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給她敲了門,餘清韻上前打開門。


    血紅頭帕下的視線範圍,餘清韻看到了熟悉的紫色鞋子。


    那就是她名義上的娘了。


    “你還要洗漱一下,等潔麵完後,為娘才能帶你好好挑選嫁妝牲畜。”血紅頭帕的麵前,她詭異的聲音響起,似乎飽含了期待。


    潔麵的時候餘清韻隻是用水浸了手,然後從血紅頭帕底下將手放進去,隨便輕輕摸了幾把手就好了。


    鬼夫人帶著她去往了那間屋子。


    鬼夫人用打開了鎖頭,說:“頤蓮,你挑一挑吧。”


    餘清韻走進去,聞到了無數個難聞氣息堆砌在一起的味道。


    這群活人竟然被關在在這裏好久了。


    她皺著眉頭,強忍下心中的不適,在鬼夫人的注視下一一從這四個人的身邊走過。


    這四個人不知道為什麽,都蹲在地上,餘清韻看不到他們的臉,但是能看到他們緊繃的下巴和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十分緊張的脖子。


    他們四個沒有一個選擇突然逃跑,從這扇打開的大門過去。


    因為麵前這位紅色嫁衣的詭異邪祟背後緊緊貼著那位身穿紫色衣袍,滿臉微皺卻麵帶微笑的死屍。


    它衝著在場的四個人微笑,腳尖和餘清韻卻是相反的反向。


    餘清韻一無所知,她點了三個人。


    下一秒,她聽到了那個貼在她耳邊的聲音說。


    “不行,頤蓮,你隻能挑選兩頭畜牲。”


    第95章 吉利


    “雙數才是最吉利的。”


    餘清韻頓住,身後的光照進這間屋子裏,她的血紅頭帕將整個世界染紅,唯有底端才能窺見那些驚恐地蹲坐在地上的鄭雲庭幾人。


    她能看到幾個男生和女生的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她能看到自己的豔紅的裙擺,金絲鑲邊的細節,還有自己身後照入的影子。


    餘清韻輕飄飄地靠近狼狽的幾個活人,走動之間,沒有看到那位鬼夫人的影子。


    鬼夫人帶著她一路走到這裏,餘清韻之前是能看到它有影子的。


    鬼夫人的影子不見了,那她會在哪裏?


    餘清韻走到了一個男生麵前,輕輕蹲下,貼近,她看到了那個男生緊繃的身子,微微顫抖的軀幹還有緊張地呼吸聲。


    餘清韻後退,站起。


    這些人怕她,可能是認為她也是邪祟,但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個消失的鬼夫人,就在她的後背。


    鬼夫人緊緊地貼著她,形影不離。


    餘清韻抬起手,點了點周逢和向丹旎。


    “你挑好了?”鬼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餘清韻點頭。


    “好,”鬼夫人笑了笑,“牲畜需要活的,我待會讓你的婢女把他們送去圈子。”


    餘清韻搖搖頭,用手拉起被她挑選的兩人,一手拉住一個。


    她抓著他們的手腕,被抓住的兩人都不停掙紮著,餘清韻的力氣大極了,她紋絲不動,但是周逢和向丹旎覺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快要被她弄斷了。


    抓住他們的手宛如鋼鐵一般不可撼動,異常有力,麵前這個血紅嫁衣的邪祟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聽著她身後那名死屍的話。


    “你是想一直帶著這兩頭畜牲嗎?”


    餘清韻點頭。


    “……”耳邊的聲音沉默了一下,“也行,但千萬要忍住,留著他們到迎親的那天。”


    說完,餘清韻就感覺到右手邊的女生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


    之後,餘清韻沒有再聽到鬼夫人的聲音。


    她扭了扭頭,什麽也沒有看到,鬼夫人就好像走了一般。


    餘清韻一手拉著一個,走出了這間屋子,身後的門自動關閉,金色的巨大鎖頭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左手的男生一直都很配合,餘清韻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右手的女生有些抽噎。


    隨後餘清韻就聽到左邊的男生說:“別哭,跟著她我們不會死的。”


    女生頓了一下,說:“我們不死,但是被關在屋子裏的鄭雲庭和周式怎麽辦?”


