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睡著了。


    *


    佟妃到坤寧宮,殿裏一陣騷亂。福臨傾耳聽,影影綽綽是佟妃。懷裏人闔著眼睛,呼吸勻淨輕淺,眼皮包著的眼珠一動不動,他知道她累極了,睡熟了,輕輕吸她的厚唇,蜻蜓點水那麽迅捷。戀戀不舍把她放在床上,他抱起兒子,大步邁出去。


    殿中立著一身黑衣的佟妃。他大半年沒見她,乍見她枯槁的麵容,忍不住打個哆嗦。


    他馬上明白了,這一身黑衣,是佟妃在給三阿哥致哀。細看她的臉,精致地勻過麵,顏色一樣,隻仿佛有些不平整,他心裏一動,是天花留下的麻子坑。


    見到皇帝,佟妃行禮,艱難地爬起來時,順治帝才看清,她還抱著塊深色的木牌,幾乎跟黑衣融為一體,所以非她起身又專門把那塊木牌撿在手裏,他才發覺。


    “佟妃,你帶著三阿哥來了?”皇帝說。


    “是。”佟妃仍是一腔柔弱,舉著那塊木牌送到皇帝麵前,上麵寫著三阿哥的出生時辰,還有個“三”字,那孩子在兄弟裏行三,不及賜名,先歿了,在他母親心中“三”大約就是他的名兒。


    皇帝勃然大怒,抓過木牌狠狠摔在地上,低吼一聲:“大膽!三阿哥好好的,你弄這些醃臢東西!今兒皇後和公主的好日子,朕不罪你,三阿哥以後就不必你費心費事兒了,一齊養在皇後宮中。”


    ?


    不等眾人反應,皇帝回身看寶音,手指輕輕拍拍懷中的兒子,生怕把他從甜睡中驚醒了,說:“寶音還不來接著三阿哥!”


    殿裏靜得連衣料摩挲的聲音都沒有,已經跪在地上的不敢抬頭,寶音昏頭昏腦接了三阿哥,聽太後大聲說:“皇帝,你胡說什麽……”


    可是話沒說完,皇帝已經走到身邊,兩條鐵索一樣的手臂搭在太後肩上:“皇額娘,兒子做這個主,佟妃生養皇阿哥有功,賜號康妃,算給孩兒們添添康健。至於三阿哥,還是跟公主一起養在皇後身邊罷!一個是養,兩個也是帶,且三阿哥已經十個月,皇後剛入宮時,十個月的福全她也教養得好。三阿哥該學說話,皇後是滿蒙漢三語的全才,還有什麽英格力十……兒子的子息單薄,非皇後養著他們,朕才能放心。”


    皇帝拉拉雜雜,說了這些。期間太後要說話,看到皇帝咬著牙說話的架勢,生怕自己一激,他做出什麽過頭的事,那時反而兩方都不可收場。


    太後想掙脫出來,腰上剛使力,肩頭傳來一陣劇疼,兒子的手像鐵鉗一般。


    皇後的雙生子,怎麽就成了三阿哥?太後突然發現一個老大的紕漏!


    三阿哥不足一歲染天花而歿,當時宮裏亂哄哄,他父母都病著,那孩子的後事簡單,照例不準用棺,不土葬,隻包塊白布送出宮找塊空地焚化了。


    之後呢?不是修碟譜的年頭,三阿哥沒入過玉碟,甚至沒有名兒。現在皇帝硬說皇後生的四阿哥是三阿哥,不過改一改三阿哥的歿年……甚至不用改,隻把那句輕飄飄的記錄刪了便是。


    太後不置信地盯著皇帝,他自信地對自己一點頭,臉上的神色堅毅果敢。太後突然意識到她來錯了!


