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兩道利芒並未如同他原本所設想的那樣傷害並且捕獲到少女。正好相反,看起來輕飄飄的、除了美麗之外一無是處的折扇打開來,正正好好的將那兩道利芒攬住。


    少女抬起眼來望向他,眼底的金色同折扇上的圖案交相輝映,一時之間映照的她的容光灼灼,看上去貴氣逼人,不可直視。


    但是阿撒茲勒卻在這當中發現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相信的、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逐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起來非常可怕的表情。


    “怎麽可能?!”阿撒茲勒看上去根本無法維係住如同先前那般的運籌帷幄,而是整張英俊的臉都逐漸變的扭曲了起來,“分明隻是幼生期……!”


    幼體的神明就像是剛剛破殼的雛鳥,正是最弱小的時候。


    盡管待到日後他們羽翼豐滿,便能夠成為振翅九霄的猛禽,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這個時候的他們仿佛隻要手上稍微多用點力氣都可能會被掐死。


    阿撒茲勒原本也是這樣想薑綺的。


    然而他現在卻發現,少女擁有著與她所表現出來的稚嫩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她作為被此世所鍾愛的神明的權柄已然覺醒了十之七八,縱然不說是完全體,卻也已經足夠應付絕大多數的針對她而去的危險與算計。


    這完全在阿撒茲勒的料想之外。


    但薑綺顯然並不會任由他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才接著展開自己下一步的攻擊——現實可不是什麽回合製的遊戲。


    雖然不知道在秘境當中將對方除去,是否能夠同步的映射到現實當中……


    不過,先剁了再說。


    薑綺的眸光猛的一厲,手中折扇劈下,幾乎要使出短刀的架勢來。隻見那原本還能夠活蹦亂跳的做出宣言的魔鬼頓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即便再如何的努力,卻終根本發不出半分的聲音。


    隨後,空間像是有片刻的凝滯,又在下一瞬間像是在代償一般的迸發出來了更為可怕的變動。那像是有一個小小的、被高度壓縮的力量球猛的爆炸,而在爆炸之後,原本處於其中的一切都已經完全被湮滅,甚至是連半點的渣滓都不留。


    唯有魔鬼尖銳的冷笑聲與詛咒聲最後殘留在這一片空間。


    “我會詛咒你們的……作為破壞了我的大業的代價!我要你們的大業也如同這般中道崩殂,品嚐到比我更勝千百倍的絕望!”


    “已經注定會成為被世界所放棄的渣滓,那就乖乖的把嘴閉上。”少女冰冷的話語蓋過了那可怖的詛咒,“狺狺狂吠不過是無能的表現罷了。”


    但薑綺知道,這不過隻是一個秘境……隻有等到哪一天,她可以在現實當中真正的將對方也像是這樣化為糜粉的時候,一切才能夠算是完全的劃上句號。


    而另一方麵,薑綺又想到,這個秘境,隻是對於曾經發生在白灘沙漠上的一些事情的重演,是在曾經混沌紀元的第二曆法的時候,這一片土地上所真實發生過的一切的影像。


    那麽幾十萬年過去,那個時候就已經能夠完美的讓自己展現出薩繆爾的模樣的魔鬼,在如今,又將那種命途的替換進行到了何種的程度?


    ……但是薩繆爾對這些,之前可是隻字未提。


    薑綺有些惱火的想,這樣看起來的話,薩繆爾瞞著她的事情可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不止一件兩件啊。


    等之後從這裏出去了,她可一定要好好的抓著薩繆爾審問,看看這個悶葫蘆的肚子裏麵究竟還藏了多少事情……!


    奧蘭多不理解為什麽分明已經除去了敵人,但是薑綺的臉色不但沒有變好,反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以至於變的更為惡劣了。


    “安德莉娜?”他喊了一聲,“你怎麽了?”


