,誰拖是誰小狗。”


    蒼舒離這才心滿意足地掛斷通訊,按照虞容歌給的大?致地址去搜尋。


    放下法寶,虞容歌對沈澤吐槽,“誰能想?象得到,初見麵的時候我簡直煩死他了,還?是蒼舒離非要留下來。沒想?到,我現在倒是真的離不?開他了。”


    “蒼舒道友是做實事的人。”沈澤也說。


    等到離開虞容歌的院子,沈澤神情有些黯淡。


    縱然有師祖的丹藥相?助,他恢複身體也不?是幾?天的事情。更別提,築基期與金丹期之間的溝壑猶如高山與低穀,他若不?突破金丹期,便無法幫助虞容歌。


    他想?做她的劍,可哪有不?出鞘的利刃呢。


    第035章


    李承白被測出根骨資質的事情傳回村裏, 整個村子都?震動了。


    村莊折了八百多人,家家戶戶掛白布,百姓們卻因能和仙長們離開、未來能被?仙門庇護這渺小希望而努力振作, 其實頗有喪事喜辦的感覺。


    如今李家小兒被檢測出修仙根骨, 才是真正的大喜事!


    村民們自發辦了流水席,將平日不舍得吃的牲畜殺了許多, 人們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


    百姓們樸素的思想讓他們很高興:他們村子出了一個仙長?, 以後他們就有靠山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李承白和母親暫住在娘家裏,這兩日木門都?快被?同村人推爛了, 大家都?想送禮賀喜,卻被?李承白的母親全都?謝絕了——都?是一個村的, 過的都?是同樣的苦日子, 何必左手倒騰右手呢,還不?如大家開?開?心心地多吃幾頓。


    如此幾次婉拒之?後,大家連續吃席三?日,村中總算勉強恢複平靜。


    李承白到底還是孩子,之?前慘烈的經曆讓他一股鬱氣悶在心中, 發泄不?出來, 如今忽然發現自己有修仙之?資,掩在他心頭的陰霾總算散了些。


    同村的叔叔為他做了把木劍, 李承白天天帶著劍跑來跑去, 神氣極了。


    看著他終於有了些過去天真爛漫的活潑樣子,李母這才鬆了口氣。


    又過了幾日,天極宗派了幾艘飛舟來接人, 四?百多村民要分成幾批來送,李承白自然是要乘坐最先的那一艘。


    臨行的前一晚, 李母喚來李承白,細細地叮囑他。


    "承白,你?的理想是什麽?"


    這個答案李承白這兩日說過許多次了,聽到母親問,他仍然很有勁頭地說,“我要成為像是陳仙長?他們那樣善良偉大,除惡揚善的劍修!”


    李母笑道,“希望你?未來也不?會改變。”


    到底是命運聚變的轉折口,李承白趴在母親的膝蓋上?,悶悶地說,“阿娘,等去了門派,我還想與你?住在一起。”


    “傻孩子,以後你?也是門派弟子,要和你?師兄弟住在宗門裏,哪有和我住的道理?”李母歎氣道,“承白,你?記住,拜入宗門之?後,你?先是弟子,後才是我的兒子。”


    少年蹙眉道,“這是什麽道理,母親含辛茹苦生下我,如今爹也去了,這世上?沒有什麽能大過阿娘。”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李母的聲音嚴肅了許多,“你?有修仙根骨,可是你?明白這代表什麽嗎?”


    李承白剛要開?口,母親卻已經接著說了下去,“這代表我是凡人,你?是修士,你?我母子二?人已經不?再是同類人。這代表幾十年後村裏你?所?有認識的人都?老?去死亡的時候,你?仍然隻是個年輕人!”


    少年一震,他抬起頭,吃驚地望向母親,李母目光堅定卻溫和地看著他。


    “凡人壽命短暫,所?以修仙者才要斬斷凡俗。如果你?隻被?小情小愛所?束縛,又何必去修這個仙呢?”她緩聲道,“你?拜入師門後,必須要將門派、師父、同門放在第一位,而後才是我和其他村人。”


    “這非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冷,而是若念情誼,你?的師父和師兄弟才是陪伴你?更久的人。若講道理,日後村裏人和後代都?將受你?的師門庇護,你?的師門昌盛,我們才會安居樂業。”


    李母伸手輕輕撫摸李承白的頭發,她溫聲道,“你?的師門是你?的恩家,你?的歸處,你?要將師門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這才是懂恩重情之?人應做的事情。”


    “承白,你?能做到嗎?”