    兒子還是兒子,但他長大了,是兒子,還是帝王、丈夫、父親。為著心愛的人和至親骨肉,他身上迸發的力量不是她能料得到的,更攔不住。


    還有智謀。自從皇帝真心跟太後較量,太後回回都輸,一次兩次還能覺得是皇帝運氣好,可是三次四次呢?無論前朝後宮,太後跟他針鋒相對沒有贏的。


    這次,眼看又要輸了。皇帝在這胡說八道,但她無能為力,她甚至想從他手下掙脫出來都做不到。


    憋了半晌,太後隻吐出一個字:“你……”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甚至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麽。敗了,可她仍是個自尊自傲的女性。況且,她有傲氣的資本,她身後是蒙古四十九旗,母家是草原上最煊赫的家族,她有最高貴的姓氏,大不了回科爾沁養老,還可以帶著孟古青那丫頭,靜妃在這宮裏過得著實淒涼。


    母子正僵著,殿裏又一個人發了瘋。剛辭了封號的康妃聽說要把“三阿哥”抱走,嗓子裏怪叫一聲,撲到寶音身上搶孩子,嘴裏喊著:“三阿哥!這是三阿哥?那你得還我!”


    一眼看到小阿哥的臉,她狂笑:“這細長眉眼兒,不就是三阿哥?跟三阿哥剛出生時一模一樣!還我孩子。”她瘋了一樣往上撲,嘴裏不清不楚夾雜著,“額娘想你,這半年,額娘沒有一天不想你,怎麽就那麽寸!出生沒見過你阿瑪幾麵,寒冬臘月的,好不容易帶你去跟爹見一麵,想著養養父子親情,怎麽就染了痘症!滿身的包,所幸發得好,鼓脹後破了,又是膿又是血,長好了也是滿臉疤,可是我仍心裏叫好,活著就成,我的兒。不料,眼看著要好了,睡了一覺起來,你卻走了……那麽小個人兒,從生下來時渾身都是肉,後來他們抱你走,千難萬難你吃盡苦頭,隻是個小小的白布包兒……”


    三阿哥生病時,宮裏亂,太後隻指派過幾次太醫,等到三阿哥歿,太後心事多,也怕惹傷心,就沒過問,由著內務府處置。


    三阿哥病中的情形,上上下下這回都是第一次聽。殿中人都忍不住落淚,母親哭兒,字字涕血。


    寶音觸動心事,一愣,胳膊鬆了,小阿哥被康妃搶去抱在懷裏。皇帝緊張,鬆了太後,一個箭步邁到康妃麵前,伸展雙手兩臂,接在孩子身下,喚了一聲:“佟氏!”


    康妃小心抱著小嬰兒,三阿哥那胖小子她抱慣的,如今抱新生的小兒,也駕輕就熟。生三阿哥前,她單弱得像個孩子,兒子歿,她蒼老如老嫗。


    聽到皇帝喚她佟氏,她抬起眼笑笑,說:“萬歲爺,有了新人,奴才就是‘佟氏’,不是愛妃,也不是……”她停下,她有乳名兒,這男人兩年前在床上抱著她時,還喃喃地氣喘籲籲。自從有了皇後,她是佟氏。


    以為皇帝要安慰她幾句,畢竟嫡子占了三阿哥的齒續,闔宮隻知道皇後將臨盆,皇後生了龍鳳胎她們卻統不知道:太後派老嬤嬤來,又命人把坤寧宮圍得水泄不通,倒是起作用,把皇後生產的消息遮蓋地嚴嚴實實,更別提皇後產下雙生子。


    不想皇帝冷著臉說:“朕對你……今兒都是自己人,也不瞞著,實話實說,之前入後宮,翻牌子多是為著遵從母親慈意。至於你,跟其他的貴人格格全沒兩樣,要非說不一樣,大約靜妃更恨你。”這話真涼薄,六月裏冷得康妃一哆嗦,以為天子的青眼,是不想聽母親嘮叨,再跟當時的皇後別苗頭。