    薑綺的眉眼之間依舊沉澱著某種不忿的鬱色,但是麵對奧蘭多的詢問,她搖了搖頭。


    “不……沒什麽。”薑綺這樣說著,朝著原先釘死著阿撒茲勒、但是如今隻餘留下了黃金長//槍的位置看了一眼,“路已經出現了,我們走吧。”


    沒錯。


    當阿撒茲勒在深淵的力量當中湮滅之後,原先他所在的地方便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洞穴——那與其說是洞穴,倒不如說是更類似於一扇能夠供於穿梭的門扉了,而從門內則是散發出來如夢似幻一般的。無比縹緲的紫色的流光。


    若是盯著門內的那些流光看的久了的話,會隱約生出一種錯覺來,仿佛它們已經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要將盯著看、意圖一探究竟的人全部都吸納進去。


    至少奧蘭多隻是看了一眼便飛快的移開了目光,並不願意再與那東西長久的對視。


    那像是……在解構某種不應該由他,至少是現在這個實力的他去理解的東西,太超過的知識並沒有益處,反而會帶來不幸和幾乎要將頭腦都撐破的頭暈目眩。


    然而與他相比,薑綺似乎並不受到影響。甚至,那在薑綺的眼中都不過是尋常的東西,畢竟,那是離開秘境的、最司空見慣不過的“門”?


    並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因此,奧蘭多就看到,自己身邊的少女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那是怎樣危險的、不可觸碰的禁忌一樣,兀自還在朝著那邊走去。


    這下奧蘭多可站不住了。


    他一把就伸出手來,拽住了薑綺的手腕。當少女回過頭,目光當中帶了迷惑不解的望來:“奧蘭多?”


    “你看不出來嗎?那東西太危險了,你怎麽還上趕著要過去?”奧蘭多的聲音當中蘊含著憤怒。


    薑綺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奧蘭多究竟是在生氣什麽。她歎了一口氣,旋即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


    “相信我,奧蘭多。”她說,“那是能夠離開這裏的通道。”


    奧蘭多知道,自己原本是不應該相信的。無論是直覺也好,還是過往的經驗也好,全部都在向著他瘋狂的警戒,那個所謂的唯一的出口是怎樣的危險。


    可是麵前的少女目光平和,正微微仰著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於是奧蘭多最後也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蠱惑了,但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迎著薑綺這樣的眼神說出什麽拒絕的話來。


    “……行。”他說。“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他們一前一後的穿過了秘境的門。


    ***


    出乎奧蘭多的意料的,整個離開的過程都十分的順利,根本沒有出現任何的、他原本設想當中可能存在的阻礙。


    “說起來,奧蘭多是為什麽會落到那裏去?”薑綺問。


    就算是腳滑,能夠直接滑到地下的迷宮群當中,這也算是一項世所罕見的本領。


    這對於奧蘭多來說,也算是一個天大的黑曆史了。他皺著眉,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卻又因為把這個問題提出來的人是薑綺,而不能真的不給出絲毫的回應。


    “我中了算計。”他說,“我在沙漠上看到了神族。”


    沙漠貧瘠,種族單一,即便是天空之城的神族,也很少向這一片土地上投來目光。


    或許也正是因為沒有來自任何一方的約束,所以白灘沙漠上的有如吃人一樣的法則才會一直延續著……並且被實行著。


    而在這個綠洲將要一點一點覆蓋整片沙漠的關鍵時刻,向來都不插手的神族卻突然介入……奧蘭多既然發現了這一點,那麽自然也要把這件事情弄個清楚。


    他便小心的尾隨著那些神族,想要看看他們將要去哪裏,又打算做些什麽。


    隻是事後想來,這打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專門針對他的陷阱,因為在某一個時刻,奧蘭多發現自己失去了一直跟蹤的神族的蹤跡。


    而下一秒,他便像是觸發了什麽陣法,落入了那個地下的迷宮當中。


    薑綺的眉蹙的很緊。


    如果並非是這個有自己插手的秘境,而是外麵的那個世界……當年的那個奧蘭多落入這裏之後,會怎麽做?