    李承白胸膛起伏,他年少卻聰慧,如何聽不?出母親在與他劃清界限?


    他快活了那麽多日,本以為未來是光明燦爛的希望之?路,卻沒想到在這之?前先要失去母親!


    他不?願,他不?願!可是,李承白連一句賭氣的‘那我不?要當修士了’都?說不?出口,他親眼目睹慘劇發生,失去了父親,沒了親朋好友,親手將他們的碎肉埋入土裏。


    沒有人比李承白更清楚這份機緣有多麽寶貴,這世間?就是弱肉強食的,他隻有擁有力量,才能保護更多人。


    母親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李承白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阿娘!”


    少年跪下,給母親行了大禮。


    慘劇發生的時候他沒哭,埋葬屍體?時他沒哭,在這個時刻,李承白還是沒有哭。


    他好像什麽都?沒了,連淚腺都?沒有反應了。


    “我的好孩子!”


    李母終於忍耐不?住,她伸手將少年緊緊地攬在懷裏,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背上?。


    第二?日,李承白隨著陳盛和老?執事登上?了第一艘飛舟。


    相比於前幾日的活力四?射,少年今日安靜許多。


    為了多裝些人,飛舟超重載人,村民們都?在地上?打地鋪,僅有的五間?房,陳盛、老?執事和李承白三?人一間?,其餘的四?個房內也都?擠滿了人。


    有著對未來的新憧憬,別說打地鋪了,哪怕隻能連坐三?天,村民們也都?十分情願。


    母親為了讓他有主次之?分,特地沒有跟他上?第一艘飛舟。


    李承白本來想找相熟的村民聊聊天,沒想到大家推搡著他,淳樸地囑咐道,“去和仙長?們一起,多交流交流感情!”


    少年被?推來推去,稀裏糊塗進了艙室,身後的大門也被?關上?。


    陳盛和老?執事坐在桌邊,正在本子上?寫什麽東西,看到他來了,陳盛笑道,“小老?虎,過來坐,餓了吧?”


    船艙裏人滿為患,熱熱鬧鬧,艙室的門一關,將那些聲音隔絕在外,隻剩下兩位仙長?麵對而坐,仿佛風都?清雅了許多。


    李承白在陳盛身邊坐下,忽然對這樣的安靜無所?適從,就好像有一隻手將他從嘈雜的凡塵中撈上?雲端,親人好友們似乎都?已經隔得很遠很遠。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自己的後腦勺被?人大力的摸了摸,他抬起頭,對上?青年含笑的目光。


    “別怕。”陳盛溫聲道,“你?隻是多了一個家,其他什麽都?不?會變。”


    李承白想起昨日母親的話語,他抿起嘴角,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看向陳盛手下的本子,李承白沒念過書,也不?識字,他好奇道,“陳仙長?,你?在做什麽?”


    “工作日誌,用?來記錄出門後的大小事的。”如今少年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自己人了,陳盛也不?瞞他,倒是調笑道,“我們師門出去三?組人馬,隻有我們帶回來了你?這個小苗子,算是圓滿完成任務。”


    “是啊,阿白,你?可是我們宗門正式招來的第一個弟子。”老?修士笑嗬嗬道,“也不?怪宗主那麽看重你?了。”


    “是這樣嗎?”李承白有些受寵若驚,他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不?知道宗門與宗主有沒有什麽忌諱,我什麽都?不?懂,怕做錯事情。”


    老?執事和陳盛都?很看好少年的一點,便是他雖出生鄉野,沒念過書,卻進退有度,從不?因出生和見?識短淺而自卑,反倒落落大方,有禮有節。


    “我們沒有那種窮講究,硬要說的話,大師兄……也就是副掌門性?格比較嚴肅,但你?不?要怕他,他是麵冷心軟的人,我們都?是他帶大的。”陳盛說,“至於宗主你?就更不?必擔心了,她又溫柔又善良,你?一定會喜歡她。”


    李承白懵懵懂懂地點頭,就聽到老?執事笑道,“這孩子總讓我想起你?們大師兄小時候,說不?定日後也有了不?得的造化呢。”


    老?執事這樣一講,陳盛果然放下筆,認認真真地打量少年一番。


    他笑道,“您別說,還確實有點像。不?過阿白俊俏,讓人很想親近,大師兄是天生冰山臉,也隻有和宗主一起的時候才和顏悅色一點。”


    李承白就這樣聽著一老?一年輕兩位修士聊天,說著門派發生的日常小事,慢慢他的心便定了下來,不?再感到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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