    都說天子多情,康妃眼前的天子毫不多情,他甚至無情。康妃瘦削的臉上空洞的眼睛裏,硬擠出幾滴淚。


    可是想到皇帝對皇後的樣兒,康妃又轉了念,他多情,他隻對皇後多情。


    看他緊緊張張,兩手護在這孩兒身下,生怕自己摔了磕了……他幾時對自己的兒子這般?三阿哥出生,他看,隻是淡淡地看,他甚至沒主動抱過他。


    真真沒意思。


    她展開兩手,作勢要生翼展翅,懷中的孩兒一下墜落,寶音驚呼一聲,那孩兒被福臨穩穩接在懷裏。


    鬧了一場,換了幾個人的懷,小阿哥已經醒了,“嘭”落在父親臂彎裏,他以為是什麽玩笑遊戲,竟然“咯”響亮地笑一聲,瞪著骨碌碌的黑眼睛乜人。


    皇帝看兒子怡然的樣子,忍不住說“好小子。”剛出生已經臨危不亂,是他跟愛人所出的娃娃。


    這時殿裏傳出一陣嬰兒的啼鬧,奶聲奶氣,仿佛天生有些不足。隻因為殿裏靜,一根針落地都聽得清清楚楚,小嬰兒的哭像內殿扔了一顆炸雷。


    康妃愣住,說:“怎麽……還有一名嬰兒?”


    第171章 壹柒壹


    康妃身子弱, 可她好奇極了,忍不住踉蹌著奔到內殿。


    今日事密,無關的下人早被打發出去, 皇後又睡著,內殿無人, 康妃長驅直入,無遮無攔地循聲走到嬰兒身邊。


    皇後也被女兒的啼哭驚醒, 正揉著惺忪的睡眼轉身, 一眼看到形容枯槁的康妃,倒抽一口涼氣,眼疾手快本能一樣把女兒護在懷裏。


    “皇後娘娘,外殿一個娃娃, 內殿一個娃娃。”康妃頓一頓, 用幽幽的口氣說, 她一直疾聲厲氣還好, 平靜下來反而透著恐怖。


    不等皇後答,康妃拍拍手:“我知道了,你生了雙生子?”她神思不屬地輕飄飄轉身,喃喃說,“怪不得說外頭那個是我的三阿哥,原來是要遮這醜事。”


    康妃偏身上炕,抻著頭看皇後懷裏的小娃娃, 小聲說:“這個不及外頭那個胖,就是因為這樣,假托那個是三阿哥吧?”她賭氣地轉身, “萬歲爺的心思, 都在你們娘母子身上, 對我們,看都不看,‘佟氏’……”


    康妃突然開始犯瘋,伸手去搶小嬰兒,“兩個小娃兒,總有一個給我吧?要不怎麽堵我的嘴?世上隻有一個三阿哥,一會兒歿了,一會兒又活了。起居注能改,我的嘴呢?你們總要給點甜頭堵住我的嘴罷。”


    小公主的哭聲一陣高一陣低,奶聲奶氣,康妃狠心辣手奪了兩下。皇後看康妃瘋瘋癲癲,不敢放手,可也是看康妃發瘋,恐傷到小小的人兒,隻得主動放手,由著康妃把小公主抱在懷裏。


    康妃心滿意足,輕輕掀開繈褓,說:“這是個小姑娘。皇後你好福氣,竟然生了一兒一女。可惜,皇家最忌諱雙生子。太後要傷你的一名孩兒吧?”


    康妃自從兒子夭折,容貌毀於天花,早已把榮寵置之度外。說話快言快語,口沒遮攔,難得句句是真。不是心死的人,斷然沒有這樣的直率真摯。


    康妃輕輕拍著懷裏的嬰兒,小兒靜一靜,仍哭個不休,康妃柔柔摸了摸小兒的肚子,說:“我們的小公主呀,是餓了。”


    其時,福臨帶著寶音正往裏麵走,聽著屋裏的人說話,伸開一根胳膊攔住。兩人隻站著靜靜聽。


    雙生子之事,太後終究會明白厲害,能紮住嘴不說,康妃卻不受控。可是,非要打著康妃的旗號才能大張旗鼓把小阿哥硬說成三阿哥。皇家的荒唐和身不由己,於這件小事上表現地淋漓盡致。


    為遮掩雙生子之事,為護住他這一雙兒女,福臨早暗暗下定決心,不惜殺盡今日坤寧宮中一幹無關緊要之人。若是皇後能勸動康妃閉口不言,無異於救了康妃一命,雙生子剛出生,他就為了他們大開殺戒,總不是惜福積善的事。