    他先要花費很久的時間,找到離開迷宮的路;而在抵達了那個最深處的、封印著阿撒茲勒的洞穴後,又需要想辦法——無論是移開標槍也好,還是將阿撒茲勒的肉身挪開乃至於是毀滅也好,總要讓那個通道露出來。


    對於並非魔王、而隻是一個沙漠民,至多是一個天資卓絕的沙漠民的少年來說,哪怕他有著大天賦大毅力大智慧,要做到這一點也需要耗費很久很久的時間。


    他將會在這個過程當中耗費無比漫長的時間。


    那麽,已知奧蘭多是整片綠洲的頭狼,是最強大的戰鬥力與軍事統帥。


    若隻是離開一兩天,姑且還沒有什麽關係;可如果他長久的失去了音訊,如果綠洲失去了守護者的消息被傳播開去……


    便有如稚子懷金行於鬧市,無論是誰都想要來咬上一口,看自己能否從這當中分得一杯羹。


    “卡洛爾。”薑綺幾乎是立刻的給卡洛爾打去了魔法通訊,她聽到自己說 ,“我找到奧蘭多了,我們馬上就回去。綠洲現況如何?”


    沒有任何的回應。


    就好像通訊的另一端並沒有連接到任何人。


    這下子,薑綺和奧蘭多的臉色同時都變了。


    “調虎離山?還是驅狼吞虎呢……”


    “奧蘭多,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


    有那麽一刻,薑綺覺得自己心頭生出了非常不妙的預感。


    她幾乎是後知後覺一般的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每一位魔王之所以會成為魔王,是因為他們在某種絕望之下向著深淵做出祈求,願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換力量。


    深淵選中了他們,並且回應了這一份請求,給予了權柄,魔王由此而生。


    可是奧蘭多本身便擁有著強大的天賦,與這一份天賦相稱的力量,以及過人的智慧。他的身邊也有著足夠聰慧的協力者與忠實的擁躉,哪怕是現在,這沙漠原本也已經有至少40%已經落入了綠洲的手中。


    無論是否得到權柄,看起來都並不影響他成為白灘沙漠的王。那是出於這個青年本身的意誌與能力,無需其他任何東西的畫蛇添足,他生來便擁有著屹立於百萬人之上的資格。


    ……所以。


    又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在一種怎樣的契機下,才會讓這樣的一位注定為王的存在於絕望當中仰望,向著深淵跪伏,獻上自己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去交換一份力量?


    薑綺並不想去猜測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她卻也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意識到了那個答案。


    第106章 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數


    —106—


    盡管什麽都沒有說, 但是從奧蘭多抿的直直的唇,以及他那仿佛能夠止小兒啼哭的陰鬱臉色當中,還是多少能夠窺明一些對方眼下的心緒。


    薑綺所提出的猜想並非是無的放矢。隻需要結合現實稍加考慮, 但凡智商還正常的人都能夠判斷出來, 薑綺所說的, 的確便是現實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阿撒茲勒在消失前的那陰毒的詛咒,似乎又在耳邊開始回蕩。


    奧蘭多並不畏懼於什麽“大業未成”。


    對於他來說,既然能夠以奴隸之身,花費十幾年的時間一點一點的建立起來能夠同沙漠上老牌貴族以及世家們分庭抗禮的綠洲,那麽即便一切都被推翻從頭再來, 也不過是再花費十幾年的時光罷了。


    而與此同時,在他達成這一切的時候, 他又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到即便是之前的十幾年時光全部都被推翻重來, 之後肉眼可見的還需要再耗費十幾年的光陰……他也還正值壯年,甚至是處於□□最為鼎盛的時間。


    不得不說, 隻是這麽想一想,都已經會讓人開始覺得無比的嫉妒了。


    可是,那些時間也好, 勢力也好, 奧蘭多都能夠並不在意他們的得失, 總歸不過是花上些功夫便能夠重新獲得的東西……但是這並不代表著, 奧蘭多也能夠以同樣的態度去對待那些圍在他身邊的人。


    無論是卡洛爾也好, 還是那些視他為行動的道標的下屬也好, 又或者是對他滿懷信賴、認為他能夠帶著他們過上不求更好,至少是屬於“人”的生活的奴隸們也好……


    奧蘭多無法割舍下的, 是這些“人”, 以及從人的身上所延伸而出的那些羈絆與情感。其他的一切——地盤也好, 勢力也好,失去了便失去了,總歸都可以再重新拿回來;可如果這些“人”失去了,便再也無法找回來。


    奧蘭多並非全知全能的預言者,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會為了這樣的事情感到害怕,隻是稍微的去設想一下那樣的場景都會覺得恐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後我成了萬魔之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榆舟唱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榆舟唱晚並收藏穿越後我成了萬魔之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