    “他們也不會死。”


    隨後女生沒有再掙紮。


    餘清韻很好奇,為什麽這個男生對她這麽篤定,就好像她能救下他們一樣。


    明明她自己都失憶了,被困在這裏,一頭莫展。


    餘清韻帶著他們回到了房間。


    一進屋,餘清韻就送開了對他們的鉗製。


    向丹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已經青紫的手腕,站在原地,有些驚慌地看著麵前這名血紅嫁衣的邪祟。


    它的頭部被血紅色的頭帕蓋住,像古時候新娘出嫁時都需要蓋上的紅蓋頭,一身金線暗紋的紅色嫁衣,做工精細,看得出來是人工製作的,這是向丹旎見過的最為美麗的嫁衣。


    那一頭墨發從血紅蓋頭下垂直散開。


    這名邪祟站在雕花紙糊的紅木門前,身後有著紫色的異物。


    它就好像什麽也沒有察覺,和異物渾然一體,麵對著向丹旎和周逢。


    這屋子裏的氣味有些古怪,腐朽,陳舊,異香,一切抽象的,具體的詞語都無法準確將這間屋子裏的氛圍描述出來。


    向丹旎有些暈了,不分緣由地暈了。


    她胃裏一片翻江倒海,心髒止不住的抽搐,整個人扭曲地在原地不斷擺出怪異姿勢然後往地上倒下,周逢上前將她扶住。


    餘清韻隻帶鬼夫人貼著自己,她不能掀開蓋頭,不能出聲。


    餘清韻跟著周逢將向丹旎扶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很好奇這個人為什麽不怕自己。


    他們不是都以為她是邪祟嗎?


    餘清韻選擇周逢和向丹旎也是有原因的。


    她昨晚去看他們的時候,在屋子裏看到了邪祟,所以就走了,而這兩人在這幾個人裏看著她的眼神透露出的敵意是最淺的。


    周逢的眼睛裏完全沒有敵意,而向丹旎則是還有些剛剛反應過來的害怕和警惕。


    其餘的人都下意識露出了敵意。


    餘清韻自己不能露麵和出聲,將帶有敵意的人放在自己身邊隻會礙事。


    從之前屋子裏的氣味和他們的穿著模樣來看,他們在這裏待著的時間絕對比自己久,餘清韻很想了解他們是怎麽進來的,又是怎麽被關在裏麵的,除了一直被關在裏麵,他們還遇到了什麽事。


    餘清韻聽著向丹旎全身抽搐顫抖地躺在床上,發出敲擊床板的聲音,還有她時不時地嘔吐聲。


    坐在床沿邊上的周逢出聲:“她是心理應激反應。”


    床上的向丹旎已經睡了過去,身子時不時地抖動。


    餘清韻點頭。


    她和周逢保持著一種詭異又和諧的氛圍,雙方看似平安無事,卻又互相暗藏著小心翼翼。


    這個青年似乎知道些什麽,很篤定她能帶他們平安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這個青年又忍不住防備著她。


    餘清韻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點威脅,這種感覺和那些邪祟給餘清韻帶來的危險感不同。


    邪祟身上的怨氣和惡意是強烈,粘稠,置人於死地的,是針對餘清韻的。


    這個青年的威脅感是若有若無的,是源於他本身,和餘清韻沒關係。


    總的來說就是他不會害餘清韻,但是他永遠會對餘清韻留一手。


    餘清韻站在床前,背對著屏風站立。


    周逢看著這個女人緩緩將胳膊以一種極限的彎曲程度伸向自己的背後,抓住了那個紫色的異物,然後一點一點地撕扯。


    □□和汁液被撕扯的聲音在室內響起,血液“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宛如藕節般的胳膊微微揚起,寬大的長袖落到肩頭,周逢看到了女人露出了整條胳膊,將依附於自己身後的紫色的扭曲人體給撕扯出來。


    他的瞳孔緊縮。


    麵前這個怨氣渾身,力氣非人的紅衣女人,她的手指和手掌已經被身後那個紫色的邪祟腐蝕出森森白骨。


    殷紅的血液從手滑落到胳膊,沒入肩頭寬大的衣袖之中。


    這個女人的血是紅的,不是邪祟的黑。


    她是活人?


    “嘻嘻嘻,那我先去看看季老爺他們到了沒有,今日可是問名定迎親日子的時候,你且在屋子呆著,做些女紅。”被餘清韻扯出來的鬼夫人幹癟扭曲的身子重新膨脹成人形,看了一眼床上的向丹旎和周逢,出了房間。


    確認鬼夫人真的走了以後,餘清韻掀開了紅蓋頭。


    周逢這個時候才真正看見了這個身穿紅嫁衣,跟著邪祟的女人。


    她的氣質很特別,說不上來,但是抓人眼球,那一雙眼珠漆黑如墨,暗色深沉。


    “你怎麽會覺得我能救你們所有人?”餘清韻說。


    周逢張嘴,看著餘清韻,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你是上麵的人還是玄學界的?”


    餘清韻皺眉,不知道他在問些什麽。


    什麽玄學界,什麽上麵?


    她是失憶的,但不是變傻了,基本的常識都在,認知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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