    聽殿中兩個女人絮絮說得融洽,小女兒亦沒有危險,他想,再給金花個機會,也許小娃娃跟康妃投緣,康妃願意幫他們一起守著這個秘密。宮中能有什麽秘密?隻要人們不再提起便作罷,史書都是勝者改的。


    “也沒瞧見這宮裏有奶娘,皇額娘給喂一喂。”康妃把小公主重新塞回皇後懷裏,皇後忙不迭雙手捧著接過孩子。


    她身子弱,連個初生的嬰兒也抱不動,隻能撐著肘半歪在床上護著小公主。看康妃盯著,皇後不好意思地摸著領口的衣襟兒,說:“我累壞了,而且誰定的章程,媽就一定要奶娃?有了她,我也仍是我啊。”


    康妃一哂:“有皇帝的寵愛果真不同,公主餓了也能托故不奶。”康妃伸手拉著小娃娃瘦瘦的小手,輕輕搖著,接著歎,“我們後宮的女人,不就是給他們愛新覺羅氏生育的嚒?把娃娃給你奶,是天大的恩典。除此以外,還能有什麽?幫襯母家?就我這樣,唯一的兒子也沒養住,拿什麽幫襯母家。皇後娘娘的母家不必幫襯,皇帝還要靠老泰山和大舅哥!”


    皇後低著頭,盯著女兒纖瘦的臉輕輕一笑,說:“這個想多了,”抬起臉看著康妃,“以後你家是佟半朝呢!幾朝天子的熱鬧。”


    “那也不是為著我。”康妃的瘋癲、矯情都收去,恢複了小姑娘的模樣,垂頭坐著,輕輕說了一句。


    金花這時也在想,若是原本繼承皇位的三阿哥玄燁歿,康妃的母家佟家憑什麽發達顯赫?剛剛那句說得早了些,她穿來後曆史發生若幹改變,也許佟半朝也沒了。


    為了安慰似的,皇後嬌聲說:“我知道你難受……那孩子生下來時那麽壯,哭聲洪亮。萬歲爺原本對他也寄予厚望,還給他起了名兒。”


    康妃還坐著不動,皇後繼續說:“萬歲爺原來要叫他‘玄燁’,光華燦爛的一個名兒。”


    康妃聽了身子一震,頓一頓收攝住心魂,才哽咽著說:“都是當過媽的,這兩個孩子的事兒,我也能不提,可我有個條件。”她聽了萬歲爺原給三阿哥取的名兒,心裏滿是落寞,差一點點兒,她的三阿哥就有名兒了。


    可惜,已過去之事,再糾結也無益。她抽了抽鼻子,對著外間扭了扭臉,滿眼的淚險些滾下來,說:“就給他用我兒……我兒‘玄燁’的名兒吧!”


    金花還愣著,福臨大踏步踱進來,說:“依你。嫡子來得意外,用‘玄燁’特別應景。三阿哥的母親不在意,我們斷沒有在意的。”


    康妃聽自己是“三阿哥的母親”,帝後二人是“我們”,親疏遠近一目了然。隻是,走到如今,她對什麽都提不起在意。


    而且情情愛愛,在意、介懷皆毫無用處。她釋然又達觀地一笑,對著帝後一揖,不著一言,瀟灑地退走了。


    “渾說兒子是三阿哥,這就是你想的法兒?”康妃一走,金花仍躺下,一手輕輕拍著小公主,看也不看福臨,咕噥一句。心裏又多一樣事兒,“玄燁”,她想不通,怎麽就應景了。


    剛要開口問,看他擺擺手,朝她使個眼色,用鼻尖兒指指外頭,說:“別忙。”她會意收住話頭,他介意太後還在外殿,她又說:“叫姑姑吧,她該吃奶了,看她瘦得跟隻猴兒似的。剛姑姑喂她隻吃兩口,這會兒又鬧。”


    福臨戀戀不舍盯著正在繈褓裏伸胳膊伸腿兒的女兒,那麽小的一張臉,再看看站在外頭的寶音,很想自己喂小女兒吃這一頓。


    可是想想太後還在外殿坐著,無可奈何搖搖頭,安慰金花地說:“養養就好了。她才多大點兒人兒,能吃多少,知道自己吃多少,人家才剛出生。”


