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有石子砸落在餘清韻的腦袋上。


    餘清韻的視線高度變得好低,此刻的她眼睛裏隻有地上的泥土,枯葉,還有砸在她頭上後掉下來的石子。


    她似乎是在做夢,一個有意識的夢,這是什麽情況?


    餘清韻想動,卻發現她此刻什麽也做不了,就像是意識被困在了這幅軀殼裏。


    她的思維和情感開始變得和這幅軀殼的主人一樣,遲緩,呆滯,有些木木的。


    “哈哈哈哈哈,你看她,我們丟石頭她都不知道哭!”


    “笨小孩,笨小孩,笨小孩!”


    她被困在一個小孩的軀殼裏,抱住自己的腦袋,蹲在地上保護自己。


    蟬鳴,鳥叫,村莊炊煙嫋嫋,孩童嬉笑,黃昏紅霞追逐,染透半邊天。


    此刻的場景很美,但餘清韻無暇顧及,她隻知道保護自己腦袋的手臂好痛。


    這些熊孩子!


    餘清韻要是能操控這具軀殼,早就起來反擊了,至少也要和他們打起來,打不過就跑!


    但是她什麽也做不了,腦子有點木木的,甚至還想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世界一片模糊。


    “丟石頭砸人可不是你們該學的東西。”旁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低磁清透的青年聲。


    餘清韻看到地上出現了一個衣擺,精致繁複的花紋在衣擺邊緣,上好的布料,此刻就落在肮髒的泥土上。


    周圍的孩童看到有人來了,頓時做鳥獸散全跑光了。


    餘清韻被人扶起來,看到了幫她趕跑孩童的青年。


    眉眼如畫就像是從水墨畫裏走出的人,黃昏的微光落在他的一側眉眼,溫柔得不可思議。


    是風霽月。


    身上沒有怨氣的他,此刻給餘清韻帶來的感覺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這居然是風霽月。


    她這個夢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的父母在哪裏?”麵前的青年拿出一張手絹幫餘清韻擦幹淨眼睛裏的淚水,“我送你回去。”


    第61章 馭紙


    當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在餘清韻的床沿邊上時,餘清韻睡醒了。


    她是自然而然的睡醒,睜眼之後隻是直愣愣地看著上麵的天花板,不出聲,也不起身。


    “你醒了,”風霽月說,“是做了什麽噩夢嗎?或許能跟我說說。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其實夢境也會和現實中的自己多少帶些因果緣由。我能幫你解夢。”


    “我什麽也沒夢到。”躺在床上的餘清韻忍不住看向風霽月,一直看著他的臉。


    墨畫般的眉眼,霞姿月韻。


    和夢裏那雲霞染上眉梢的耀眼青年的臉龐重疊。


    她怎麽會做那個夢?


    夢境裏其他的孩童穿著古代的服飾,風霽月更是一如既往的衣著講究。


    她自己卻被困在一個孩童的身體裏。


    就是因為自身很確定自己對風霽月沒有好感,而且深知這個麵帶笑意的青年本性,所以餘清韻從來不會對風霽月產生一些另類的感情。


    她被困在軀殼裏,部分的思維和情感與那名孩童共享。


    在夢裏,她對風霽月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溫暖和依賴。


    現在從夢境中醒來,從孩童的情感中脫離,再次看著麵前這個風霽月,餘清韻真的感慨第一印象很重要。


    幸好她和這家夥相處的時候留了八百個心眼,發現了這家夥對自己的諸多隱瞞才沒有像夢裏的那個孩童一樣第一眼就被騙到了。


    見到餘清韻一直盯著他,風霽月心安理得地回看,看樣子非常適應別人看他的臉。


    “我感覺那不是夢,”餘清韻嚐試著組織謊話,“我又看到了那個大邪祟。”


    “因為你拿到了她的皮影小人,所以她才會有感應。”風霽月說。


    “她是我見過最恐怖的邪祟,”餘清韻說,“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和她認識的?”


    “……”風霽月說,“怎麽認識的?”


    青年眉頭微皺,思索不到幾秒,淡淡地說:“早就不記得了。”


    “這些都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那你們是從什麽時期開始相遇的?”餘清韻又說,“孩童?還是成年之後?”


    風霽月這次沒有立刻回答餘清韻的話,他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什麽,說:“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些事?”


    餘清韻說:“昨晚我殺死了爸爸媽媽,今早就開始準備收拾東西去找你的肢體了。”


    “我怕後麵會碰到她,我想知道關於她的所有事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麵前光風霽月的青年說:“在我自己的記憶裏,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我的房間裏。”


    “房間裏?”餘清韻麵色古怪。


    “她半夜前來刺殺我,”風霽月頜首,“於是我把她的手給弄斷了,她跑了。”


    “當時她是不是很小,所以才打不過你。”


    “可能是二九年華,”風霽月說,“不過她後麵越來越強,每一次快把她殺死的時候,她總能逃走,下一次接著刺殺我。”


    “她為什麽要殺你?”


    “我為什麽會知道她要殺我的原因?”風霽月說。


    “你之前不是說你旁觀了她的滅族之災嗎?”


    “是,但我沒有記憶,”風霽月說,“那也是她告訴我的。”


    “這種滅族之災你怎麽會沒有記憶,那麽慘烈。”餘清韻起身,喝口水。


    “我見過的滅族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風霽月說。


    餘清韻聽完這句,剛咽下的水卡在喉嚨差點被嗆到。


    “那,你怎麽總能遇到滅族之災。”餘清韻說。


    “……”風霽月笑了笑,意有所指,“誰知道呢。”


    這滅族之災肯定跟你多少有點關係。餘清韻又是一大口水,將杯子裏的水全部飲盡。


    “你家裏為什麽又會有兩名邪祟做你的父母?”風霽月問。


    餘清韻也回了他一句:“誰知道呢。”


    “我發現我的記憶被篡改了,”餘清韻說,“所以我目前也沒有什麽能確定的記憶。”


    除了高考成績的大學。餘清韻心裏道。


    她自己在手機上查詢的高考成績和大學錄取,數據是做不了假的,這是餘清韻唯一能保證自己記憶不出錯的地方。


    餘清韻解開自己的繃帶,昨晚那些細碎玻璃渣弄出的傷口已經完全好了,隻有右邊胳膊那道匕首弄傷的口子還沒完全痊愈。


    她走進廁所,查看鏡子裏的人,光潔嫩滑,臉上的傷口也都好了。


    餘清韻洗了把臉,然後開始刷牙,正在刷牙的時候,風霽月就站在廁所門口,還說了一句:“你應當先刷牙,再潔麵。這樣不會讓殘餘的泡沫停在下巴,然後又清水用洗。”


    講究。


    餘清韻透過鏡子給了身後風霽月一個眼神,然後把牙膏唾沫吐出去。


    等餘清韻洗漱完畢,風霽月說:“現在那三個皮影小人被她操縱,你一直帶在身邊會出事。我又是一縷遊魂,不能親自把這三個皮影小人和聯係和她切斷,隻能讓你自己來切斷皮影小人的聯係,然後操控小人。”


    這是要教她馭紙秘術的意思了。


    餘清韻把陶罐抱在懷裏,盤腿坐上床,有些期待。


    這種秘術之類的聽起來就有點炫酷,之前莫立鶴馭使的那個小紙人變成真人,雖然餘清韻看起來麵色如常,但是心裏也很羨慕。


    這類看起來就很有奇異色彩的秘術真的感覺比自己的力量,敏捷,還有鬼麵和匕首神秘多了。


    “指腹上弄出一個血口,再把三個皮影小人通過指尖按在你麵前,要按住皮影小人的眉心處,把你的血液留在他們的眉心處。”


    “這就叫以血為符。血點摁住它們,相當於把它們封在了你的麵前。”


    “然後你跟著我的手勢做一遍,同時一定要心無旁騖。”


    餘清韻把一圈圈纏繞著的繃帶膠布弄下,打開蓋子,從裏麵拿出那三個皮影小人。


    兩具骷髏肢體下垂不斷晃悠,白麵皮影小人則一直都是上挑的黑色眼線勾勒雙眼,譏笑著,陰冷地看著餘清韻。


    餘清韻咬開指尖,摁住三個皮影小人的眉心。


    一個,兩個。


    前麵兩個都是骷髏小人,靜靜躺在餘清韻的麵前。


    直到第三個時,變故橫生。


    白麵小人跑了,趁著餘清韻剛弄完第二個骷髏,抬手要準備第三個的時候,發現白麵小人速度般地竄進床底。


    餘清韻低頭,往床鋪底下看。


    即使是白天床鋪深處仍然隻見一片黑暗,不見那個白麵皮影小人的蹤跡。


    有點腦充血,餘清韻把頭收回。


    “既然跑了就先不管,”風霽月說,“先把這兩個搞定。”


    “嘻嘻嘻”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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