    算上胎裏也才十個月,從那麽一團渾沌裏幻化出來的一個小娃娃,福臨心裏想著,不知怎的,對著眼前母子臉熱心燥,    擰擰眉,他緩步往外走,意思要去想法子送走太後。


    太後果然氣得渾身打顫,先是康妃從內殿出來,不等自己發話,隻仿佛對著空氣一點頭,便迤邐而去。


    過了一會兒皇帝出來,昂然站在她麵前,她一抬頭,見他衣裳上結著汗漬,再往上看,一個堅毅的下巴,天晚了,淺淺的胡子拉碴。


    他長大了!太後一日幾次感慨。回想他第一天上朝,太後和蘇墨爾給他穿袍穿靴,太後需彎著腰才能看見他頸上的鈕子,蘇墨爾直接跪在地上給他拽靴子。


    如今蘇墨爾在慈寧宮跟個魂兒似的,除了太後和那幾個老嬤嬤,不敢見人,生怕勾起皇帝的不快;太後自己則被福臨剪去羽翼、削掉權柄,母子針鋒相對。


    胸中濁氣翻湧,太後猛地抬手想打兒子,被高大的兒子一把接住手腕,手像鉗子一樣緊緊箍著她,好聽的聲線,威嚴地說:“皇額娘別想錯了!”


    太後被這聲嗬震得渾身哆嗦。聽兒子說話的瞬間,她猛醒自己錯了!甚至錯得過頭,從去年夏末,她就不該繼續跟他別苗頭,一件一件隻有讓他倆關係更僵、母子親情更淡。


    兒子還是兒子,可他又不全是他了。


    聽著內殿小兒奶聲奶氣的哭,她恨恨剜一眼,他們是一家人了!倒也不是兒子多愛媳婦,隻是媳婦運氣好,恰好兒子跟自己不睦,給她鑽了空子。


    多說無益,太後在心裏暗暗叫一聲:“你們等著!老太太還沒死呢!你們也生了兒子,老太太的今日,難保不是你們的明日,走著瞧!”


    太後神情端莊地從皇帝手裏抽回手腕,一言不發,扭頭對著身旁的老嬤嬤看了一眼,走了。


    太後後腳還沒邁離坤寧宮,皇帝對著外頭叫一聲:“吳良輔!”


    吳良輔小跑著進來,剛進門口,聽皇帝壓抑的聲音裏帶著雀躍,急急地說:“派人把坤寧宮圍起來,看牢了,隻準進不準出。”


    吳良輔應著還沒走到跟前,聽殿裏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等他抬頭,殿裏空蕩蕩,哪還有萬歲爺的人影兒。皇帝早一溜煙兒跑回內殿。


    吳良輔咂摸著牙花子退出去,何時見過這位主子爺這樣,自從大婚娶了這位皇後娘娘,萬歲爺竟是大變了。又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以前不稀得在他們麵前顯露,直到見了皇後娘娘,才終於現了原形。


    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172章 壹柒貳


    福臨轉回內殿, 不期然兩個小娃娃已吃過奶,金花和寶音一人抱著一個輕輕拍著,他一頓, 略失望地問:“這就吃飽了?”


    “這麽大點兒人。”金花對著他抬抬臉,桃花眼裏的柔光一閃, 他會意,轉向寶音手裏接那個深藍色的繈褓。寶音弓著背踮著腳把孩兒擺在萬歲爺兩條長胳膊圈起的環裏, 鬆開手又不放心, 眼睛一個勁兒朝下瞄,生怕年輕皇帝手生沒抱住,奶娃娃又從他懷中漏下去。看他平日間對福全,不像能放心把奶娃娃交給他的。


    寶音看過無事直起身, 皇帝才說:“寶音看朕抱得妥當?今兒抱他幾回, 也沒見掉地上。”語氣裏有幾分自傲, 兼嫌寶音多事。


    寶音看著萬歲爺抱著小嬰兒仍有些不放心, 顧不上理會他這句酸溜溜的話,剛要說什麽,金花忙說:“姑姑忙了一天,去歇歇。萬歲來。”疲倦的眼睛望著福臨,隻對著他一瞥就讓他心都融了,抱著小娃娃收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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